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文化館，

  葉歡顏手裏拿著本子和筆記錄著場地大小，身後跟著策劃部的小宋，拿著計算器按照她的指示飛快的計算著年會需要的桌椅。

  “葉秘書，為什麽不直接安排在酒店呢？”

  “公司三千人參加的年會，你有本事在嵐江市找到有這麽大一個宴會廳的酒店，我們就用那一家，東西不好吃都無所謂，我們可以自己帶廚子。”

  解釋完之後，葉歡顏將手中的卷尺收起，回頭看了小宋一眼，

  “跟這裏的負責人說的麵積差不多，按照三千人參加的規模來算，除去中間紅毯到舞台的位置，應該綽綽有餘，我們大概需要一百五十桌長桌用來擺放食物和酒水……”

  小宋訕訕的閉上了嘴，默默摁著計算器，同時記錄每一個葉歡顏交代下來的細節。

  葉秘書果然跟公司傳說中的一樣，嚴肅認真，工作起來一絲不苟，不能小瞧。

  想起出來之前部門主管交代自己的話，他心中一沉，

  “總裁辦從來沒有自己派人盯著年會策劃的先例過，這次陵總安排葉秘書來，極有可能是打算暗訪，看看我們之前有沒有疏漏或者蒙騙上麵的情況，部門裏多多少少有我伸不到手的地方，你說話做事都小心一點，打起精神來。”

  “小宋，”

  葉歡顏的聲音讓他猛地一怔，回過神來，“啊？葉秘書你說什麽？”

  “我說，時間到了，你可以下班了。”

  小宋微微一愣，低頭看了一眼手腕，“葉秘書，才不到四點半。”

  “從這兒回你學校估計要一個多小時，到學校五點半了，差不多。”

  小宋是嵐江市某個大學的大四學生，兩個月前招進來的，明年才畢業，葉歡顏在公司見過他幾次，老老實實的，除了木訥了一點，也沒有別的什麽缺點。

  “哦……”小宋點點頭轉身朝著門口走去，走了兩步發現葉歡顏還在原地，他腳步一頓，“葉秘書，你不走嗎？”

  “我不回公司了，婚禮場地的道具我要去跟道具公司確認，得提前一個禮拜把這兒安排好，你先走吧。”

  “哦，好。”

  回頭剛走了兩步，身後又追來一道聲音，

  “對了，打車回去吧，外麵太冷，發票留著，到時候我會去給你報銷。”

  葉歡顏的聲音其實是屬於甜美那一係的，不談工作的時候仔細聽就能聽得出來，主要是因為說話語速偏快，加上語氣寡淡的緣故，聽起來有些不近人情。

  公司規定在外出差在沒有意外的情況下盡量選擇省錢的交通方式，這個地方到公司轉兩班公交才半小時而已，隻是下車後要走的路比較長，來的時候葉歡顏是跟他一起坐的公交車。

  回去讓他打車麽？

  他愣了愣，想起部門主管的話，猶疑道，“公司規定好像這種打車費不能報銷，所以……”

  葉歡顏皺了皺眉，暗自嘀咕了一聲，

  人資那邊到底是怎麽招來這麽一個腦子軸的實習生的，

  她這個負責年會策劃全方案的執行項目經理都同意了，他居然還在講公司規定，真的是服了。

  十厘米的高跟鞋在腳下生風，她不耐煩的從自己錢包裏抽了五張一百的鈔票塞到小宋手裏，

  “算項目人員餐補車補。”

  見小宋那副訥訥的樣子，葉歡顏皺了皺眉，

  “最近大學應該忙著期末考吧，難道不要回學校複習的麽？今天沒什麽事要做，早點回去忙你自己的事，越到年底越忙，到時候你沒時間複習也怪不了公司。”

  小宋看著手裏五張鮮紅的鈔票，一臉的錯愕。

  在歡娛實習，都是按照天數算，一天五十，無償加班，出差加二十，實在是少得可憐，對於在校的學生來說，往返學校和公司之間的地鐵費每天還要十塊錢呢，再加上吃飯，所剩寥寥無幾。

  “葉秘書，太多了，這……”

  這磨磨唧唧的勁兒讓葉歡顏皺了皺眉

  在葉歡顏為數不多見過小宋的那幾次中，有兩次看見他在格子間啃半個冷饅頭。

  讓她覺得分外心酸。

  “剩下的留著以後打車，記得發票要給我，”

  她總覺得就算給錢讓他走，他為了省錢都不肯打車，所以才跟他要發票。

  小宋一步三回頭的走了，諾大的一個文化館裏就剩下葉歡顏一個人，她四下裏看了一圈之後，給地毯之類的道具公司打了個電話，之後一直忙到天黑。

  之後回到金江苑，從玲玲口中得知陵寒已經吃過晚飯睡了。

  一連三天都是這樣，她早出晚歸加上又不在公司工作，

  兩個人就十分微妙的避開了，三天的時間，住在同一屋簷下，連麵都沒見到。

  歡娛集團總裁辦，

  陵寒端起小董剛端進來的茶杯喝了一口，眉頭一皺，低頭看了一眼茶上麵的一層浮沫，默默地將茶杯放到了一邊。

  喬木在一旁整理文件，抬頭看到這一幕，便猶豫道，

  “陵總，要不還是讓葉秘書調回來吧，年會場地策劃的事情，策劃部有這個能力獨立完成，葉秘書過去盯著似乎有點大材小用了……”

  陵寒的眉頭可見的抖動了一下，卻沒有說話，

  喬木便大著膽子補充道，

  “小董泡茶的手藝的確不太好，連葉秘書的一半手藝都沒學到，也難怪你喝不慣。”

  聞言，陵寒的眼神微微一變，語氣冷淡了幾分，

  “不必，她來歡娛之前，我也沒有喝茶的習慣。”

  喬木愣了愣，

  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盡管陵寒與葉歡顏之間的別扭感一直存在，卻沒有哪一天的像是最近這幾天來的奇怪，而這樣的一種怪異，卻發生在葉歡顏不在的時候。

  他皺眉看著陵寒，

  他似乎正全神貫注地處理辦公桌上堆積成山的文件，

  真的全神貫注嗎？

  兩個小時連一份合同都沒看完，這兩天的工作效率十分堪憂。

  什麽習慣不習慣的，你養成一個習慣是日積月累，想要改掉一個習慣必定是抽絲剝繭，想要一氣嗬成，物極必反將深受其害。

  不知道過了多久，陵寒將桌上茶杯連同茶水一股腦丟進了垃圾桶，聲音有幾分沉悶，

  “以後告訴小董，隻需要準備白開水。”

  喬木點點頭，不再出聲提醒什麽，隻低下頭無奈可奈何的笑了笑，

  局中人最是看不清，而且不聽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