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好過的。”

  “嗯嗯。”初冬的溫度不冷，屬於他的溫度圍在懷裏，玉瀾公主笑了，甚至出了眼淚。

  他不知她有多喜歡他，感情又多熱烈，她似撲火的飛蛾，無人能阻住她愛他的光芒。

  孟子柏見到她的淚，有些不知所措，手躊躇不定，不知道安撫她好，還是替她擦過眼角的淚。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他的眉頭沒有舒展過，反而越擰越緊，一臉擔心地看著她。

  “你看過三世姻緣嗎？”玉瀾公主低著聲音問，眼花閃爍他的五官。

  戲劇裏的三世姻緣，花旦是狐妖，她對書生一見鍾情，癡心不改、情根深種，經曆了一世、二世仍在等待書生，書生命運多舛，病死在上京趕考的路上。第三世的狐妖變得精明了，她闖進命格殿改變書生的命運，書生的運氣卻變好了，這一次上京趕考中了狀元郎。

  因為狐妖的強行改變，改變了書生的命運。第三世的書生與她素不相識，後來書生娶上宰相的千金，人人都知道，風流的狀元郎與宰相千金極配。

  再後來，聽聞那書生與宰相千金伉儷情深，兒孫滿堂。狐妖一夜之間白了發，變成了一塊石頭。

  “屬下沒看過，公主想看？”

  “罷了，我隻是感觸狐妖的不幸，她一直在做等待的那一位。你說如果狐妖不改變書生的命運，他們會不會在一起？”

  “公主別傷心了，世上千變萬傾，狐妖情深、凡人無情，他們都是戲劇子裏的人物而已。”他安慰道，心刺疼了一下。

  那滴淚滾落在他的衣襟上，濕熱的感仿佛透過衣料，滴在他的心上。

  “我們會在一起吧？”期盼的眼睛看了過來，孟子柏定定地望著她，眼中眷戀著深情：“會的，公主不棄，屬下定不負公主。”

  “好，我要你的生生世世，你不止三世是我的，連所有的輪回之世，你都是我的。”玉瀾公主抓著他的衣領子往下一拉，他個子大，被逼彎下腰。

  孟子柏聽到這般霸氣的話，嘴角開出好看的弧度，眸中帶光：“我是你的。”

  此刻他非常確定，她是他的。

  玉瀾公主離去後，孟子柏尋到一旁休養的常飛問：“哪裏有三世姻緣看？”

  “哦，你是說那個變石頭的狐妖啊，上次我跟翠翠去看了，她哭得很厲害，還邊揍我邊說你們男人都是負心漢。”

  常飛的小眼神飄了過來，一副勸過來人的口吻：“你要跟公主去看可以看安樂山，挺搞笑的。那個三世姻緣建議不要看，搞不好看完公主不理你了。”

  “她好像很想看，哪裏有看？”

  “滿月樓。”

  夜晚巡邏後，孟子柏去了一趟滿月樓，打聽於後天有一場三世姻緣的戲劇表演。他又去了都統領那邊請上假。

  身為孟子柏的舅舅都統領，一聽侄子破天荒地請假，雖然有點吃驚，但也允了：“你休假歸休假，那個賊也應該歸案了。”

  “是。”

  孟子柏跟那個刺客交過手，目前他有些頭緒了。

  在明厲帝給的限期第二天，都統領率下屬破案神勇，宮中人無不拍手叫好。

  隻有徽音殿的玉瀾公主，她庭坐在外麵興趣勃勃地看雪。聽聞那個刺客被抓的消息，她的心情卻高興不起來。

  這個刺客無非是一個心生暗戀深宮妃嬪的登徒子，那妃子不甘寂寞，與登徒子藕斷絲連。

  刺客對渣爹懷恨在心，甚至恨他的女人。玉瀾公主心血來潮去浴池宮洗澡，卻不想闖進了一個賊，引出了一係列的事。

  這事上禁衛吃力不討好，不查乃失職之罪，查了明厲帝的臉上不光彩。綠色都快從頭發冒起，試問一個君王得知，心情哪能好？

  擺明了這事禁衛營就是個炮灰，玉瀾無奈不能插手，任憑明厲帝下令，將禁衛營處置。

  其實別人怎麽樣，玉瀾可以置於不顧，關乎到孟子柏的，她都極其在乎。她籲了一口氣，吩咐：“讓綠翠去禁衛營一趟，送點去淤膏。”

  椒子聽後，露出一絲驚訝：“公主，都這樣了，你還給他送去淤膏。”

  玉瀾公主看了一眼椒子，嘴角含冰，她搖了搖頭：“你不懂的，隻有他親口告訴我，我便相信。”

  “但公主你應該知道……”

