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西陵原材料
作者:何未滿      更新:2021-11-09 09:47      字數:4267
  不等衛堂再問,葉歡徑自說了下去:“正好,雲州廂軍的戰士們如今每個月也都要從我這再拿一份錢。軍隊不比百姓,百姓可以自去拿錢,士兵卻不可擅自行動,所以我打算在雲州廂軍中設立幾個新吏員。”

  “每個月的份子錢下來了,我直接交給這些新吏員,再由他們按各自份額發放下去。除此之外,他們還將負責戰士們的思想工作,教導他們忠君愛國,讓戰士們知道自己為何而戰。”

  讓戰士們知道,他們是為雲州而戰、為自己而戰。雲州在,人人發財,雲州沒,大家一拍兩散——這句話葉歡藏著沒說。

  “一支有目標、知道自己為何而戰的部隊,總比一支茫然的部隊更有戰鬥力。當然了,這些吏員是我要設置的,他們也不是官,自是沒有讓朝廷出錢的道理,所以按照慣例,他們的俸祿由我來出。”

  大楚官員是可自行招募吏員的,實際上每個官員也確實都會招募吏員,來負責處理具體的事務,而這些吏員的俸祿薪資全是由官員自行負責。

  “衛指揮你覺得如何?”

  葉歡說完,看向衛堂。

  衛堂默默聽了半天,最終微微一點頭,“葉知州所言甚是,卑職讚成。”

  葉歡有些驚訝。

  他這其實就是在變相分薄衛堂的軍事權了,他不相信衛堂看不出來,可是衛堂卻連個不爽的眼神都沒有。再加上之前衛堂擋在他身前的舉動,這衛指揮似乎在努力向他這邊靠?

  葉歡可不相信自己有什麽狗屁人格魅力,虎軀一震就收服人心,他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妖蛛絲的利潤分成。

  但其實在他原本想來,妖蛛絲的利潤分成對衛堂的吸引力不該這麽大的,甚至反而可能起到負麵作用:衛堂可是雲州廂軍的直屬領導,就算葉歡現在在廂軍中的聲望和掌控力上升,調集整個廂軍對付葉歡幾乎不可能了,但衛堂也未嚐不會有一些心腹。

  衛堂完全可以率領一些心腹采取斬首行動,綁了葉歡外逃,逃去燕國,反正也近。到時候從葉歡嘴裏拷問出點水成絲的秘密來,這份利潤他就永遠獨占了,可比分成多多了。

  葉歡之所以要個能打的貼身保鏢,最主要防的也是這一手,卻沒想到衛堂是這麽個反應。

  “……很好。”

  葉歡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拿不準衛堂是真投誠還是暗度陳倉。

  不過不管如何,有了衛堂的支持,接下來的事很順利。

  雲州廂軍集結之後,葉歡當眾宣布了添置新吏員的事,並將這新吏位命名為“指教”。

  大楚軍製,100人為一都,設一都頭,500人為一營,設一營指揮。雲州廂軍雖隻有400人,卻也是一營。

  葉歡宣布完添置新吏員的事後,率先添置了一個營指教,意為與指揮同級,俸祿也向衛堂看齊。為了安撫軍心,妖蛛絲分潤沒再變動,就以已經商量好的來。

  至於這位營指教的人選,葉歡采取了自願原則,士兵們誰想上誰報名,能識字、會算術優先,不過衛堂和幾位都頭因為有朝廷官位在身,是不允許報名的。

  看到有吏當,還能漲工資,士兵們很興奮,紛紛踴躍報名,最終經葉歡親自詢問篩選,有三個能識字、會算術的士兵脫穎而出。

  葉歡隨後采用了現場站隊的方式,讓三人上台分左中右站立,士兵們支持誰當這個營指教就站到相應的方陣中去,最終是右邊那個叫張牧雲的支持人數最多,升任了這個營指教。

  之後的4名都指教也是用采用這種方式選出來的,至此,雲州廂軍形成了營指揮——營指教,都頭——都指教的軍官體係。當然,目前指教對部隊的影響力是肯定比不上正職武官的,但這個形式算是定住了。

  搞完這一切後,葉歡對幾位新指教慰問了一番,先恭喜,隨後告誡他們要敬職敬責,做好份子錢發放和思想指導工作,不要貪汙克扣,不要辜負這些選他們的兄弟們。

  幾位指教很是激動,紛紛表示不會辜負兄弟們,不會辜負葉知州的期望。

  “行。你們的新衣服我會讓人盡快做出來的,你們就先下去入隊吧,和都頭、指揮他們站一起就行。”

