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可以感染同樣深陷泥沼的戰友，卻無法感動站在泥沼之外的敵人。平靜地光幕中散發出一道金色的光柱，楊文甚至還來不及喊“小心！”，光柱所命中的一個機器人便在他們眼前煙消雲散。“分散開來，尋找掩體。”維托當即下達命令，第二道光柱也隨之而來，這次被融化掉的是一個真人。人就是這樣，哪怕知道必死，也會靠著本能般的求生欲掙紮，之前還無力嚎啕的人都開始用吃奶一般的力氣向城中跑去，隻是這光柱就如同死神點名，每一發都精準無誤地將一個人斬殺掉。“我投降！可以嗎？”一個用完力氣，癱軟在牆角的士兵哭泣道。不知道諾斯人是否能聽見這痛徹心扉的哀鳴，反正下一秒他便消失在光柱中。

  “怪不得他們要用這樣的武器，他們甚至不想毀掉建築。”楊文邊跑邊對李光說道。“別想那麽多了。現在該怎麽辦？”李光氣喘籲籲地用力說道。“沒辦法了。”楊文搖搖頭，一道光柱從天而降正中他的身體，隻是奇跡般的，他的衣服完全消失，可身體卻毫發無損。“你怎麽樣？”李光小心翼翼地觸碰楊文的肌膚。“為什麽我沒事？”楊文本以為自己必死，疑惑道。李光恍然大悟道：“還記得之前我中槍後安然無恙嗎？也許我們的能力就是防禦力滿分。”“真的有可能。”楊文雖然不是很確定，但臉上也露出了充滿希望的笑容。兩人走回光幕旁邊，楊文顫抖著將一根手指伸向光幕，像是手指接觸到一片水窪，光向周圍消散，放任楊文的手指伸出光幕之外。楊文整個人向前邁進一步，走到了光幕之外，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走出了地獄。李光在楊文的鼓舞下也閉上雙眼，鼓足勇氣跨向光幕，他和楊文一樣也變得赤身裸體，但已在光幕之外。由於兩人的脫出，光幕因為消耗了能量，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洞。

  兩個裸男在死裏逃生之後，放聲大笑。“你們兩個是真的離譜。”後來回到地球上，陳嘯天如是說道。其他人也都帶著鄙夷的眼神，但其實他們都知道能活著回來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楊文從狂喜中清醒過來道：“看能不能回去救人。”“走！”李光點頭。兩人再次回到光幕中，這裏對他們而言已如同自己學校的操場可以隨意進出。順著光芒移動的方向，他們找到了靠在一角，粗粗喘氣的維托。“維托沒死！”李光欣喜道。兩人連忙圍了過去，維托的神情很矛盾，本來能在臨時前見到他們，是一件很令人滿足的事情，隻是這兩個家夥渾身赤裸，一件衣服都沒有，雖說都是男人，還是難免會尷尬。

  李光注意到維托異樣的眼神，有些窘迫地說道：“別在意這些細節，我們來救你走，還有其他人活著嗎？”維托搖搖頭，不知意思是不知道還是沒有幸存者。“小心。”一道光柱衝了過來，楊文迅速迎上去，用身體完全擋下這道來自死神的邪光。維托一臉震驚，隨即又發出釋然的笑聲：“哈哈哈，你們兩個果然不是凡人，看來我沒有看錯人。你們走吧，我走不了了。”連續說出一連串的話，他止不住咳嗽，一大股鮮血從口中噴出，看的人心悸。

  楊文和李光臉色驟變，翻開維托的衣服才發現維托的腰部缺了一大塊肉，鮮血淋漓。維托苦笑道：“被那道光掃了一下。”又一大口血從口中噴了出來，同時因為身體的顫抖，那道駭人的傷口也流出了混合的體液。“你先別說話，還有沒有醫療兵？”楊文的聲音也在發抖。李光站起來慌亂地左盼右顧，卻不見一個人影。“不必找了，都死光了。”維托搖搖頭，麵帶苦澀，每說一個字都顯得非常痛苦。“你們聽我說，既然你們已經找到光幕的弱點，就乘坐之前我跟你們說的那個小飛船離開，它就在我們來時大飛船的船艙裏。咳咳。”維托頑強的生命力隨著他說的每一個字不斷消散，從臉色上就能看出，他馬上就要死了。