  “我說過，隻要他親口告訴我，我就相信。”公主的眼裏雖然帶光，眼皮底下的烏黑告訴了椒子，她一夜無眠。

  椒子搖搖頭，無奈地離開了宮殿。

  晚飯後，綠翠也發現了，公主病怏怏似的。茶不思飯不想，整個人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兩個丫頭坐在一起討論，天氣越發寒冷，庭前的台階結起了厚厚的冰。室內升起的碳火“啪”的一聲發出燃燒的聲音，小火苗微光在黑夜裏斑斑點點。

  綠翠哈了一口氣，將大厚棉襖粉夾冬梅裝攏了攏緊：“椒子你說公主最近日漸消瘦，本來就長的弱不禁風的，這下子這般瘦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皇家刻薄了公主呢？”

  “公主她有心事，你跟你的常大哥透露過嗎？”椒子的手在火盤子上麵烤了烤，然後一臉認真地看著綠翠。

  綠翠點了頭：“我跟常飛談過，至於那頭該怎麽做，就不好說了。”

  燭火忽地吹滅，兩個丫頭去摸索小火柴，火重新點燃起來。

  滿月樓

  樓台下一書生長相白淨，身穿大紅衣裳，今夜本來是他的大婚之日，理應喜氣洋洋，一片浸於大喜之色。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麵空空的，借著不勝酒力神推鬼使地走到相思亭裏。

  裏麵有一名女子，長相豔麗，媚而不俗，她一雙明珠似的眼睛，格外迷人。

  書生蹙緊眉頭，但見那女子一身白衣，臉容愁色，眼睛看著亭子題的字出神：相思亭。

  他心裏默念，看來是一個被情所困的傷心女子罷。

  “相思隻恨難相見，相見還愁卻別君。”

  書生聽到淒泣哭腔，抬頭對上一雙含淚的眼珠子。他感到似曾相識，卻想不起什麽，隻得行禮問：“姑娘，我們可曾見過？”

  狐妖擦過眼淚，款款行禮：“不曾，看公子衣裳合計是即將為人夫，妾身在此祝願公子步步青雲，兒孫滿堂。”

  書生瞧著她有莫名的熟悉感，伸手攔了一下：“姑娘，可有困擾之事？在下有官職在身，雖不能一手遮天，卻能在這世代說上幾分話。”

  “多情隻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狐妖的眼睛透過紅光閃爍，迷住了那書生，書生神情癡癡呆呆，如棱柱一般站立。

  此時，江邊吹來了微涼的風，岸邊拍打著水花，無數滴水珠灑落在黑暗的夜裏。狐妖伸出手撫摸著書生的臉，一行眼淚終是落了下來，仿佛是最後的告別。

  樓下的觀眾看得入迷，這個正是三世姻緣的精彩部分，狐妖在這一世為了書生的命運，敢於去闖命格殿，此情之深厚，叫人看了無不歎息。書生得了功名利祿，逢上大小登科雙喜事，理應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他幾乎鬱鬱寡歡，從得了金科玉律，臉上再無昔日的笑容。

  孟子柏第一次看戲劇，頗為新鮮。

  他看得入神，一隻調皮的手鑽進他的衣襟，冰涼的手滑進了胸膛裏。他一把抓住了罪灰禍首，不明所以地看著一旁的公主：“公主，是不是火爐子不夠熱？”

  他將她的手搓在大掌中，果然有些冰涼，便要起身去加碳。一站起來，玉瀾公主一隻手作勢偷襲過來，他閃躲一下，更不明白她了：“公主？”

  公主踩著碎步，步步迫近，他才發現公主已把他攔在包廂的牆根處。

  玉瀾公主臉無喜悅之色，相反孟子柏認為她怪怪的，偏她又是捉摸不定的性子，她瞬間一笑，似雲裏霧裏盛開的花，讓人看不懂，猜不透。

  但她的一雙眼睛，楚楚動人又極其含情脈脈，孟子柏看了一眼，又望向樓台的狐妖，此狐妖雖擁有迷惑之相，但不及公主一笑百媚生。

  公主這是要學狐妖？

  “夫君。”公主的聲音擲地，樓台也傳來回轉愁腸的一句夫君。

  孟子柏正要笑她入戲太深，公主踮起腳親了他嘴角一口。

  他感到腳下輕盈，如踩在雲端上，心髒頓時跳了起來。

  連耳根子忍不住發熱，他的唇上殘留著公主的香味，甜甜的，清香的。

  玉瀾公主拖著呆若木雞的孟子柏出去，他仍是不理解：“公主，你不看了嗎？”

  她回過頭，台上快結尾了，故事狐妖為愛幻化成書生府邸上的石頭。

  玉瀾公主忍不住吐糟這鬼情節：“愚蠢！”

  “公主不是喜歡看嗎？”孟子柏搞不懂她，任她牽手走到大街上。

  “我若是那狐妖便用法術送宰相千金遠走他鄉，之後我幻化成千金模樣，跟書生雙宿雙棲。”

  玉瀾公主的大膽想法徹底震驚他了，他盯著公主，公主語不驚人死不休：“我這人不喜成全別人，一則是毀掉他，一則是得到他。我若是那狐妖，就早早吃在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