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能進去了嗎？”少年又問了一遍。

  “我倒不是催你，隻是，我們這身警服穿出來…太顯眼了，所以，進去說，行嗎？”少年微笑，眼下立刻又鼓起兩個好看的臥蠶寶寶。

  譚秋千又看了看假小子似的女警官，猶豫了一下，終於把路讓了出來。

  大概是出於職業習慣，女警官一進門就將滿屋陳設先掃視了一遍，最後拿起了小邊桌上的婚紗照端詳著。

  “喲，你老公真帥嘿，這氣勢，跟霸道總裁似的！”女警官衝譚秋千張大了嘴讚歎。

  少年一臉不悅，板著臉端坐下，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神色。

  見譚秋千落了座，少年便手伸向內兜，掏出來一疊證件，一樣一樣，鄭重其事地擺在桌上。

  “這是我的身份證，警官證，黨員證，還有食堂飯卡，工資卡……”

  少年一邊說，一邊將各種證件一溜排開，碼得跟麻將牌一樣整齊。

  譚秋千愣了一下，隨即捏了其中的一張身份證來看，姓名：周佳起，再看出生日期……唔，竟然隻比自己小兩歲多點。

  再抬眼偷著瞧了一眼那嫩生生的小臉——

  我是不是老了……

  “…證件如果不夠，我還可以再找，隻要你信我。”少年正色說道，水亮的眸子看著譚秋千。

  “我信不信也沒什麽要緊的。”譚秋千擺了擺手，將身份證放了回去，“你費這麽大勁，找我到底什麽事？”

  少年清了清喉嚨，沒有繼續看她，下頜略沉著，半天才說：“是這樣，你最近出門，有沒有遇到過......什麽人？”

  譚秋千看向少年，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就是……一個男人，是個保安，他有沒有……”少年語速更慢地提示，“有沒有......”

  “有沒有騷擾過你！”女警官幹脆地接下話去，手肘撞了下少年，“你今天怎麽回事，又不是第一天走訪了，說話吞吞吐吐的！”

  少年不理她，仍是謹慎的神色問向譚秋千：“所以，你有……”

  “沒有。”譚秋千斬釘截鐵，看也不看他，“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

  “我最近好得很，老公一直陪在我身邊，沒什麽異常情況可跟你們分享的。”

  冷臉說完又直接站了起來，“你們走吧，兩個警察來我家，時間長了對我影響不好。”

  女警官憤憤不平，“你這什麽態度啊？就這點小事，要不是周佳起求著我跑這一趟，我都不帶過來的，他這麽費勁折騰還為了幫你，你看不出來嗎？”

  “幫我？他幫我什麽了？我有什麽需要他幫助的地方嗎？”秋千反唇相譏。

  “再說了，如果我真被人騷擾…你們做警察的，就應該把犯人盯緊了逮起來，犯不著把受害者的被害過程變成一個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你！”女警官正噎得說不出話，卻見譚秋千已經自顧走到了門口，拉開了門。

  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慢走不送！

  “算算算了！”女警官胡亂地擺擺手，“白瞎功夫了，看到沒？她還是不信你！”

  後麵這句是說給周佳起聽的。

  周佳起也站起了身，將那些證件拿在手裏，安慰似的拍了拍同事的肩，“走吧。”看神色，似乎一切都是意料之內一樣，臉上甚至還有些自嘲意味的慘笑。

  女警官一見周佳起這般雲淡風輕，更氣不過了，甩開大步就走，三兩步就趕超了周佳起，直接奔出了門外。

  譚秋千麵向門外，肅著臉等著周佳起邁出門去。

  走過路過，就在最後快要錯過的時候，周佳起卻停下了腳步。

  譚秋千疑惑地抬頭，隻見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嘴一咧，衝她又是一個會心的暖笑。

  就在譚秋千有幸更近距離地欣賞，少年眸子底下那對迷人的蠶寶寶時，隻聽少年幽幽開了口：

  “水煤電，都關好了吧？”

  “……蛤？”譚秋千懵圈地一怔，條件反射似的回頭看了看廚房的方向。

  卻沒等再轉回來，感覺手腕忽地一沉，這下再回頭看時，腕上已經多了一隻銀光鋥亮的大鐲子。

  大鐲子工藝精良，又粗又光滑，而且還是一對，中間用了鏈條連在一起。

  譚秋千一愣，正要縮手甩開，卻見周佳起已經揪起了另一隻大鐲子，直接扣在了他自己手上……

  “帶走。”周佳起自言自語地一聲令下，大步朝前邁，笑容更加陽光無邪了。

  一個大跨步，隻聽身後的鐵門“砰”的一聲合緊。

  “啊，別！”

  才反應過來的譚秋千一聲驚叫，再回身，大門已經在她眼前一叩到底，嚴絲合縫。

  “不是吧！”

