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犯人
作者:
不轉的陀螺 更新:2021-11-09 09:04 字數:3144
黑衣人來到糞池邊上,各掏麵巾捂住了鼻子。一個黑衣人掏出撓鉤在便池裏掏來掏去,忽地叫道:“有了。”說著,手上用力,糞池裏掏出一個帆布包。
黑衣人用桶裏的水衝掉包上的糞便,這才打開帆布包,卻是包著一具瘦骨嶙峋的屍體。
黑衣人剛剛將屍體從帆布包裏扯出來,就聽另一個黑衣人“呸”地吐了口唾沫,罵道:“什麽東西,真他娘的臭。”話音剛落,兩個人身子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這時,遠處的草叢裏竄出來那個跟車的小孩。小孩此時背上多了一個包裹,裏麵鼓鼓囊囊也不知裝了些什麽。
小孩飛箭一般地射到二人身邊,不顧糞池及屍體的惡臭,兩隻小手用最快的速度從屍體的發稍到腳踝迅速地摸了一遍。待無所發現,雙手掰開屍體的牙齒,手伸進去摸了半天,像是找到了想要的東西,臉上露出開心的笑。
在他翻轉屍體的時候,就見屍體的尾椎骨上插著一塊木頭,木頭上寫著“定魂木”三個字。然而小孩並沒有留意這塊木頭,甚至看都沒看一眼。
小孩找到了要找的東西,又將屍體放回了帆布袋。包紮的繩子重新係好,又丟到了糞池之中。就著池外的水洗了洗手,打開了背上包裹,卻是一隻若大的水囊。
小孩將水囊裏的水倒入水桶裏,將水桶拎至牆下,然後又將倒地的黑衣人一一抬到牆下,擺出了二人剛剛跳下牆時的姿式,收拾好帶來的行頭,一溜煙又躲進了茂盛的草叢之中。
也就在小孩的身影剛剛消失,二位黑衣人打了兩個噴嚏,黑衣人拎桶拿鉤又來到了糞池邊上。
二人幾乎遺忘了先前的行為舉止,又重新演示了一遍。
待看到地上的糞水,一個黑衣人警覺地道:“五十六,這些水哪裏來的?”
五十六一臉迷惑,道:“該不是水桶漏了吧?”就來檢查水桶,並無半點異樣。
二人麵麵相覷,五十六駭然地道:“四十八,老子這些天一直在做夢。”
四十八身子一顫,動容道:“夢見什麽?”
五十六低聲道:“老子夢見白天做過的事晚上還要做一遍。”
“你……”四十八的臉都白了,“你……你也是這樣?”
“怎……怎麽……”五十六的臉也綠了,“你……你也……”
四十八用力地點了點頭。
二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四下張望幾眼,拎起地上的屍體,飛也似的逃開了……
黑風府衙發生竊案,無論是大街上的小販,還是酒樓上的食客,都在議論著此事。大街上談論會擔心引起衙役的注意,在脫離地麵的酒樓裏,也許是高高在上的原因,好事者就沒有了太多的顧忌。
就在眾人八卦時,不知是誰忽然來了一嗓子:“大家快看,又有犯人來了。”
酒樓裏的人順著樓窗向外看,就見一群腳套鐵鏈,頭戴大枷的犯人從遠處向黑風衙門的方向走去。每一個犯人兩側都有一對衙役押送,衙役的外圍是一群手持長槍,腰際佩刀的官兵,雖說犯人都是上了枷具,每個官兵看上去還是有些緊張。
“看樣子都是些重犯呀。”
“該不是那晚的盜匪捉回來了吧。”
“肯定是。”
“是個鳥。聽說那晚闖進衙門的沒有幾個人。”
“嗯,聽說還是個女匪。”
“呸!明明是兩個大和尚,還是少林寺的。”
“你又沒親眼看見,知道個屁。”
“我就是知道。”
“說你不懂你還裝能。”
“你……”
眼見兩個人就要吵起來,有人叫道:“快看那個小子,死到臨頭也是一副欠扁的樣子。”
幾人順著他的手指望去,犯人中人有個年紀在二旬開外的青年,雖說是朝廷重犯,走起路來晃晃悠悠,嘴角帶著一抹詭異的冷笑,一副完全無所謂的樣子。
也許是太過招遙,惹得街邊的人對他指手劃腳。青年囚犯引起眾人注意,更顯趾高氣揚。
“這個該死的死囚,肯定不得好死。”一個賣菜的老太,把剝下來的爛菜,滿含怒氣朝著死囚丟了過去。啪地一聲,恰好砸在青年的後腦上。
“奶奶的,是誰打我。”青年虎眼圓睜,十分囂張地叫道。這一來不打緊,什麽爛柿子、爛蘋果、臭雞蛋從不同的方向丟了過來。
“娘的,看老子出來以後怎麽收拾你們。”青年毫不退縮,罵的更是凶了。青年罵的越凶,受的照顧就越多,待到黑風府衙,他已全身濕透,臭氣熏天。
犯人被圍成一個圈子,由官兵看管,那些隨行的衙役則入內遞交公文。然後再一個個被傳喚,由於犯人較多,時至晌午也沒輪到青年。
