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龍頭軍
作者:苑火      更新:2021-11-09 09:15      字數:3465
  小廝幫忙擦著高廷嘴邊的髒物,公公看不過眼,走過去幫忙扶起高廷,一麵走一麵詢問:“對了,聽說你家公子家中有個黃主管,是管數目的,這人能一目十行,真真是奇人也。”

  小廝眼底有絲慌張,公公留意到他的嘴巴微微張開,好像有驚訝之意。

  不過他的慌張就在瞬間,小廝平靜自然道:“你說錯了,黃主管是管家,不是管數目的。”

  “那就是公公我記錯了。”

  “前些日子,你家老夫人去寺廟參佛,聽說崴了腳,不知好點了嗎?”

  小廝笑了一下:“公公你從哪裏得來的假消息,我家老夫人病床三年,不曾出過寺廟。”

  “這人老了,記憶就容易錯亂。”公公抬頭看了看天,嘴角露出一笑。

  等到公公前腳一走,孟子柏睜眼,醒來第一時間一掌劈去,小廝倒地。

  他知道涉及公主,禁軍中的人是萬不能知道此事。當機立斷啟動了當初跟他鞍前馬後的龍頭軍,夜黑了,龍頭軍聽到命令,如天神降臨在高府裏。

  武豐激動地道:“五爺,你終於叫上咱們了,還以為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召集我們了。”龍頭軍個個虎軀威猛,橫眉立目。

  有個龍頭軍送上一封信函:“剛才過來突然收到的,是勇者寫給五爺的信。”

  孟子柏攤開信,勇者說玉瀾公主為了追隨他,趕了一條最近番地的路,途中遇到刺客,公主的宮女受傷,公主以性命要挾,要勇者帶宮女回宮治傷。後來,公主孤身上路尋找他。

  他的手在顫抖,從沒有一刻,他有過這般感覺,慌亂如麻、不知所措。

  心撕裂著,痛得他四肢無力。

  “去醉夢樓。”

  龍頭軍你望我,我望你,大晚上叫齊兄弟五個,難道去尋花問柳?不似五爺的性子啊。

  醉夢樓。

  一場風雪狂吹,滴水成冰,醉夢樓的生意不如前晚,天氣一冷,客人懶得出門,錢財少得可憐。

  春娘在門前罵罵咧咧,指天痛罵,仆人好心替她撐傘遮雪,春娘尖酸刻薄一腳踹在他的身上:“多管閑事,老娘需要你自然會叫你,沒叫你哪來的哪回去,滾!”

  仆人以滾回的方式滾回醉夢樓,春娘得意地轉過頭,突然肩膀一沉,她不耐煩地吼:“又怎麽?”

  擰頭一刻,一把長劍橫在脖子邊,春娘大驚失色:“俠士,有話好好說。”

  “白露在哪?”

  說話的是一位麵容俊美,身高八尺以上的男子,他的脾氣似乎不是很好,劍往一寸移去,削斷春娘的發。

  春娘嚇到魂不守舍,扯著嘴:“她她她在甲字廂房。”

  春娘鬼精的人兒,一進入裏麵,呼天搶地地喊人。

  她養了一群打手,武功高強,是番地數一數二的高手。

  男子身邊的下人更是暴脾氣:“這婆娘不安分,讓我一刀了絕她。”

  孟子柏瞪了一眼武豐。

  武豐不敢輕舉妄動,作了一個殺的動作,春娘不敢叫喊了。

  “五爺,甲字廂房在三樓。”

  不知從何處冒出幾個高大蒙麵的男人在樓上把守,春娘這才意識到,難怪叫喊沒有引來人,原來這群窩釀廢被製服了。

  等這事過去了,她就換了這群飯桶。

  孟子柏的腳步沒有如此沉重,他的五感極好,從上樓那一刻起,他聽到甲字廂房裏傳來女子的淒厲哭泣聲,還夾雜著男人的呼吸聲。

  他心尖上的公主在受難,他有過想立馬自殺死去。

  一想到公主已……

  孟子柏心口裂出一道痕,深覺,自己不可原諒。

  永生永世不可原諒!

  他為什麽出行時不跟公主商量清楚?

  公主因追隨他而來遭此劫難。

  他不敢去想,有一瞬間不敢去踢開房間的門。

  玉瀾公主跪在地上,手經綁帶束縛,口中被塞滿布條。她的頭無法移動,固定得死死的。

  她人藏在櫃子裏麵,四處黑暗。

  櫃子裏有開窟窿的洞口,能看清對麵床上的光景。她無法閉眼,春娘命人在她的眼窩處塗了辣椒油,一旦閉眼,眼睛辣辣的,疼痛不已。

  她厭惡這裏,厭惡春娘喊她為瘦馬,厭惡學習取悅男人的技巧。

  六日的時間,漫長又艱苦。

  玉瀾公主曾是多麽的高貴典雅,多麽的活得肆意,她的權力,她的徽音殿,她的公主頭銜,通通在番地變為泡影。

  那些經曆好像前半生一樣。

  公主身上寸有的高傲,她快磨沒了。

  度日如年,不知時日。

  她不怨孟子柏,是她太輕敵,太愚蠢,才讓自己落得這個下場。

  門一腳踹開,櫃子門震了一下。

  床上的男人叫罵起來,女人尖叫,一個高大的身影率先走到床邊,看見陌生的樣貌,拳頭握緊,麵上暴躁:“她到底在哪?”