  譚秋千一下飛身堵在了門上，“怎麽辦，我，我沒帶鑰匙啊！！”

  仍不死心，扒著門把手又拉又拽。

  由於手被手銬在一起，周佳起的手臂也被動地跟著她來回晃，看她急的樣子，也很有感觸地拍了拍門，“嗯，要是密碼鎖就好了……”

  聞聲，譚秋千狠瞪向他，手腕一下揚了起來，“給我打開，快點！哪兒我也不去！”

  說著又向下一指，“我沒穿鞋呀！”

  少年的目光也順著下移，一看她光著的腳丫子，“呀！”這才恍然，“對不起啊不好意思，我忘了這事了……”

  忘了？什麽叫他忘了？！

  不遠處已經坐上車，正發動汽車的女警官，看到這一幕後哈哈大笑著，遠遠吆喝了一聲：“走吧趕緊，路上再說！”

  不得已，沒手機沒鑰匙又沒鞋穿，手上還套了個大鐲子的譚秋千，被迫坐上了警官小轎車的後排座。

  一路上，少年時不時轉過臉來，報以誠信友善的社會主義和諧笑容，然而全被堵氣的譚秋千要麽無視，要麽直接白眼“敬”了回去。

  二十分鍾後，汽車在路過一處小型商業街時，少年叫停了車。

  “勞駕，去幫她買雙鞋。”少年衝女警官指了下不遠處的鞋店，說道。

  女警官一下轉過臉來：“我叫顧勝男，不叫勞駕！要買你去買，憑什麽我去？”

  少年抬手搖了搖自己的“鐵腕”，“我們這樣怎麽去？再說，她還光著腳呢。”

  顧勝男女警官會意後扁了扁嘴，眸子一閃，“去也行，那…給我也買一雙！”

  “……為什麽？”

  “上次你吃我一碗板麵還沒給錢呢！”

  少年有些抹不開麵似的瞥了一眼譚秋千，難為情解釋，“我，我忘了……”

  “嗬，忘了？兄弟，你大概不看段子吧——別說忘記，全是演技，別說情誼，全是狗屁！”

  女警官背書似的還沒講完，少年已經繳械投降般的獻出了自己錢包，連連說著“買吧買吧。”

  聽上去做小伏低的語氣，女警官顯然十分滿意，捏上錢包就下了車。

  “36號，別買錯了！”少年急著向窗外喊了一句。女警官卻頭也沒回，也不知道她聽到沒有。

  正想著，感覺腕上被人晃了幾下。

  “手機借我用下一吧！”剛剛的一幕，顯然譚秋千並沒太走心，心裏正盤算什麽事似的，這會兒一心要他的手機。

  少年將手機剛遞過去，譚秋千便按出一串號碼。

  連撥出去兩次，卻都被掛斷了，第三次再打，隻“嘟”了一聲——

  “找死啊！”

  電話那頭一個暴躁的男聲傳來。安靜的車內，少年想聽不到都難。

  “是我，是我。”譚秋千不焦不躁的語氣。

  完全意料之內的反應，態度好，他就不是陳拓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聽出了她的聲音，“誰的電話？”

  “我借的。”譚秋千秒回，接著直奔主題，“那個，你晚上幾點回家？我剛才出門忘帶鑰匙了……”

  “不知道。”陳拓也回得幹脆，“你做事能不能用用腦子？”

  譚秋千當作沒聽到，“那等下我就回爸媽家了， 晚上我就不回……”

  譚秋千這句“不回去了”還沒說完，隻聽電話那頭“嘟——嘟——”聲傳來。

  某人已經率先掛了電話。

  譚秋千對著屏幕撇了撇嘴，喃喃說了一句“掛得還挺快……”，說完就將手機還了回去。

  雖然這段有些冰冷的通話，周佳起從頭聽到尾，但他很有眼色地一直將臉別向窗外，假裝什麽都沒聽到一樣置身事外。

  隻是為了讓氣氛顯得沒那麽尷尬。

  但其實，譚秋千一點沒覺得尷尬！

  借著還手機的機會，還特意欣賞了下周佳起的側臉。好看的皮囊都上交給了國家，這話真真兒是沒錯的。

  從譚秋千的視角看到的，是一個精神小夥兒正眼巴巴望著自己女搭檔遠去的方向，譚秋千不禁曖昧一笑：

  “小夥子，有對象了嗎？”

  語氣中帶著一種“過來人”的口氣。

  少年聽見後失笑了一下，緩緩轉過臉來：“別用這種老牛的口氣跟我說話，我比你小不了幾歲。”

  譚秋千不服：“小一天也是小啊，況且還是小兩歲的弟弟。”

  “我不是弟弟，我是周佳起！記住了沒有？”少年忽然很認真地糾正，一字一頓的。

  譚秋千這才看出幾分警察同誌的威嚴來，肅然起敬，趕緊嗯嗯老實答應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