烈日當空,青年被曬得火冒三丈。可能是因為到了衙門的原故,想到入獄後的諸多未知,少了對待路人的那般張狂。
又過了有半個時辰,青年囚犯跺著腳準備叫罵。場外一個年紀不大的官兵揚起手中長鞭,啪地一聲,示威般地指著青年囚犯,道:“那廝,安靜點。”
青年囚犯歪斜著眼睛,咬著牙根盯著官兵,冷冷地哼了一聲,簡直就是一個地痞無賴的樣子。
小兵氣急,揚鞭欲抽。恰在此時,押送青年囚犯的兩個衙役急匆匆地從衙門裏跑了過來,其中一個年紀稍大的衙役,指著青年囚犯道:“你給老子出來。”
青年囚犯惡狠狠地瞪了小兵一眼,向外就走。先前站在青年麵前的幾個犯人自覺地讓開道來。青年囚犯蹭著鼻子,晃著膀子,大搖大擺地走著。
偏偏還是有不識相的擋在他麵前,青年囚犯皺著眉頭,大枷猛地向身前之人撞去,怒道:“給老子讓開。”
砰地一聲,被撞之人紋絲未動,青年囚犯踉踉蹌蹌退後數步,最終沒有穩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青年囚犯想來個鴿子翻身,無奈大枷頗有重量,招式沒施全,又一個跟頭摔在了地上,這一跤跌的甚是狼狽。官兵及眾囚,轟地一聲笑了起來。
青年囚犯從地上爬了起來,用殺人的目光盯著眾人掃了一圈。但在場之人要麽是官差,要麽是死囚,幾乎沒人被他嚇到。
威嚇不起作用,青年囚犯瞪著撞開他的死囚,底氣明顯不足地叫道:“你給老子等著,進去以後看老子不整死你。”丟下場麵話,尾隨衙役三步並作兩步向衙門內奔去。
小兵盯著青年囚犯的背影,呸了一聲,道:“吃軟怕硬的東西!”轉首後,滿含讚許的目光落在了撞倒青年囚犯的犯人身上。
青年囚犯甫入衙內,“威——”一陣長吼從兩邊驟然響起!
青年囚犯嚇得打了個哆嗦,先前飛揚跋扈的神情一掃而光,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大聲地嚷了起來:“大人,小人冤枉呀。”
突如其來的喊冤,掩在眾衙役的叫威聲也是頗有聲勢。
縣太爺四旬有餘,眼小麵大,身子瘦小,看上去十分精幹。隻因台案又是很大,要想看到前麵下跪之人須得探出半個身子。
縣太爺被青年的叫喊吸引,試著探了探身子,屁股就離開了縣官椅,像是覺得這樣失了身份,又退了回去,很愜意地坐下來,伸直了幾乎酸麻的雙腿,稍作放鬆後不失時機地問道:“下麵下跪者何人?”
“大人,小人冤枉呀。”
“下麵下跪者何人?”縣太爺並沒問他如何喊冤,依然慢條斯理地發問。
“大人,小人冤……”
話音未落,突聽嘭地一聲,驚堂木拍在了案桌上。
青年囚犯打了個機靈,不待縣官發問,磕頭如搗蒜地叫了起來:“大人息怒……小人姓楊名敢,字大仁。山西太原人士。七歲喪母,八歲喪父。九歲氣死姑父,十歲偷看小九洗澡,十一歲上了十三妞,十一歲半……”
“夠了!”縣太爺一聲怒叱,“你覺得自己冤枉嗎?”
“不……是冤……”
“嗯——”縣太爺不怒含威地道,“九歲就能殺人,還真是個厲害角色。”
“不……不……不大人,小人九歲不曾殺人。”
“嗯——那你什麽時候開始殺人?”
“十三歲——不……大人,小人十三歲沒有殺人,小人……”
“來人哪。”
“在!”
“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啊……”楊敢慘然變色,失聲大叫,“大人,手下留情。大人,手下留情呀——大人——”
不由分說,搶上來四個高大的衙役,架著楊敢來到階前,粗野地扒下了他的褲子。兩個人上前按住,另兩個人揚起大板,嘴裏喊著板數,砰啪地打了起來。
可憐楊敢嘴裏叫著“大人手下留情”,眼淚鼻涕一股腦地流了出來,樣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那些站在外麵的囚犯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官兵幸災樂禍,犯人心中惴惴。
待楊敢像死狗一樣被拖回衙內,“大人手下留情”的叫聲越來越弱。
縣太爺欠著身子看了看,手一揚,道:“押下去。”
待其他犯人悉數押到後堂,那個撞開楊敢的犯人再次見到楊敢時,不禁吃驚地睜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