僅僅隻是過去一天，

  唐振國和闕之曼就收到通知，

  要求到東央電視台錄播室進行節目的開場錄製。

  在收到導演牛閔的電話時，

  唐振國沒多少驚訝，他名為院長，

  實則處於半退休的狀態，

  整天閑得很，哪兒有事他就愛往哪兒鑽。

  倒是闕之曼十分驚訝，

  她問道：“牛導，是找著人出演楚霸王了嗎？”

  之前還說找不到，時間上來不及，

  這轉頭才過去一天，人就找到了，這效率也太快了點兒。

  同時她也很好奇，如今喜歡戲曲的人不多，

  會唱戲的更少，能唱花臉的更是少中之少。

  所以她的第一反應，猜測會不會是金年山回來了。

  除了金年山，她想不到還有誰能唱花臉。

  牛閔一聽，就知道她想岔了，

  忙解釋道：“沒找人，還是鍾先生呢。”

  鍾先生？

  鍾先生能唱花臉？

  就算能唱，那也不可能一天時間就學會了吧。

  闕之曼當然不相信：“牛閔，你別框我啊，我要到了卻沒錄製節目，要你好看。”

  牛閔：“哎喲，我的闕大師哎，這種事我還能跟您開玩笑嗎？趕緊的吧，就等您啦。”

  “他們都到了？”

  “到啦。”

  闕之曼持懷疑態度到了東央電視台錄製大廳，

  舞台還是那個舞台，台下的觀眾也沒變，

  走到後台觀察室，唐振國穿著一身黑色的中山裝，頭發梳齊整，整個人容改煥發，精神抖擻。

  再看旁邊坐著的兩人都上了濃妝，瞧不出本來麵目。

  這兩人一身行頭可了不得。

  先看左邊這人，俊臉，貼大柳，垂小發穗。

  頭戴偏鳳絹花如意冠，著黃被，金項圈，白色繡馬麵裙子。

  圓領半肥袖明黃色上身，下係裙子，外穿魚鱗甲，係腰箍，縹帶，上披珠串雲肩，黃色繡花鬥篷，彩鞋彩襪，腰挎寶劍。

  這不就是虞姬經典扮相嘛，

  除了梅秋柏這位大青衣，她可想不出是誰。

  也隻有當代大青衣，才能扮出這番韻味。

  又看右邊這位：勾鋼叉臉，戴霸王盔，垂大黑千斤，掛忠孝帶，搭白護領，紮霸王黃靠綢，著箭衣黃彩褲，厚底黑靴，腰挎寶劍。

  這不就是楚霸王的經典扮相嘛。

  有內味兒了。

  隻是……嘶……

  闕之曼看著看著，總覺著別扭，

  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裏別扭。

  鍾良見她盯著自己，就問道：“闕大師有何指教？”

  說完這話，鍾良也感覺味兒不對。

  跟這幾個戲曲大師待久了，說話的調調和用詞都變了。

  闕之曼沒說話，一雙美眸在鍾良的臉上身上四處找尋。

  就跟玩‘大家來找茬’，隻差最後一個就找全了，但總找不到，很著急。

  梅秋柏就問：“之曼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看你一直打量。”

  唐振國也在旁跟了一句：“是不對嗎？扮相不對？還是行頭穿得不對？”

  唐振國幫她找，可是闕之曼總否定，

  “都對，就是穿在鍾先生的身上，就不對了。”

  這時，梅秋柏知道了，

  因為他老早就發現了這個問題，

  隻是沒想到闕之曼一個豫劇大師，也懂得京劇的扮相。

  他道：“別找了，我知道你說的不對是指哪兒，是不是臉？”

  闕之曼聞言，恍然大悟：“對對對，就是這張臉，這張臉不對！”

  納尼？

  我的臉怎麽不對了？

  你最好把話說清楚，不然我手裏的寶劍可不是吃素的。

  鍾良死死盯著他倆，手放腰間的劍柄上，

  但凡嘴裏吐不出象牙來，隨時蜣螂一聲，拔出寶劍斬了他倆。

  唐振國也把腦袋湊過來，觀眼睛觀鼻子，“沒有啊，這不挺好的嘛，這扮相，多像霸王，年輕的楚霸王。”

  闕之曼道：“不像，鍾先生太俊了，楚霸王最好的扮相是方臉，看著就是一臉正氣。”

  太俊了？

  那沒事了。

  鍾良把手從劍柄上放下來，

  長相是天生的，爹媽給的，

  當然，也可能是醫生給的。

  不管怎麽說，總不能讓他去變成國字臉吧？

  從國字臉變為瓜子臉，他知道怎麽變，

  從瓜子臉變為國字臉，那還真想象不出來了，

  大概隻有整容醫生才知道。

  唐振國煞有介事地點頭：“嗯嗯，是太俊了，但是把楚霸王的氣勢展現出來，不知道能不能掩蓋這個缺點。”

  嗬嗬，長得俊，什麽時候成為缺點了？

  鍾良也不知道找誰說理去，

  姑且不說話，就聽他們吹。

  萬一說話把他們打斷，不吹自己了，那得多沒意思啊。

  梅秋柏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你們放心，上台之後，觀眾的注意力絕對不會在鍾先生的臉上。”

  唐振國：“那注意力會放在哪兒？”

  梅秋柏：“當然是表演上啊，鍾先生的花臉，除了長得俊這個缺點，別的都沒任何問題。”

  闕之曼：“真的嗎？我不信。”

  梅秋柏：“現在說不清楚，等會兒上台你就知道了，保證不會讓你失望的。”

  “算了算了，隻要你們能上台就行，別的就不多說了，就這樣吧。”

  闕之曼撂下一句‘我去上妝了’，轉身就走了。

  顯然對梅秋柏的話不以為然，

  曲藝分很多行當，各行當對彼此之間都有所了解，

  正所謂納百家之所長，去其糟粕取其精華。

  闕之曼此時的心理，就跟昨天之前的梅秋柏是一樣的，

  根本不相信隻花了一天時間，鍾良就能把花臉唱好，

  真有那個能耐，曲藝界早翻了天了。

  在她看來，兩人經過一天商討，想了個折中的法子，

  讓這場表演得以進行下去。

  至於是什麽法子，待會兒表演後不就知道了。

  等闕之曼的妝化得差不多了，鍾良讓人通知前台，可以開始了。

  男主持人上台，例行對廣告商爸爸一一進行介紹，

  台下的觀眾，已經等了許久，

  本來看到主持人上台來，知道錄製即將開始，

  大夥兒都很高興，但一聽到他的念廣告，

  不滿情緒一下子上來了，

  沒有比此時更恨廣告的了：

  “怎麽還不開始？”

  “主持人快點下去吧，我要看鍾良。”

  “鍾良什麽時候登場啊？”

  “肯定最後啊，這還用說嗎？”

  這時，就聽到主持人宣布：

  “請大家欣賞京劇經典劇目：霸王別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