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記住什麽了？”

  隻聽陳拓忽然插來一問，阻斷了兩人的隔空相對。

  譚秋千一側臉，發現陳拓已經放下了手機，眼下正逼視著，試圖打探她跟秦昊之間的對話內容，眉眼間流露的卻是柔軟的光。

  “記住——”譚秋千眼珠一溜，“記住了，把你看緊點。”

  腦回路加載緩慢的她，到底還是說了大實話。

  “那個誰…宮大斌來嗎？”譚秋千緊接著又問。

  陳拓頓了一下，才回：“不來，跟他約了晚上。我可能，回家會晚......”

  沒等陳拓說出下句，譚秋千馬上發聲：“那我回學校住吧！”

  正好明天還有課。

  大概因為聽出她的迫不及待，陳拓微微有些不爽地“嘁”了一聲，“這算什麽，剛才不是還說看緊點我麽？”

  這會兒說跑就跑！

  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陳拓想著，鼓著氣地戳了下筷子。

  對麵的秦昊沉靜地看著這一切，端起小酒杯，滋兒了一口，麵色不動，內心卻已炸裂。

  我滴個天，這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的鈦合金死直男，老陳你莫不是...在撒嬌吧？？！

  雖不明顯，但，就是！！

  譚秋千冷靜參考過陳拓這一臉的不滿意後，不以為意地笑著搪塞道：“宮大斌他一個大男人，有什麽好看緊的？”

  頓了頓，臉上的表情忽而又多了一層深意，“別說，要是你們兩個在一起了......我應該能跟他和平相處呢。”

  話音未落，陳拓剛剛隻是黑了一半的臉，頓時變成了全黑。大毛二毛看了直接噤聲。

  “玩笑玩笑！”眼尖的秦昊當即救場一般地攔手，防止鐵子做出什麽過激的動作，趕忙又笑向另一頭，“秋千你這是冷幽默吧？還蠻冷的...哦不，還蠻幽默的，真搞笑啊哈哈哈！”

  秦昊幹巴巴的幾聲大笑，倒讓譚秋千真心繃不住了，很快向這位仗義的仁兄報以感激的微笑，身子不由地向邊上挪了挪。

  看來不能開這家夥的玩笑，會急眼的。譚秋千默默謹記。

  整頓飯進行到尾聲，儼然變成了秦昊一個人的主場。

  一會兒跟陳拓約約下頓飯什麽時候搓，一會兒又跟大毛二毛兩位員工暢想一下事業藍圖，說得口沫橫飛。

  這個過程中，陳拓也不過寥寥數語，始終保持在既不冷場，也不話多的狀態。

  譚秋千冷眼觀察著，身邊這個男人，無論跟親人，還是朋友，那種酒過三巡就開始勾肩搭背話情誼的事，似乎跟他一點都不沾邊，話少得可以。

  不過卻因為聽得很專注，所以也並不覺得疏離，反倒顯得是另一種真誠。

  飯局快要散，大家正要起身向外走的時候，譚秋千的電話卻響起來了，是果果。

  電話那頭有些嘈雜，譚秋千確認了幾次才聽清果果是在問她今天回不回學校。

  以往的周末，家就在本市的果果都很少住在學校的，要回家，要直播，今天倒先問起回學校的事了，著實讓譚秋千驚訝了一下。

  “回啊，我下午就回學校。”譚秋千說著，不走心地跟著大部隊向外挪，腳丫探到榻榻米的邊沿，就先坐了下來。

  果果那邊安靜了不少，問她：“你家有酒麽？”

  此時大毛正跟她道別，秦昊喝了酒開不了車，需要她先走一步，譚秋千會意，衝她點了下頭，一邊又要顧著回答果果的問題，“這個...有吧，我回去找找？你想要哪種？”

  “不知道，隨便吧......”

  譚秋千認真聽著，忙亂之間已經無暇顧及穿鞋的事，“或者你說一個，我去超市遛一圈也可——”

  “以”這個字還沒說出來，譚秋千忽地身子一歪，下一秒，一條腿已經被某人勾起來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隻見陳拓不由分說，拎起一隻襪子來慢慢給她套著。

  36碼的小腳，比劃起來還沒他的手大，套上線圈的棉襪之後，就更顯小了，摸起來又胖又軟，陳拓動作稍顯緩慢，饒有興致的樣子。

  因為有點癢，譚秋千縮了一下，卻又被捉了回去，另一隻腳也被搭了上去。

  落在後麵的秦昊見狀，一臉姨夫笑容，外加“老陳你眼裏真有活兒嘿”的打趣不絕於耳，把譚秋千說得特別不好意思，臉上一下火燒火燎的。

  陳拓卻是頭也不抬，專注著手上宛如繡花的功夫。

  譚秋千愣愣的受著，手機那頭的果果問了兩次“晚飯在哪兒吃”，她才反應過來，果果的電話還沒掛。

  趕快回複：“都行，都行啊，見麵了再說吧，好嗎？”

  飛快地說完結束語，譚秋千掛斷了電話，發現此時秦昊一行已經先走了，隻落下她和陳拓在最後。

  幫她穿好了鞋，陳拓才顧上去穿自己的，譚秋千眼疾手快，直接俯下身去，搶著幫他套鞋。

  沒有任何言語，陳拓似乎也很享受這番待遇，默契地將手挪開，柔彎著眉眼看著她足夠輕柔又認真的動作。

  於他而言，這算你儂我儂。

  於她而言，這算——

  “知恩圖報！”譚秋千脫口而出，看著係好的鞋帶，滿意地拍了拍手。

  陳拓一口老血噴在胸中。

  “走吧。”譚秋千說著扭過身去，還沒邁步便又叫伸來的大手一把拽住。

  “我真生氣了！”陳拓瞪眼嚇唬她。

  譚秋千直接瞪了回去，有些詫異的表情：“氣什麽氣？還不快去買單。”

  陳拓甩了臉子，“別跟我說話。”

  “好好，不說就不說。”

  陳拓一瞪眼：“不許接茬！”

  “……”

  譚秋千不接茬，隻好撇嘴。

  - -

  應李翠果女士的邀請，譚秋千下午三四點鍾就回了學校，臨去前還逛了趟超市，買了一打Rio雞尾酒備好。

  隻是回了宿舍剛被果果翻到，馬上就是一臉的差評。

  “這是酒嗎？這是飲料好不好？沒勁！”果果吐槽。

  “這不挺好嘛，又好喝又不上頭的，還雞尾酒呢。來，給你個水蜜桃的。”譚秋千遞了過去，果果勉為其難地接在手裏，爬回床上小酌。

  陰麵的宿舍一到下午就更顯陰涼，譚秋千蹬掉鞋子，也緊隨其後跟果果擠到一張小床上。

  “去去，回你自己鋪上去，跟我這搞什麽百合。”果果擺手趕她走。

  譚秋千不予理會，自顧拱出一塊兒能容下自己的地方，看她不對盤的臉色，問了一句：“你怎麽今天想回來住了？今天有廣播？”

  “沒。”果果呷了一口酒，回得簡潔而明了，沉了半天才又添了一句，“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