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狂徒潛逃(一)
作者:哇賽      更新:2021-11-07 13:16      字數:4923
  玉川縣城的城牆是青磚壘砌成的,三四丈高,上方開著觀察口和垛口,下方紋著花鳥蟲魚,削弱法術的陣法禁製隱藏護城河下,夕陽灑下,禁製若隱若現。

  城門處是個集市,盡管已經是傍晚,仍然是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路兩旁的攤一個接一個,從城門處起沿著進城的路烏央央一直延伸到季承四人麵前。

  “看看瞧瞧,大包子哦,靈米磨的粉啊!”

  “衣裳,買衣裳咧~”

  “烤餅,烤餅!”

  “……”

  何未平催動機關獸踱著小碎步慢騰騰跟著進城的大部隊走著,兩小孩不停轉動著腦袋觀察著兩邊的攤點,應接不暇。

  到得城中,擁擠感不再,機關獸終於能夠再次奔跑起來,跑了一會,四人來到了一座建築前。

  一人多高的圍牆將那三層高的建築圍住,門口高掛的牌匾上寫著:玉川巡捕房。

  “到了。”季洵從機關獸下躍下,活動了下腿腳,一陣輕鬆。

  門前站崗的人看到季洵四人像是有事,走上前問季洵和何未平到:“兩位同道,你們是有什麽事要幫忙嗎?”

  何未平看向季洵,季洵拱手道:“道友,我兩人從大栗港鎮下築金壩村而來,有事想要報案。”

  站崗的人起初聽見兩人想要報案,便準備將他們請進巡捕房,但剛轉過身,又轉過來,問道:“築金壩村?二位可是季洵與村裏伍長何未平?”

  季洵與何未平對視,兩人都愣了下,季洵回答站崗的人說到:“正是我兩。”

  站崗的人於是接著說到:“那便是了,我們捕頭收到大栗港的飛鴿帶過來的信,信上說若是遇到你二位,便告訴你們說那群人晚上行偷竊之事,已經被抓住扭送到鎮子上了,叫你們不用報案了,寫信人是餘天誌。”

  季洵聽得,吃了一驚。

  說完,站崗的人從兜裏掏出一封信來,遞給季洵,道:“這是信的原件。”

  季洵接過來信來一瞧,真是夫子餘天誌的筆跡,便信了,與何未平說到:“何兄,是夫子的筆跡無疑,他說田衡也被控製住了,問我們有沒有證據證明他們偷盜基因的。”

  “季兄,你有證據嗎?”

  “沒有啊,我要是有還用跑來這縣城請人,想要人贓俱獲嗎,哎,夫子打草驚蛇了。”季洵搖搖頭,“也不能怪夫子,那群人都已經入室盜竊,擺明了幹完事要跑,不抓不行了。”

  一旁聽了許久的季承問到:“那爹,現在我們怎麽辦?”

  季洵看了眼天色,道:“時候不早了,先找個地方住一夜吧。”

  說罷,季洵與站崗之人道了聲謝,然後四人就離開了巡捕房。

  。。。。。。

  大栗港,拘留室。

  “老夫這是可以出來了?”戴著枷鎖的田衡沒好氣地看著麵前的趙什長。

  趙什長窘迫地回答:“沒事了沒事了。”

  “還敢踢我,叫我閉嘴不?”

  趙什長連忙招招手說:“不敢了不敢了,您是大爺,我惹不起。”

  “那待會跟他們怎麽說?”

  “您沒犯罪事實,所以不用關著,可以走動,但還得做一下筆錄。”趙什長說到,“博士,我給你把枷鎖下了?”

  “不用,做戲做全套。”田衡搖搖頭,“行了,沒你事了,你出去吧,我和兩位大人說說話。”

  趙什長解脫了,話都不多說,直接閃人了。

  田衡看向拘留室內站著的另外兩人,道:“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勞駕二位過來撈我出來了。”

  其中一人看著趙什長走出了拘留室,便開口回答田衡說到:“哪裏,田博士客氣了,事情一下子突然變得簡單,我們得謝謝你才對。”

  另一個人也跟著說到:“對的,原本想著還得一路監控,看著他們交易血樣,現在看來,趁著他們蒙難,隻需要稍加誘導,便能蒙出他們的上級,大功告成了。”

  “那便照我說的,你們來審訊他們,然後讓我來套出他們與上級的交頭方式?”

