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欠揍
作者:不轉的陀螺      更新:2021-11-09 09:04      字數:3186
  假如你看到傍晚人家燒飯升起的炊煙,你絕對會這樣想。不急不緩,不急不慢,可以讓你看得一清二楚。就像現在電影裏播放的慢鏡頭,看得清清楚楚。

  可惜,大堂裏無人觀看,即使縣太爺也是仰著頭,沒有看到這精彩美妙的一幕。

  白衣人飄到案前,輕輕地落在地上人。沒有見禮,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站著。

  時間像煙一樣飄走了一會,縣太爺這才停止了手上動作,坐直了身子。縣太爺看到了眼前的人,眼前的人身材不高不矮,身形較瘦,雙手白皙修長,輕輕地握著纏在腰間的白綾。

  看不到他的臉,猜不出他的年紀,因為來人戴著一張白色臉譜,同他身上的白相得益彰。

  “你來了。”縣太爺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的期待還有一絲的無奈。

  白衣人靜靜地站在那裏,一言未發。

  縣太爺輕輕吸了口氣道:“也好。”

  沒有人知道也好是什麽意思,空氣略顯得有些沉悶。

  “既然來了,就做件事。”縣太爺沒有說做什麽事,又補充了一句,“事情可能有點麻煩,讓三號四號幫你。”說罷,也不跟白衣人打招呼,轉身向內堂去了。

  沒等縣太爺的背影消失,白衣人像煙一樣的身形從地上冉冉升起,從案前向外飄去,飄向西方,像是要追逐西落的太陽……

  牢飯其實還不錯。

  兩個饅頭至少是白的,雖然硬的像石頭。

  青菜裏每人還能見到一塊肉,即使聞起來有股味道。

  還有湯。

  湯雖說隻有半碗,上麵浮著的油花也能數得過來有幾圈,起碼還是熱的。

  好在打湯的是受了楊敢半兩碎銀子的衙卒,所以楊敢喝了滿滿一碗的熱湯。

  王大年眼睜睜地看著楊敢美滋滋地大口地喝著湯,再見自己少得可憐的那半碗,心裏把打湯的獄卒罵了個夠。

  當他看到楊敢惡狠狠盯著自己的時候,猛地把半碗湯喝了下去。再硬的饅頭也被他三下五除二地吞下了肚子。隻因吞的太急,嗆著不停咳嗽,稍稍緩口氣,就發覺裝青菜的碗不見了。

  待他四處尋找之際,就聽楊敢對劉奇說:“沒事,吃了就是。”卻是楊敢不知何時把自己的青菜取走正勸說劉奇吃掉。

  王大年的臉頓時青了,真想衝上前去奪過來,心中暗暗打氣,終究沒這個膽量。

  楊敢是不敢得罪的,唯有惡狠狠地盯著劉奇,那意思是說,“老小子膽敢吃,看我不弄死你。”

  劉奇被王大年盯著心裏發毛,哪裏還有胃口。

  楊敢不禁火冒三丈,怒道:“再不吃老子給你塞進去。”劉奇哪裏還敢違抗,硬著頭皮吃了。

  原來,老實巴交的劉奇有飯不敢吃,想讓給現在的老大楊敢,皆因王大年做老大時劉奇一直是被欺壓的對象,好吃好喝的都給王大年給霸占了去。楊敢新任老大,劉奇按慣例來孝敬。楊敢弄明白原委,就想讓王大年好看。王大年識得乖,怕楊敢坐上他的位子也這樣照顧自己,所以就搶著把飯吃了。楊敢也隻搶得了他尚未來得及吃的青菜。

  眼見楊敢打著飽隔在牢裏晃來晃去,王大年氣就不打一處來,卻又無計可施,隻有暗地裏咒罵的份。

  送飯的是啞巴,收拾碗筷的還是啞巴。是先前打掃血跡的啞巴,也是跟楊敢有一麵之緣的啞巴。

  楊敢對這個啞巴特別感興趣,甚至隱隱約約覺得能否成功從地獄裏逃脫,啞巴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所以自啞巴出現,楊敢就沒放過啞巴做事的每個細節。

  飯菜是從八爺做的鐵板上運下來的,每次運的木桶重疊起來共十七個,每個木桶裝盛六個人的夥食,來回共運了三次。

  木桶的數量一致,共含湯九十桶。

  啞巴跟獄卒卸桶的時間,因啞巴動作稍緩,卸桶用了不到半炷香的時間。每次運送下來的間隔不到半炷香,以此類推,裝碼木桶的人不超過兩人。且兩人年輕力壯,唯有這樣,才會比啞巴卸桶用的時間相近。

  碗筷收拾的時間較快,直接丟在桶裏然後裝碼,運上去的時間又縮短了很多。

  由於鐵板從牢頂放下,按理說應該從十七層裏穿下來,而楊敢一路過來並沒有看到這些物事。很顯然,地牢跟十七層的整體布局是有些偏移的。

  地牢是走過十七層桃花居才來到這裏,讓人潛意識中認為這是最底層,根本無路可去。

  是不是地牢和十七層根本就是兩個相對獨立的處所?楊敢仔細地回憶了一下,還是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是不是遺露了什麽地方?還是自己的判斷出了問題?那麽問題出在哪裏呢?

