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誠歎了一口氣，明白這是時代的局限性！

  說實話，要不是他是現代人，恐怕也不會相信，一個個誕生在白山黑水間，全族加一塊不到十萬人的小部落，最終卻能滅掉遼國和半個大宋。

  但事實就是如此，女真騎射厲害，尤其是領頭的完顏阿骨打，戰略眼光出眾，看出遼國的空虛，以戰養戰這才奠定了金國的崛起。

  其實，縱觀曆史。

  但凡成就一番基業的帝王，無一例外都有著天時地利人和。

  遠的不談，就說西夏開國皇帝李元昊。

  他一是碰到了宋遼大戰，天下動蕩的時機。

  而是本人戰略眼光出眾，選擇在大宋西北建立國度，登基稱帝，讓大宋無暇西顧。

  其三則是黨項族的血統，讓他整合了黨項部族。

  天時地利人和，加在一起，才讓他開創了西夏國！

  隻是，李元昊立國時，未免外戚專權，對外戚格外防備，甚至誅殺了其母後衛慕氏，屠了衛慕氏一族。

  更是效仿唐明皇，見兒媳漂亮，就搶過來立為皇後，最終被其兒子發動宮變所殺。

  但李元昊的太子也沒當上皇帝，西夏國主的位置最終還是落到了尚未成年的李諒祚頭上，由此開啟了西夏外戚專權的曆史。

  說來也可笑，李元昊活著的時候分外防備外戚，甚至不惜誅殺當時權勢最大的衛慕氏一族。

  可結果卻是，整個西夏一百八十多年的曆史，絕大部分時間的朝政都被外戚把持。

  創建金國基業的女真人完顏阿骨打同樣位梟雄人物，遼國虎威尚在時，他忍下屈辱。

  遼國在天祚帝的肆意妄為下，國力日漸衰落，他便果斷起兵反遼。

  想到這，林誠道：“西夏地處西北，又有外戚作亂政權不穩，不過疥癩之患！遼國雖曾是大宋心腹大患，但如今沉湎於安樂不思進取。現在的天祚帝，更是縱情聲色，把政事都交給奸相蕭奉先，已不足為懼。唯有女真，生於苦寒之地，人人都是精兵，可上馬作戰！族長完顏劾裏缽統一了女真部族，其子完顏阿骨打更是驍勇善戰，野心勃勃！女真，才是大宋真正的敵人！”

  就像林誠說的，遼國虎威尚在。

  此刻大宋全國，除了林誠外，沒有任何一人能明白女真的厲害。

  宋人更怕的，還是遼國卷土重來，進攻宋朝。

  可實際上，遼國疆域廣闊，上層貴族享樂百年，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遼國了。

  折克行聽著林誠的解釋，心中雖然還是不信，但表情卻凝重了許多。

  “那依大郎所言，我們該如何是好？”

  “折將軍應該明白，無論是官家還是百官，都不會允許對遼國開戰的。”

  折克行點了點頭，讚同林誠這話。

  是啊，遼國上層貴族享樂上百年，難道宋朝就不是了嗎？

  並不是！

  宋朝繁華，上層貴族甚至比遼國更懂得享樂。

  同樣不是當初那個從五代十國中殺出來的大宋了！

  況且，幾十年前對遼的戰敗，更是深刻在宋人骨子裏。

  隻要是對上遼國，宋人自信心明顯不足。

  這一點，從遼國借著西夏戰事，隨意敲詐宋朝，並屢屢得手就能看出來。

  大宋朝廷雖然做夢都想要收複燕雲十六州，可沒有任何一人，敢於承擔擅起戰端的責任。

  如果能打敗遼國，收複燕雲十六州還好說，可萬一要是敗了，遼國再次攻入大宋，再來一次城下之盟怎麽辦？

  所以……

  林誠稍稍頓了頓，開口道：“所以，折將軍應該考慮的是，盡量削弱西夏的實力，讓大宋不必把精力全部放在西夏這邊，可以騰出手養精蓄銳，應付即將崛起的女真！”

  隨後，沒等折克行開口，林誠直接打斷他道：“退一步說，就算女真沒有崛起，削弱西夏的實力，也可以讓朝廷有休養生息的機會。”

  折克行點點頭，認同了林誠這話。

  不過，就在他剛想開口時，衙門外忽然響起了嘈雜聲。

  兩人都是一愣，林誠招來衙役，問了問情況才知道，原來是那些個糧商不滿白糖降價，還是來轉運使衙門鬧了。

  聽到衙役的話後，林誠低頭思索片刻便道：“把人都領去偏廳，我稍後就到。”