  “白露在櫃子裏。”春娘雙腿發抖,指著後麵的櫃子。

  一串熟悉的腳步聲越來越靠近,越來越近,走到櫃子前腳步放輕。

  連帶龍頭軍也緊張起來,有人用劍警告床上的男女不要聲張,否則殺無赦。

  “公主,我救駕來遲。”

  孟子柏徒手劈開鐵鎖,打開櫃門,伸手進去。

  玉瀾公主奮力回應,奈何她的頭無法移動,一隻強而有力的臂彎摟住她,她終於脫離了快窒息的黑暗。

  人落在剛強的懷抱,孟子柏把她的障礙清除,緊張地抱緊:“沒事了,公主。”

  她枕在寬厚的肩膀,張了張口,無聲地說:“孟子柏,我害怕。”

  孟子柏眼睛瞪大,抓著她的肩,身子驚得顫抖。

  她嘴巴發出無聲,公主的嘴型說了什麽,他能準確猜測說了什麽。

  孟子柏痛恨地看著春娘,春娘打了一個寒顫,被人踢一腳膝蓋,跪了下去:“俠士饒命啊,是我有眼不識泰山,白露不,是這位姑娘服了十日啞,還……”

  武豐的劍不客氣地揮了下去:“快說,老虔婆。”

  “還點了啞穴。”春娘三魂不見七魄,如實招來。

  孟子柏解了公主身上的啞穴,公主張了張嘴,依然是無聲無息,眼角裏落出滾燙的淚,控訴了她這幾日的不安。

  這下他察覺到櫃子的窟窿口子,視線剛好看到床上,原來安放公主進櫃子是另有目的。

  他以為,春娘藏公主是為了嚇唬公主。

  “你竟敢讓她學這種東西!汙了她的眼睛。”孟子柏暴怒到了極點,語氣擲地有聲。

  春娘繼續求饒:“白露是白羽業公子內定的人,奴才收了銀子答應把人明晚送進白府,奴才這才讓她學……”

  “該死。”

  大手輕輕地掩蓋她的眼睛,孟子柏沉穩的聲音如羽毛滑過耳畔:“公主別看,我們就快回家了。”

  春娘的話沒完,一劍封喉。

  “龍頭軍,查。”

  “把醉夢樓燒了,不要留下痕跡。”

  龍頭軍明白,先徹查公主為何進了窯子,後燒掉醉夢樓。

  天色漸光,孟子柏抱著她,走在路上。她把頭縮進他的懷裏,聞著陽剛的男子氣味,內心尋求一片安心。同時,她發現自己挺矛盾的,不時看著他的臉,眼睛睜得大大,睡意來襲,怎麽也不肯睡下。

  孟子柏猜到她的不安,醇厚如酒的聲線響起:“公主,我在。”

  之後,龍頭軍看見五爺抱著滿臉淚水的公主回到高府。

  龍頭軍幾人緊隨其後,沒有五爺之命,誰也不敢主動說話,就這樣你瞪我,我瞪你一群人跟在身後,進入寢房。

  誰也沒想到一向高冷不近女色的五爺,麵對公主源源不斷的眼淚,英氣的五官跟著不悅:“公主你別哭了,我心都要碎了。”

  接下來他的舉動,龍頭軍覺得五爺被鬼上身了,不可能的。

  五爺珍重地親了公主的額頭,眼睛深沉,且帶著一種濃濃的眷戀:“公主說得對,我是渾人。”

  玉瀾公主氣得一把推開他,氣鼓鼓地張嘴,手指著眼睛,無奈極了。

  紅腫眼睛瞟到一處的筆和紙,往那兒指了指。

  武豐去取紙筆,公主在上麵寫了幾隻大字,眼有辣椒油。

  “去取熱水來。”

  孟子柏替她拭擦幹淨,不時緊張地問:“還有哪不舒服嗎?”

  公主又在紙上寫了幾個大字,求你不要動手動腳,人多著呢,渾人。

  孟子柏輕咳一聲,朝龍頭軍抬眉,要他們散去。

  武豐上前提議:“可以找稜彩過來,她會醫術,又是女的,能保護公主。”

  “準了。”

  當晚一場大火燒掉了整個醉夢樓,災火差點禍及池魚,臨近醉夢樓的茶樓幸好發現得早,要不也是一場紙醉金迷的灰燼。

  這場大火是番地曆史以來最大的火災,死亡六十人,無人幸免,可惜那才貌雙全的白露姑娘跟著香消玉殞了。

  白羽業聽聞醉夢樓失火,親自到案發現場去尋白露姑娘。番地人紛紛圍觀,隻見這位貴公子在燒得破破爛爛的地方,契而不舍地搬動燒焦的木柱,最終他見到一具屍體,衣裳一角保留得好好的,跟丹青裏穿的衣服一模一樣。

  白羽業兩眼淚汪汪:“安排下去,好好安葬白露姑娘。”

  然後他神不守舍地離開了。

  一步之遙,他隻差一步就可以見到丹青裏的真人。

  白羽業懊惱著,望了望天,一個大男人當街仰天痛哭。

  大概睡到響午,玉瀾公主的肚子咕咕地作響,她翻了翻身,想到這會該要起身學女子撒嬌術,要不然春娘會扒她一層皮的。

  公主一個鯉魚打挺,映入眼前是一位陌生的女子,女子慌忙收回端詳她的視線,告訴她:“公主,我是稜彩,是少爺派來保護你的下人。”

  玉瀾張了張嘴,嘴巴發不出任何聲音,喪氣地耷拉著腦袋。

  “少爺有要事,他吩咐公主要好好吃飯,他一旦回來,就過來看你。”

  “公主中了十日啞,隻要過了十日,聲線如舊,不必擔心。”

  稜彩的聲音有男子的硬朗,也有女子的剛毅。玉瀾公主點點頭,摸了一下空空的腹。

  春娘那個老太婆,為了讓她的身子骨更瘦,不讓她吃飽飯。她天天喝白水,餓了吞水,醒了吞水,人快水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