  讓幾人下去後,台上又隻剩葉歡一個人了,他也宣布了第二件事——或者說是一道軍令:“各都頭從每都抽調25人,組成一支100人的特別都,由衛指揮領導、張指教協助,負責雲州目前的內外防衛工作。其餘人等,暫時擱置訓練任務,全力投入生產,建設雲州營地,由衛指揮領導負責。”

  “另,從今天開始,雲州營地任何人不許離開雲州。有妄圖擅離者,先警告,再捉拿,膽敢反抗者殺無赦!此事由特別都負責。”

  ……

  第一屆雲州府衙擴大會議開完後,雲州營地各處更熱鬧了。

  葉知州發錢的消息迅速傳播開來,這讓許多原本對來雲州有怨言的村民興奮起來,幹活的時候明顯有幹勁多了。當然,幹活的時候也還是少不了閑言碎語的。

  “千真萬確,小歡子真的要給大家發錢,當時那麽多人呢,全都聽到了!”

  “什麽小歡子?那是葉知州,葉青天!”

  “真是開了眼了,從來隻見過要錢的官老爺,這發錢的官老爺還真是從來沒見過呢……別是說的好聽,卻要等上一年半載,然後等著等著就沒下文了吧?”

  “葉知州說了,第一年按月發,又沒多久,你等一個月不就知道了嗎?”……

  在一片熱火朝天的氣氛中,丁素秋的那間屋子也與之前所有不同了。

  屋子的上方釘了兩條橫幅,一上一下,上麵那條橫幅寫著“雲州府衙臨時行所在”,下麵那條橫幅寫著“西陵原材料臨時辦事處”。

  “西陵原材料”這個名字,是葉歡用來處理妖蛛絲業務的這家店鋪的名字。

  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在另一個世界的神話傳說中,是黃帝之妻、西陵氏之女嫘祖發明了養蠶繅絲,所以就叫西陵了,多少有點懷念的意思。

  此刻,一個壯年村民領著一個小男孩來到了門口,探頭探腦往裏麵看了一眼。

  葉歡已經開完部隊會議回來了,就坐在中堂的桌子後,麵前鋪開好些紙張,正持筆寫著什麽。

  宋平站在一旁,正和一個衣衫襤褸的村民說著話。在另一邊的臥房裏,丁素秋正在吐絲。

  葉歡察覺到門口有人,一抬頭,放下了筆,“進來吧,五郎。”

  壯年村民張寶才這才趕緊領著身後的小男孩進去,到桌旁站定,那小男孩則站在一旁,看著葉歡身上的衣服,目光有好奇,有羨慕。

  葉歡也看著那小男孩。

  這孩子十二三歲模樣,麵黃肌瘦,身上的衣服明顯過大,套在身上鬆鬆垮垮,還到處都是破洞窟窿,透過這些窟窿可以看到裏麵纖瘦的皮包骨。

  “小四,我聽宋平說,你養了幾條鼻涕蟲?”

  小四是張寶才的四兒子,沒個正經大名,村裏人一般就叫他小四。

  “嗯。”

  張小四點點頭,突然伸手,摸了葉歡官服一把,眼神羨慕,“大郎,你這身衣服真好看。”

  張寶才趕緊一把將他的手拉了回來,打了他的手一下,“別亂摸!也不準叫大郎,要叫知州大人!”

  葉歡看張寶才還要打,趕緊製止了他,“小四也沒幹嘛,別打他了。”又看向張小四,說道:“別聽你阿爸的,想叫大郎就繼續叫吧。我問你啊,你都怎麽養鼻涕蟲,給它們吃什麽?又怎麽管它們?”

  一提到這張小四來勁了,“它們什麽都吃,草啊,花啊,蘑菇啊,都吃,鳥榕花最好,多吃點鳥榕花,出的水都多……”

  他表現欲很強,開心地說了一大通,最後道:“大郎,你也要養鼻涕蟲?你養不過我的,你的鼻涕蟲肯定沒我養的好!”很是得意。

  葉歡仔細聽了半天,很是滿意,最後笑著道:“嗯,你厲害,我肯定養不過你。那這樣吧,以後你專門給我養鼻涕蟲,能養多少養多少,我每個月給你三貫錢。要是幹得好,再加。”

  張小四表情疑惑:“三貫錢是多少錢?”

