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學安笑道：“那就多謝大妹子了。你們趕緊去上車吧，等會兒趕不上了。”

  等孫麗豔帶著兩個姐妹消失在人群裏，蘇學安跟何大壯和華子尋了個靠牆的空地蹲

  下歇著等車。

  華子年輕沉不住氣，湊過來低聲問：“安子哥，你哪弄得摟子？這要讓雷子查出來直接就進號子了。”

  蘇學安笑了笑，把包拉開，示意他摸摸看。

  華子小心翼翼地探手摸了摸，不由啞然失笑。

  塑料的假槍。

  蘇學安說：“一百貨買的，二十塊呢，火藥底，能打塑料子彈，有真動靜，說是電影廠的道具款，還給打了四顆手雷，除了不能炸，跟真的一樣。”

  華子豎了個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何大壯說：“不用這個我也能幹翻那幫雜碎。”

  蘇學安說：“出門在外，能不動手就不動手，畢竟人生地不熟的，麻煩太多。憨子記著我之前說的話，咱們以後都有大好的日子，不能因小失大。”

  何大壯悶頭應了一聲，又嘿嘿地笑，也不知道在笑些什麽。

  三人正說著呢，突然旁邊擠過來個人，就在蘇學安身邊蹲下，籠著袖子搭話，“兄弟，來深城打工啊。”

  蘇學安瞟了來人一眼。

  四十多歲，一張風吹日曬的大黑臉，頭發卻梳得整整齊齊，穿著個薄夾克，看起來很像火車站上那些舉牌子的黑中介。

  往四周看看，附近的人群中多了好些精壯的漢子，三兩一群，有意無意地圍在附近。

  蘇學安笑了笑，慢慢把身前的小包拉開，將手探進去。

  那蹲著的黑中介立時全身都繃緊，目光變得嚴厲起來。

  四周那些精壯漢子下意識往這邊聚過來。

  蘇學安雖然依舊笑著，但卻異常緊張，動作也非常慢，伸進包的手慢慢拿出來，露出半個黑皮證件晃了一下，然後馬上塞了回去。

  那黑中介鬆了口氣，悄悄向四周使了個眼色，那些圍上來的精壯漢子悄沒聲地融入人群，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哥幾個這是打哪來？”

  “土省，順著摸了個瓜，過來探探情況。”

  “怎麽不來說一聲？”

  “沒底呢，不知咋說。”

  “這是信不過我們啊。”

  “哪有，得先探明白了才行不是。”

  “那有急事兒聯係，我姓崔，支隊的，這我號，二十四小時開機。”

  “呦，大哥大啊，先進地區就是不一樣，謝崔隊啦。”

  “讓你小兄弟鎮定點，這麽容易炸，怎麽蹲人？”黑中介拍了拍蘇學安的肩膀，籠著袖子站起來，好像個真正尋磨目標的黑中介一樣，晃著膀子，左顧右盼地離開了。

  蘇學安扭頭一看，華子臉都快崩不住了，滿臉是汗，似乎隨時都能栽地上，見蘇學安看過來，便擠出一絲笑，緊著嗓子說：“安子哥，你……”

  蘇學安擺了擺手，“沒事兒，羊省支的，應該是在附近辦事兒，聽說當街亮家夥，過來看看情況，別那麽緊張。”

  華子就不敢亂說話了。

  三人坐車到深城，在二線關驗了邊防證，進入關內，立時就感覺一關之隔內外兩重天。

  尤其是從來沒見識過這等場麵的何大壯和華子，被衝天的高樓大廈晃得眼都花了，哪怕悍勇如何大壯走在街頭，不免都有些縮手縮腳得不自在。

  蘇學安卻是感歎，這深城雖然已經開始發展，但到底比後世那真正的高樓林立還差得遠，城中村、老破樓到處都是，街道也不比省城強多少。

  一想到那些街邊的破房子在三十年後會變成十幾萬一平的樓房，蘇學安就有種先買他幾十套房的衝動，啥都不用幹三十年後立馬身家億萬。

  進了關內，蘇學安看天色還早，沒有立即找地方住下，而是先打聽著道找到了郭有德所說的那個貿易公司。

  這公司全名叫百佳（港島）國際藥材貿易有限公司，門臉不是很大，門口站著穿著製服的保安，腰裏還別著警棍，來回晃悠，顯得很是洋氣。

  蘇學安沒有立即過去，在街對麵觀察了片刻後，便帶著兩人在附近找了家最便宜的旅店住了下來。

  直到屋裏隻剩下他們三個人了，憋了一路的華子才苦著臉說：“安子哥，咱們不是出來打工賺錢的嗎？你那包裏又是家夥又是證的，可不像打工的樣兒。出來之前，我爸說了，要是敢走歪道，回去打斷我的腿。”

  何大壯推了他一把，“你把安子哥想成啥人了。”

  華子說：“不是我往歪了想，實在是安子哥準備這東西太嚇人不說，還連雷子都敢騙，這要是讓人給戳破了，立馬進號子，啥都不用幹了。”

  蘇學安安慰他說：“我聽說往南邊來亂得厲害，就準備了點傍身的東西，放心吧，隻用來防身，不用來行騙。好好歇一宿，明兒咱們先把隨身帶的參賣了再探路子。”

  華子這才稍稍安穩，心說場裏人都說安子哥是老麵，我爸也說他是個沒主意的，讓我外麵多留神，凡事多靠憨子哥，這全都看走眼了，他哪是麵啊，分明就是在裝相，還一定這麽多年，太能裝了。

  這幾天一直坐車，三人都是又累又乏，強壯如何大壯也是疲憊不堪，簡單洗漱了一下後，倒頭就睡。

  可這覺睡得卻是極不踏實。

  上半夜，隔不大一會兒就有人敲門，隔著門捏著嗓子妖裏妖氣地問要不要服務，有要給加被子的，有要給按摩的，還有直接就說要女子來耍耍的，想是這行也還處在野蠻發展階段，大家連口號都沒統一起來呢。

  被這麽敲了三回，忍無可忍的何大壯直接跑到樓下前台，一拳把櫃台砸了個窟窿，警告老板，要是再讓人上去打擾他睡覺，可就不隻砸櫃台那麽簡單了。

  經過這麽一鬧，倒是消停了好一會兒，可到了下半夜，房門又被明明敲得山響。

  這回來的不是要提供服務的，而是查證的聯防隊。

  邊防證，暫住證，一樣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