  楊文和李光不願他死，異口同聲地說道：“要走一起走，挺住，能救好的。”維托心滿意足地笑了笑，用盡全力將兩個人推開，“給我一個體麵的死法吧！”一道光柱從兩人中間穿過，維托的身體也隨之消散在光芒中。隻是他身影消失的那一刻，臉上分明掛著得意地笑容，一如那天在新兵訓練營，他們初見他時的樣子。

  李光和楊文的眼睛裏都充滿了淚花，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們已經和這個鬼精鬼精的老兵成為了很好的朋友。老兵從不老死，擁有一顆滾燙的心和不屈的靈魂就注定他們會死在屬於他們的戰爭上，這是一種悲哀呢？還是一種幸運？或許兩者兼顧。

  光柱將維托“融化”的一幹二淨，連一點骸骨也未留下，就如同這個世界從未有過這個人一樣。隻是楊文和李光知道他曾活過，在他們的記憶裏永遠會有這個嗓音沙啞，滿臉皺紋的老頭。

  戰爭不會因為一個士兵的死亡而結束，也不會因為兩個人的悲傷而暫停。兩人按照維托的最後所言，找到了那艘已經被設置好的飛船，維托已經盡可能地將所有的能源置於其中。兩人駕駛飛船來到之前的位置，李光下去用身體在光幕上撞開一個更大的空洞，楊文趁機將飛船開了出去。

  “我們還是當了逃兵。”李光哀歎道。“我們會回來的。為所有死去的人。”楊文咬牙說道。“可我們現在應該去哪？”“不知道。”兩人的心中突然出現一股劇烈的空虛感，對他們而言宇宙是如此之大，可他們卻找不到要去的地方。回去找洛希？太不甘心了，複仇？他們又憑什麽呢？“身世浮沉雨打萍。”楊文第一次打心底裏理解這句詩，他們兩個又何嚐不是雨中浮萍，無處所依。

  飛出了蒼綠星稀薄的大氣層，兩人終於清晰地看見了諾斯人的殺手鐧。這是一艘龐大無比的戰艦，比德卡文明的母艦要大出兩到三倍。當然，如果隻是體積上的壓製力，也不至於讓他們遭遇這樣的慘敗。那個戰艦的前端有一個巨大的發射器，那道光幕應該就是從這裏發射的。坐在屏幕前，那個發射器的口正對著楊文和李光的臉，有一種與憤怒的獅子麵對麵的感覺。

  “看來諾斯人不準備讓我們就這樣走了！”楊文說道。“怎麽了？”李光剛想問，便從觀測儀中發現幾艘飛艦向他們這邊飛過來。“讓他們瞧瞧我們的厲害。”楊文將自動飛行模式切換為手動模式，一邊操作一邊指指旁邊說道：“我來負責飛行，你去那邊操作大炮。”“好！”李光興致勃勃地走過去，一通摸索。

  楊文操作飛船躲過幾道轟炸，但飛船也因此變得顛簸，再加上本來就失重的環境，李光差點跌倒。“你慢點行不行？”李光抱怨道。“我慢點？你怎麽不讓炸彈慢點飛？”楊文惱火地說道，此刻因為緊張地操作他的額頭已滲出不少汗。“你到是快點反擊啊！”楊文一邊操作飛船又躲過一枚炸彈，一邊吼道。李光在小藍的指導下，摸索了半天終於意識到：這駕救生船根本就沒有配置武器。“那怎麽辦？”楊文一個走神，飛船的警報劇烈地響起。“怎麽回事？”李光聽著煩心的警報聲問道。“我們被擊中了。都怪你太慢了。”楊文說道。“怪我？這船根本就沒武器，我能怎麽辦？”李光對於楊文的甩鍋非常不滿。

  “算了，沒必要吵了！這飛船快炸了，不知道我們會不會被炸死了。”楊文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靠！”李光本來還想跟楊文鬥鬥嘴，這下見楊文不想說話，自己像一顆泄了氣的皮球。旁邊的警報聲越來越響，一股燒焦的味道從後麵傳來，甚至連船艙的溫度也有明顯的升高。不過一切都無所謂了，“這TM算什麽事啊，咱們兩個屬性全點防禦上去了，一點攻擊都沒有還打個錘子啊！”李光自言自語。

  看著李光低著頭，一副苦瓜臉，如同一個受氣的小女人般自顧自的抱怨，楊文突然有種想笑。

  “確實有點離譜。哈哈哈哈！”楊文笑得撕心裂肺。

  “笑啥？你瘋了？”李光抬頭看了楊文一眼，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洛希當初說的不錯，他們並非天之驕子，也不能掌控一切，神又怎麽樣？還不是如一條喪家之犬般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