  “三貫錢就是三千錢,也就是三千個銅板。要是買糖人吃,可以買三千個,一天吃一百個糖人。”

  張小四這就聽懂了,興奮無比:“好啊好啊!”他以前偶爾能吃到一個糖人就開心得不得了,現在大郎竟然讓他每天吃一百個!大郎可真是個好人。

  張寶才在一旁則是聽得一驚。

  他有個親戚叫三麻子,在縣城酒樓裏當小二,一個月才一貫二。

  就這已經讓張寶才很羨慕了,也曾提出過把小四送去,看能不能跟著幹,可人家根本不要,結果現在葉大郎給小四一個月三貫!

  分錢的事暫時還沒影,自家竟是又多了一份驚人的收入,這雲州是福地啊。

  “不過也不是光養就行,你每天還要弄鼻涕水,能弄多少弄多少。我每天都要,你可不能為了一天的水把這些鼻涕蟲一下弄死了,盡量弄吧。五郎,你們先回去弄著,我們先做一天試試看,要是人手不夠就來跟我說,我再給你們派幾個人……”

  把張小四的事安排完,登記好了,葉歡就讓張家父子先走了,也把麵前寫著“鼻涕水生產”的紙條放到了左手邊。

  通過雲州擴大會議,他把大局穩定了,又通過部隊會議進一步掌控了軍權,並且防止了有些人向外傳遞消息的可能性,現在他終於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妖蛛絲的生產中來了。

  不過生產也不是這麽簡單的。

  宋平之前在大會上的演示,隻是實驗室成果展示,一旦要按每天50斤的量進行批量生產,背後涉及到的東西很多:每天鼻涕水的用量,黑石的每日供應,出絲機器的擴大再生產,機器操作人員的培訓、分工等等,涉及的東西方方麵麵。

  需要先把這些東西全部理順,才能有效率地進行生產。為此,葉歡把西陵原材料分成了生產部門,銷售部門,財務部門,安保部門等總共六個部門。

  他現在就是一個一個把這些部門全部搭建起來,用的人盡量全從崗頭村村民裏麵出,不斷叫人來談話、聊工作。

  因此,這間屋子接下來的幾天成了營地中最熱鬧的場所,人流進進出出,絡繹不絕,晝夜不歇。

  隨著人流的不斷進出,雲州營地上一天天的愈發忙碌起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匹馬出現在雲州以東,正向著雲州不疾不徐地行來。

  馬上坐著個人。

  這是個男人,看著二十來歲,長相清秀,眼神自信,身形頎長,身著一襲白袍,額頭上纏著一圈黑色布條。

  馬兒走得並不快,他倒也不急,就任馬兒慢悠悠地踱步。隻是此處已經距離雲州營地不遠,就算走再慢,沒多久也終於遠遠可見營地人煙了。

  路上也出現了一夥士兵迎了上來,攔下了他。

  “站住!”

  這一夥士兵有五人,背槍執刀,身著大楚鴛鴦戰袍,正是雲州廂軍。

  當先一兵看清男子頭上的黑布,原本嚴厲的麵孔軟化下來,聲音也輕柔起來:“什麽人?”

  男子沒有回答,隻是向遠處的雲州營地瞥了一眼,反問道:“此處可是雲州?”

  當先那兵點頭,“正是雲州。”

  男子又問:“怎麽,雲州不讓進嗎?”

  那兵愣了,趕緊和身旁的兄弟交頭接耳一番。

  幾人商量間,那騎馬男子又在遠眺雲州營地。

  再看到周圍的一些殘垣斷壁、荒草林木,他微微皺眉,心下暗歎了一口氣:公子也不知怎麽地想的,那麽多去處不去,偏要來此處。這破敗景象,實在無甚前途可想……或許公子正是看中此處破敗?正要如此,方顯公子手段!

  男子想到此處,精神一振,隱約間仿佛感受到了那衝天豪氣,不由心馳神蕩。

  隨即他又暗想,那葉歡有此機緣,得遇公子賞識,也真算是他時來運轉了……

  男子思索間,幾個大頭兵還沒商量出一個結果來:當初葉知州隻是下令不準人外出,讓不讓進卻是沒說啊。

  幾人正猶豫間,騎馬男子也等不及了,從懷裏掏出一張度牒,遞交過去。

  “西真教八品教士沈棠路過此地,拜謁葉知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