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壕無人性

  少女隻是匆匆看了林誠等人一眼，就重新低下頭，跟著夥計去了後院。

  一旁的薛管事看到林誠的目光一直盯在那少女身上，遲疑了片刻解釋道：“讓大官人見笑了，三小姐是我家二老爺庶出的子女。隻因其母本是青樓名妓，和二老爺的夫人向來不對付。去歲二老爺離世。二夫人就把三小姐母女趕出了薛家。”

  “終究身上流著薛家的血脈，也不好做的太過。家主便吩咐下來，讓綢緞莊盡量照應三小姐，收下她的刺繡。”

  聽完薛管事的話，林誠眨了眨眼，心下了然。

  無非是一些大戶人家狗屁倒灶的宅鬥糟心事兒。

  不過，讓林誠頗為在意的，還是這薛家三小姐薛寶兒獨立自主，自從被趕出薛家後，就堅持不接受薛家大老爺給的例錢，自食其力賺取養活自己和母親的決心。

  想到這，林誠點了點頭，讚許道：“這位三小姐倒是好誌氣，值得欽佩！”

  “大官人，這些綢緞可還入得了您的眼？”終究是薛家的家醜，薛管事隻能尷尬笑笑，把話題轉移到買賣上。

  林誠氣定神閑地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用手指敲打著桌麵。

  片刻後，才一錘定音地回答道：“還行，那就全都買下了吧。

  全都買了？！

  瞬間，在場的，包括薛管事在內的綢緞莊夥計都不淡定了。

  這可是上萬貫的買賣，做成這一筆買賣，夠他們綢緞莊吃上一年了。

  眼前這位京城來的財神，果然不愧財神之名，簡直是壕無人性！

  家主要是知道了，想必也會高興不已。

  薛家雖然是洛陽四大世家之一，可洛陽畢竟離京都汴京太近了些。

  這些年隨著汴京越發興盛，商貿的重心逐漸向汴京。

  四大世家的影響力愈發下降，實力也遠不如前朝。

  買下全部綢緞後，林誠讓手下處理交易，自己則是帶著姚二郎悠然出了綢緞莊。

  “大郎，咱們接下來去哪兒？”

  直到現在，眾人依舊不知道林誠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為什麽要大張旗鼓地全城買綢緞。

  但姚二郎卻無條件信任林誠，從來不會多問一句。

  他隻是堅信，林誠所作所為，必然有他的道理。

  “不急，咱們稍等片刻。”

  林誠尋了一塊背陰處，注視著綢緞莊，並沒有急著離開。

  沒過多久，看到方才的薛家三小姐薛寶兒出來，林誠這才招呼姚二郎一聲，遠遠跟了上去。

  兩人跟在薛寶兒後麵，七繞八繞，走了約莫小半個時辰，才終於在洛陽城最偏遠的南城邊上停下。

  此地位於洛陽內城和外城的交界處，往裏是富人聚集的區域，往外則是貧民百姓居住的地方。

  看得出來，薛寶兒和她母親選擇住在這兒，一是此地租房便宜，二來則是安全方麵的考慮。

  薛寶兒在一棟獨門的二層小樓前停下，似有所感地回頭望了望。

  等發現身後空無一人，這才狐疑地搖了搖頭，推門走了進去。

  另一邊，遠遠跟在後麵的林誠二人看到這，也現身走了出來。

  “大郎，咱們要不要進去？”

  “不急，再看看。”

  林誠搖了搖頭，也不急躁，左右張望了下，看到不遠處有一間茶寮，便走了過去。

  喝茶間隙，林誠順帶和茶寮中的茶博士聊了聊。

  話題有意無意轉到了薛寶兒身上。

  那茶博士頗為健談，提到薛寶兒後，忍不住豎了個大拇指，說這位大戶人家的小姐不僅孝順，還很有主見。

  不少看他們孤兒寡母，想要占她們便宜的混混，都被這位薛家小姐用掃帚給打了出來。

  而且，這位薛家小姐平日裏也全無大戶小姐的脾氣，周圍鄰居都十分喜愛這位薛小姐。

  聽完茶博士的話後，林誠心中有了主意，順手扔給茶博士一塊碎銀子，起身朝薛寶兒家走去。

  敲門之後，前來開門的並不是薛寶兒，而是個老仆婦。

  仆婦頭發花白，稍稍把門開了一條縫，見門外並不是熟人，忍不住愣了愣，繼而警惕起來，凝神問：“誰啊？”

  “勞駕老人家，在下林誠，自汴京而來，有事求見薛夫人。”

  “汴京？”

  仆婦臉色狐疑，重新打量了林誠幾眼，隨即道：“我家夫人不見客，官人請回吧。”

  說著，便要關上門。

  但這時，一隻手伸了進來，直接擋住了她。

  仆婦臉色一變，順著這隻健壯的手臂看到了姚二郎那鐵塔一般的身量，忍不住心中駭然。

  隨後語氣顫抖，驚懼道：“你們想做什麽？”

  林誠柔聲一笑，安撫道：“老人家莫怕，我乃是殿前司副都指揮使，不會對薛夫人不利，此乃禦賜的腰牌。”

  說著，林誠順手掏出了自己的腰牌，燙金的腰牌上，寫著‘殿前司副都指揮使’八個大字。

  那老人家卻不識字，隻是看到那金燦燦，亮瞎眼的腰牌後，心裏就信了七八分。

  她同樣不知道副都指揮使是個什麽官，隻是憑直覺覺得能當上指揮使的，一定是頂天的大官，大到薛家人都怕的那種。

  一想到這，老人家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直接一把拉住林誠，哭嚎道：“官人是京城來的大官，求官人給我家夫人做主。去年老爺屍骨未寒，大娘子就把我家夫人給趕出了家門，這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冤枉的事兒嗎？！”

  說著，仆婦絮絮叨叨，不停說著薛寶兒她娘，和薛家二老爺正房之間的恩恩怨怨。

  林誠耐著性子聽了好一會兒，等那仆婦眼淚都流了好幾遍，於是便接著對方的話道：“那老人家快些去請薛夫人和小姐出來，我在街對麵的茶寮等薛夫人，也好早日給夫人伸冤做主。”

  仆婦忙不迭的致謝，隨後小跑著往裏屋去了。

  見此一幕，姚二郎悠悠一笑道：“大郎，你莫不是真閑的沒事做，想要理會這些旁人家的內宅事兒？還是說，看上那位薛寶兒小姐了？”

  平心而論，薛寶兒的確長得不差。

  可姚二郎還是更喜歡自家的小小，覺得小小知根知底，才是的大郎的良配。

  “瞎說什麽呢！”

  林誠瞪了姚二郎一眼，重新回到了茶寮，讓茶博士重新上了一壺茶。

  沒多久，仆婦就領著一大一小兩美女，從小樓裏走了出來。

  那大小美女長相頗為相似，可不就是先前進去的薛寶兒。

  另一位年紀大，但風韻猶存的婦人，想來就是薛寶兒的母親，曾經名動洛陽的名妓陳氏了。

  薛陳氏母女將信將疑跟著仆婦來到了茶寮，不怪她們不信，實在是仆婦說的話太過匪夷所思！

  一位從京城來大官，竟然要替她們伸冤做主！管內宅之事，天底下還有比這更離奇的事兒嗎？

  和仆婦不同，薛陳氏母女自幼讀書識字，見識也多，知道殿前司副都指揮使可不是普通的官兒。

  身為天子親軍，但凡在殿前司任職的官兒，前途都極為遠大。

  這等人物，別說是她們孤兒寡母了，就算是薛家家主，也未必有資格能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