  楊敢苦尋未果,暗道:“與其盲目猜測,遠不如想辦法上去瞧瞧,隻是,那裏距地牢正心,距地麵有數十丈,又如何上得去呢?”

  眼睜睜地看著鐵架在眼前消失,楊敢想到頭皮發脹,也是無計可施。

  待楊敢靜下來,從頭至尾將所有的細節重新梳理一遍,依然沒有發現絲毫端倪,不禁長歎了口氣。

  牢房裏三人見楊敢神色古怪,皆不敢上前打憂。聽到楊敢歎氣,劉奇想上前安慰幾句,就聽頭頂上的轟隆聲再度響起,啞巴帶著數十個木桶再度垂了下來。

  楊敢尚在詫異,就聽劉奇驚喜交加地叫了起來:“方便了。”伴隨著劉奇的叫嚷,整個大牢裏吵鬧聲響成一片,無比地熱鬧起來。

  這是一整天來,唯一的自由時間,難怪眾犯人開心。這時,十七層的石壁隨之打開,一群配刀帶駑的衙役也湧進了牢房。

  衙役的數量比先前剛好翻了一倍,除了七爺沒在場,其餘人全在,且佩劍的衙役也有十四名。

  眾衙役湧入大牢,扶刀持駑沿著地牢圍成了圈子,個個神色戒備如臨大敵。

  眾衙役剛按方位站好,就聽十七層石壁的壁口,吵鬧聲、叫嚷聲響成一片,緊接著從壁口湧出了數百人,見他們爭先恐後、歡天喜地的樣子,像是如蒙大赫一般。

  淩楓首先發現了異常,警覺地道:“難道這些人釋放了?”

  楊敢其實也覺得裏麵透著古怪,卻沒想到哪裏不對勁,一經淩楓提醒,這才發現湧下來的犯人都沒有上刑具。

  先前犯人來挑選對手的時候,即使楊敢等人關在大牢裏,來選人的犯人還是帶著刑具的。

  一個讓人便溺的時間段,一個自由的時間段,卻沒給犯人帶任何刑具,顯然與常理不合。

  楊敢皺著眉問淩楓:“以前是不是這樣?”

  淩楓連連搖頭道:“從未發生過。”

  一個個都是關押數年的重刑或死囚,一經釋放,將會發生的後果可想而知。地牢的獄長不可能想不到,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

  楊敢再次掃了牢邊持刀握駑的衙役一眼,猜知此事非比尋常。

  沒用多久,周邊的衙役把十八層的各個牢門也打開了。

  沒帶刑具就被放了出來,關在牢裏的犯人經過短暫的錯愕之後,驚喜地衝了出去。

  劉奇原以為王大年會搶在他的前頭,沒見他有動靜,轉首來看,就見王大年臉上掛起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攏起胳膊,盤著雙腿緊緊地靠在牆角,那樣子像是在說,打死也不出去。

  劉齊哪裏想到此時的王大年正在暗下決心:“想讓老子找姓方的送死,門都沒有。”

  劉奇剛想搶著出牢,卻被楊敢一把拽了回來,道:“如果想方便就在大牢裏方便,你就不要出去了。”

  王大年原是盼著劉奇搶在他前麵送死,眼看如意算盤又被楊敢打破,還當楊敢護短,心裏把楊敢的祖宗八輩逐個罵了個遍,轉念想到楊敢極有可能攔住劉奇而讓他出去送死,索性把眼一閉,悶著鼻腔打起了呼嚕。

  “一呀摸摸著姑娘的腳呀,姑娘的小腳有五花,一花花著大腳丫,大腳丫沒指甲,撓著哥哥心癢癢呀。二花花著二腳丫,二腳丫上描著畫……”

  王大年裝睡,眼睛看不到,耳朵靈光的很,待聽到楊敢淫蕩的歌聲越來越遠,心中甚是納悶,眯開眼向外看去,楊敢早已出了大牢。

  走在大牢外的楊敢,哼著曲子,背負雙手,走起路來還晃著膀子,一副得瑟到欠揍的樣子。

  王大年心裏沒來由地一陣氣結,罵道:“姓楊的就一地痞流氓!”

  屁顛屁顛跟在楊敢後麵的淩楓也有了一種錯覺,他們就是要上街滋事的混混。

  不用他們找事,麻煩已經找上了他們。

  二人還沒走近太極圖,至少有兩撥人圍了上來。

  周歲跟方平是新人淩楓不認識,方中品身邊的人楊敢不認識。

  淩楓見四人個個下底沉穩,顯然是會家子,已知來者不善,不禁有點頭大,忍不住提醒楊敢:“老大,方中品身邊之人是他親兄弟方中仙,江湖人稱追命刀。”

  方中仙比方中品矮了半頭,長得十分健壯,臉上暴戾之氣甚重,一看就知是個心狠手辣之徒。

  “喲喲喲,還唱上了。”方平撇著嘴一臉的不屑,眼光落在淩楓身上,譏笑道,“難怪這麽囂張,原來是找個了娘們。”

  淩楓俊俏的臉頓時一片煞白,若不是楊敢沒有動靜,恐怕他會先行動起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