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看著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房門，陳拓凝神了許久。

  那種感覺，如同小時候看著老爸抱著別家的小孩子親親抱抱舉高高，又送別家的小孩子回家一樣。

  ……

  中午的電梯間人頭攢動。

  電梯沒來的時候還三三兩兩的人，然而等到開門的時候，不知道從哪兒跑來那麽多人，忽然一下子烏泱泱開始往裏麵擠。

  譚秋千就夾在這當中，都來不及多想，洪流一般的人群就直接將她湧向電梯。

  擁擠之中，她開始腳下不穩了。

  卻在這時，她忽然腕上一緊。

  就在身體失衡，即將栽倒的前一刻，周佳起伸手將她緊緊抓住。

  堅不可摧的力量，接著用力一拉。

  硬生生把她從洪流中拖了出來，拽到身前。

  又如鎧甲一般地護住她，跟她一起湧入電梯。

  撞上鐵壁的一瞬，譚秋千感覺自己顴骨都快內推了。

  隻是下一刻，身後便像撐起保護傘一般。

  擁擠不堪的空間裏，單單留出來一個剛好能容納她的小角落。

  周佳起雙臂撐在兩旁，以身作甲，給她架起一個牢不可破的屏障。

  都不用看，僅從若有似無的身體接觸中，譚秋千就能明顯感覺到來自身後的力量。

  好像他給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注滿了能量。

  鋼筋鐵骨！

  護著她。

  拚盡全力。

  但同時又跟她保持著一定距離。

  譚秋千咬緊下唇。

  太難了。

  她恨不得電梯一秒落地！

  好在這個時間段，大部分人去的都是三樓的餐廳。

  電梯門一開，人群魚貫而出，徹底釋放了擁擠的空間。

  周佳起有所察覺，這才側了側身，把旁邊的地方讓了出來。

  下一刻，譚秋千便脊背貼著圍壁挪了出來。

  雖說都沒出力，但她可沒覺得輕鬆到哪兒去。

  軟腳蝦一樣，甚至額前都沁出細汗來了！

  偏巧，此時有位頭發花白的老奶奶停在麵前。

  因為是搖著輪椅進來的，電梯裏又不便掉頭，所以就剛好正對著他們。

  剛才的一幕也就順理成章落入她的眼中。

  看著這對年輕人此時互相錯開視線，卻又同樣舒著長氣的樣子。

  滿頭銀發小卷，戴著珍珠耳環的老奶奶忽然笑彎了眼。

  叮！

  一層到了。

  有人開始往外走。

  其中也包括那位老奶奶。

  隻是她的輪椅背對著門，既要回頭看人，又要顧著動作，一時有點忙亂。

  周佳起看在眼裏，走到一半又退了回去。

  “我來。”

  說著就抓住把手，倒退著將人慢慢推了出來。

  老奶奶沒有推辭，笑容可掬說了句謝謝。

  譚秋千也沒閑著，站在旁邊幫忙擋了擋人。

  電梯門外。

  老奶奶笑眼微眯地打量著譚秋千，直到周佳起從身後繞過來，才將目光又移向了他。

  笑容的紋路加深了一層，看著周佳起，臉卻往譚秋千那邊先抬了一下。

  “媳婦？”

  “女朋友？”

  連問了兩次，卻見周佳起隻是臉色一紅，答不上來。

  老奶奶心領神會，撇了撇嘴，“那加油吧。”

  說完還覺得不夠，“小夥子，你得加把勁兒啊，多漂亮的閨女呀！”

  話音剛落，“漂亮的閨女”譚秋千就撲哧一下笑出來，然後就朝著周佳起揚起下巴，深度讚同地點了點頭。

  周佳起：“……”

  “對嘛。”

  慈眉善目的老奶奶調轉目標，“閨女你也給個機會，這麽好的男朋友，帶回家算啦！”

  這次譚秋千笑得更歡了。

  萍水相逢，本也不用解釋太多。

  於是她更加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後大剌剌地伸手，一把勾住了周佳起的胳膊：

  “走吧，男朋友！”

  周佳起一愣。

  意識還沒反應過來，譚秋千已經拉他轉過身去，笑著跟老奶奶擺了擺手。

  “早生貴子哦！”

  奶奶已經笑成姨母，心滿意足地揮手囑咐。

  = =

  穿過走廊，前麵是偌大的醫院大廳。

  兩人肩並肩走著。

  譚秋千玩心不減，勾著周佳起的胳膊始終也沒放開。

  誓將“漂亮閨女認領男朋友”的戲份做到家的架勢。

  絲毫沒留意旁邊的男人，已是木木的表情，整個人壞掉了一樣。

  並不是激動和緊張。

  而是眼下的情景對周佳起來講，恍如隔世。

  門外一片豔陽。

  剛走出去，陽光便刺入眼中，周佳起不由得閉了閉眼。

  混沌的意識像是一個漩渦，一下把他拉回到了另一個時空。

  原本屬於未來的某一天……

  那天的譚秋千，也像現在這樣，一路挽著他的胳膊。

  早早就把那一大堆檢查報告單塞到他手上保管。

  那天的陽光也同樣耀眼。

  兩個人停在門口，默契地在暖陽裏沐浴了好一會兒。

  “看吧，我就說我是石頭做的，連醫生都拿我沒辦法了。”

  很多糟糕的事情，她總能輕描淡寫地說出口。

  “看來你真的要考慮換個老婆啦，年紀輕輕的，我總不能讓你一直守活寡下去啊！”

  說著還摸了下他的臉，“那也太對不起你這盛世美顏了。”

  仍舊嬉皮笑臉的表情。

  他卻沒有笑，隻是拿開了她的手，揉進手心裏捏了捏。

  “你敢跑我就把你抓起來，別忘了，你丈夫我可是警察。”

  “我現在就帶著手銬呢，你要試一下嗎？”

  一句話就把她逗笑了。

  他也一笑，抬手拍了拍她的頭，“別灰心，我們再去別的醫院試試，醫生說過了，你身體健康，隻是心理方麵還存在一點小障礙，會好的。”

  “那如果好不了呢？”

  “好不了……”他忽然臉上一熱，“那我就隻能自己解決了。”

  她聽完臉色一沉。

  他立即解釋：“我的意思是這個問題還有其他的解決辦法，沒什麽大不了的！”

  “而且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完全沒有，一丁點兒都沒有，你明白嗎？”

  大概是體會到他的緊張，她定定地看著他，最終勾了勾唇，“看你，我又沒說什麽。”

  隻是轉瞬，她像是想到了什麽，重新轉變為半開玩笑的語氣，“幹脆，你去找外遇吧！”

  “雖然我有點不願意。”

  “但是跟現在的情況比起來，起碼我心裏會好受一點吧。”

  “所以，你去吧！我真沒事，我……”

  不想再聽，他帶著怒意的吻便直直地朝她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