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麗卡躺在操作台上，所有的係統都進入了斷電關機模式，幾位工程師圍在她的身邊，用氣動螺絲槍拆下了艾麗卡身上的一個個部件，在一開始的時候他們還在像以往那樣打算完整的將艾麗卡的舊外殼拆下來，但是沒過多久他們就意識到了這是多麽的困難。

  “真該死，這裏有個固定環已經變形了，隻能用手鋸強行切下來了。”

  “變形？不至於吧？”

  “你可以自己看看。”那名工程師指了指他所說的那個固定環，這中嚴重的變形在艾麗卡身上並不是個例，用民用機體去做軍用機體的工作，難免會出現這種情況。

  但隨著拆解工作的進行，越來越多因為各種衝擊而變形的零件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這都是艾麗卡在之前的戰鬥中留下的痕跡，當然這些都不影響她的正常運行，隻不過看起來實在是驚心動魄。

  “天哪，這個家夥之前究竟是做什麽工作的？”

  “反正不是咱們之前想的那樣。”真木瞬用鑷子將一塊破碎的彈片從雜亂的電線中夾了出來，隨手扔到了腳下的垃圾桶裏。

  “這是第幾塊了？”

  “不知道，但十幾塊應該是有的。”真木瞬眼色複雜的看著艾麗卡現在毫無生氣的，不知道為什麽，他現在隱約感覺自己不是一個機械工程師，而是一名執刀醫生，艾麗卡體內那些扭曲的機械結構雖然沒有人體上的傷口那麽血腥猙獰，看起來也沒有對這個名為艾麗卡的機械生命造成很大的影響，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底忽然冒出了一些疙疙瘩瘩的東西。

  “怎麽了？”其他工程師馬上就注意到了真木瞬動作速度的變化，也紛紛停了下來，等著自己的主管發出新的命令。

  “她的數據接口呢？”

  “還沒有拆到，目前見到的都是傳感器的數據線。”一名工程師有些警惕的說道，“你想幹什麽？”

  “你們就不好奇她的工作究竟是什麽嗎？”真木瞬瞟了一眼不遠處的電腦，“現在正好是咱們能夠窺探一二的好機會。”

  “好家夥。”工程師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頂上，“你是昏了頭，把保密條例都忘了？知道這個女孩過來的時候，介紹信上麵的署名是誰寫的嗎！那可是國土安全局！要是跟他們鬧了不痛快，你可真的是要被關進小黑屋裏嚴刑拷打的！”

  “隻是導出一部分數據而已，反正之後咱們做校準的時候也得從她的儲存器裏提取行為文件，隻要做的足夠隱僻，就算是她自己也看不出來。”

  工程師們彼此對視了一眼，他們當然也對這個舉止思維都非常奇怪的機械生命感到好奇，但如果他們放任自己的好奇心隨便胡來，那大概率會因此吃上官司，嚴重點的說不定會被判流放，這一生都不能再進入首都的範圍之內。

  真木瞬明顯感覺到了屬下們的緊張，他們不會以身涉險。

  “算了，忘了我剛才說的吧。”他搖了搖頭，繼續著手上的工作，而他的下屬們也鬆了口氣，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雖然州奇在首都頗有些影響力，但如果他們觸碰到了某些底線，那州奇無論付出多少錢也沒法保住他們。

  這並不意味著真木瞬真的就放棄了，最近整個首都都籠罩在一個巨大且詭異的陰影之中，真木瞬相信自己肯定能從這個滿身瘡痍的機械生命身上找到有關於次的重要消息。

  他的好奇心從小就非常強烈，甚至他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會下意識地忽略其他人的感受，這也造就了他如今有些怪異的性格，這也意味著如果有機會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從艾麗卡這裏竊取信息。

  對主要結構的改造很快便完成了，他們事先準備的那副骨架有很強大的兼容性，即便是黑市上的那些完全不按照聯邦工業規格生產的機械體也能夠很容易的兼並進這套動力係統中來。

  接下來就是整個工作中最麻煩的環節了，他們需要將處理器上分管各個功能的數據線連接到金屬脊椎中的集成光纜中，即便機械結構的兼容性做的如何優秀，不同規格之間的數據接口也是不能直接通用的。

  “剩下的工作就不需要同時留這麽多人了。”真木瞬從工具箱裏挑出了一個合適的轉接口，並借此將兩根數據線接合到了一起，“我自己來完成剩下的工作，你們先去休息一會兒吧。”

  工程師們還記得真木瞬剛才的突發奇想，如果真的讓他獨自一人呆在工作間裏，說不定他腦子一抽就把剛才的突發奇想付諸實踐了，所以還是有人留在這裏看著他比較好。

  一位工程師斟酌了一下，隨後說道：“我們就呆在這裏，領導還沒下班，我們怎麽可能先走呢。”

  這句話聽起來幹巴巴的，真木瞬也很容易就能聽出來這句話中包含著的強烈的托詞味道，隻不過他目前還真沒什麽好的理由能將這幾個人支開，隻能硬著頭皮繼續接駁著手中的數據線。

  原先那副骨架上的高分子裝甲都已經做好了相應的處理，看起來與人類皮膚呈現出來的質感非常相像，以至於放在盒子裏的時候會顯得有些恐怖。

  不過當它們一塊塊的裝到金屬骨架上之後，卻浮現出了一種非常特殊的美感，那些負責把仿生材料集成在裝甲上的工程師巧妙地將裝甲之間的縫隙融入到了整體的結構之中，讓艾麗卡最終看起來不像是一個被拚湊起來的金屬人偶，而更像是一個因為某種原因不得不接受仿生肢體移植的可憐女孩。

  組裝過程很快便宣告結束，現在的艾麗卡的身體仍然保留著強烈的女性特征，但是這些親手將她組裝起來的工程師並不會產生什麽非分之想，在他們眼中，艾麗卡就和那些流水線上使用的，隻有一條手臂的工業機器人沒什麽區別。

  真木瞬擦掉了額頭上的汗水，將艾麗卡與州奇的計算機連接起來，從外部啟動了艾麗卡的人格係統。

  經過了簡短的自我檢查之後，艾麗卡在工作台上掙開了眼睛，微型攝像頭生成的視覺信號經過了相應模塊的處理過後成為了她在完成改造後記錄到硬盤內的第一組數據。

  “你感覺怎麽樣？”真木瞬問道。

  “似乎沒什麽感覺。”艾麗卡從工作台上坐了起來，用手指摸著自己身體上不可避免留下的那些鏈接縫隙，心中難免的哀歎了一聲，然後穿上了穿上了自己帶來的那套裙裝，好在它依舊合身。

  “沒什麽感覺就說明在組裝的過程中沒有出什麽大簍子，這是好消息，接下來咱們做些測試吧。內容很簡單，你在這件屋子裏隨便活動一下就可以了。”

  令人欣慰的是，艾麗卡原本的動作邏輯與這副全新的骨架有著非常不錯的兼容性，艾麗卡在測試時甚至跳起舞來，這是在出場時便鐫刻在的程序中的舞步，改編自公元世紀的一出著名芭蕾舞劇。

  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十分標準，但又不會局限於標準，即使現在沒有配樂，這些每天都泡在實驗室裏的工程師也能從她的動作中感受到無與倫比的自然美麗，而他們此前甚至根本沒有踏進過劇院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