  “是，大人！”

  衙役臉色崇拜地望著林誠，忙拱手領命。

  轉運使衙門，幾日間就收上來四百多萬貫的鹽稅，林誠的財神之名也就傳的越發神乎其神。

  尤其是在林誠給衙役們一人發了十兩銀子的賞銀後，整個轉運使衙門的衙役，更是把他奉若神明。

  “既然大郎有公務在身，某便不打擾了。明日某也該動身，去秦州籌備出戰事宜了。”

  看到林誠有事要忙，折克行客套了幾句便告辭離開。

  林誠也沒有多留，不過他走後卻沒有急著去偏廳見那些豪商，而是閑庭信步，在衙門後院打了一套周桐周老大俠傳授的拳法。

  偏廳中，孫德功臉色鐵青地坐在一旁，茶水已經喝了四五杯，可仍然不見林誠出現。

  其餘諸位豪商是越等越急，終於忍不住吵鬧起來。

  眼下汴京的情況容不得他們不急啊！

  這幾日間，因為白糖的大量湧入，眼下白糖的價格一天一個價，他們再不來，恐怕白糖都得跌成白菜價了。

  當然，這些人裏麵，最急躁的還是孫德功！

  白糖價格暴跌，孫家損失慘重。

  孫重鶴早已對他不滿，雖然還沒有要了他的老命，可他兒子的主簿職位沒了。

  並且孫重鶴還警告他，要是不能圓滿解決此事，念著他勞苦功高，雖不會要了他的性命，但他也別想著安度晚年了，直接送他去東北苦寒之地挖礦。

  孫德功滿腹心事，思索大半天，依舊想不出解決之法。

  他明白，林誠把那四百萬貫交給官家後，就已經立於了不敗之地。

  有官家趙佶力挺，整個汴京豪商，再沒有商人是惠豐商行的對手。

  就在豪商們不滿的情緒即將爆發之際，林誠這才穿著一身便服，晃悠悠的走了進來！

  看到林誠，原本還怒不可遏的豪商們，卻一下子像川劇變臉似得，全都換上了一副討好的麵孔。

  “見過林大人！”

  “都指揮使大人安好，小人還想著這幾天去都指揮使大人府上拜會，恭賀大人升職呢！”

  “……”

  林誠擺了擺手，淡淡道：“嗬嗬，諸位是前輩，林誠何德何能讓諸位去拜會。”

  “林大人過謙了！”

  “都指揮使少年英才，乃我輩楷模。”

  看著眼前這一群年紀不小的豪商，卻一個個阿諛奉承的模樣，林誠心下不屑，便直接道：“行了，用不著假惺惺的。本官知道，你們心裏麵一個個恨不得吃我肉，喝我血。在商言商，阻人財路無異於殺人父母！諸位到此，無非是想要退回那些鹽票罷了，是也不是？”

  “額~”

  一時間，豪商們不說話了。

  一個個的臉色尷尬。

  沒錯，這些豪商們少的虧了幾萬貫，多的把家產都虧掉了大半。

  更有甚者，像楚豪商那樣的，據說得到消息後吐血三升，臥床不起了都。

  林誠冷哼一聲，強硬道：“鹽票是不可能退，鹽稅早已交給了朝廷，你們誰要是想追回來，自己去找朝廷便是！”

  聽到這話，豪商們一個個哭喪著臉，不知如何是好了。

  好半天，領頭的孫德功才苦澀一笑，緩緩道：“我……輸了！也罷，輸在林大郎這等英傑手中，不算丟人！”

  說著，孫德功朝林誠拱了拱手，步履蹣跚地朝著衙門外走去。

  這一刻，他佝僂著腰，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十多歲。

  他也明白，今日過後，汴京城的商界，就再沒有他孫德功的位置了。

  不過……

  就在孫德功快要走出衙門時，林誠忽然開口了。

  “慢著！”

  “怎麽，林大郎莫非還要嘲笑我這老人家幾句？”孫德功自嘲一笑。

  林誠淡淡一笑，目光掃過在場的豪商，開口道：“銀錢已經交給了戶部，退不了，但諸位手中的白糖，未必不能賺錢？”

  “這……什麽意思？”

  原本已經絕望，甚至認命的孫德功，聽到這話不由一愣！

  市麵上已經跌到白菜價的白糖，還能賺到錢？

  當初他們為了收購汴京百姓手中的商票，可是溢價收購的！如今能少虧一點都算是佛祖保佑了，聽林誠話裏的意思，這些白糖還能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