  “行,與趙什長說說,咱們準備準備。”

  “……”

  另一處拘留室內,被鬆了綁的晏吉被上了腳鐐,像個簸箕一樣地坐著,手搭在膝蓋上,心中電閃雷鳴,進村以來各種景象一遍遍劃過。

  一路上他一直都是在臨場反擊,現在終於有時間靜下心來考慮問題了。

  偷竊基因的證據,他確信自己是全銷毀了,臨出發前的警告和被抓之前那句“我們隻是來偷點錢財”的,也讓他相信,師弟們不會供認自己這些人是來偷竊基因的。

  “我暫時是安全的,甚至被放出去後,還能回頭拿血樣。”晏吉想到,隨即笑了笑,“還是別了,放出來之後直接回去了,回了國,再徐徐圖之才是正解。”

  “隻是,到底是誰漏了信息呢?”

  想著這些天見過的人,晏吉首先排除了隻見了一麵就再沒見麵的季洵季承父子,因為季洵在他看來就是個連氣都沒有的小,嗯,老白臉,能力不足。

  接著,既然季洵季承被排除了,那麽另外的村民們也被排除了。

  然後,晏吉想到了自己的五位師弟,可是幾位師弟是他自己挑出來,家族也幫忙審核了的班底。

  並且他們六個人在這遠離家鄉的西秦,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相比起回齊國之後能得到的賞賜,以及身份上會被他晏吉當成基本盤這兩件好處,泄密所獲的利益,非常有限,腦子不正常才泄密。

  “我確信餘多多不知道我們體檢的內情的,可是……”晏吉突然想到一個點,“餘多多,是師叔介紹來的啊。”

  “而且,就算他老了,一個元嬰期的人,能中蒙汗藥的把戲?”晏吉想著,又將一個不是疑點的疑點加了上去。

  正所謂疑鄰盜斧,歐洲人抓女巫,疑心隻要起來了,便沒法壓下去了。

  田衡此時還不知道隱藏得好好的他,陰差陽錯之下,已經被晏吉懷疑上了,畢竟在他的視角裏,自己可沒露餡。

  “不可能,師叔也沒道理知道我們的準備的。”晏吉又甩甩頭,感覺腦子一團漿糊,“挑領隊的時候是我挑的他啊,我這麽倒黴,那麽多人中間挑了個間諜?”

  “難道真有哪個雜碎腦子不正常了?”晏吉又將懷疑點放到了師弟們身上,“不對,要真是他們,隻要在這衙門裏一招供,事情不就成了?或者,是上麵的人?”

  “上麵的人勾結西秦?”晏吉對田衡的疑心減小了一絲。

  “……”

  晏吉正想著,這時提審他的人來了。

  來人進到關晏吉的牢房,將晏吉銬住,說到:“晏吉是吧,審訊室走一趟吧。”

  晏吉平靜地站起來,跟著來人走向了審訊室。

  昏暗的燈火下,晏吉腳上的鐐銬摩擦著地麵,叮鈴作響,詭異的氣氛正在醞釀。

  “仵作室…”

  “證物室…”

  “典籍室…”

  晏吉用餘光看著自己經過的地方,努力記憶著各種信息。

  隨後,他被帶到了審訊室,坐到凳子上,晏吉看向麵前的兩個人,雙手放上前麵的桌子。

  “知道為啥還要再審問你嗎?”

  “針對這個問題,就我個人而言,也就是一個因為一時對於西秦文化源遠流長且傳續不斷而產生深厚興趣,並因此無法克製自己,以至於忽視西秦律例而對村民何未平家中所藏何氏與餘氏族譜兩本書,在不能獲得主人同意和允許的情況下,進入何家而實施的從定義上可以等同於盜竊的行為的普通東齊大學生而言,您對我所問出的為何會再次在這個時間點提審我的問題無疑是一種無意義並且機械的重複,無助於對本次因為各方誤解而發生的悲劇順利的解決。”

  晏吉麵無表情地移動了下身體,接著說到:“我對我本次未經考慮的行為是你們所認定的偷竊這個判定供認不諱,但我覺得我有必要再次重申在我的訟師……”

  “嘭!”

  “老實點!”記著口供的人怒吼了一句,“我問你,為什麽采取如此多的血樣,並且試圖找到村民們的家族親緣關係?”

  “我認為您所提出的這個問題與本次事件無關,我選擇保持沉默。”

  “請你配合調查,因為現在據村民舉報,你偷竊族譜的行為是為了偷取並外流秦國子民基因。”

  晏吉眉毛一挑,倨傲地說到:“采集這麽多血樣是體檢需要,至於你您另外一句,是一種無端的猜測,我作為一名仰慕西秦文化而進入西秦進行慈善活動的誌願者,對這種汙蔑表示嚴正抗議。”

  審問晏吉的人顯然也料到了晏吉的態度,拉起審訊室中間遮著透明琉璃鏡的簾子,然後撇下記口供的人走出審訊室,過了一陣子,晏吉看見田衡被帶到了隔壁的小隔間審訊了起來。

  “這人是你師叔吧?”錄口供的人問到。

  晏吉沒說話,看著天花板。

  不知道過了很久,晏吉審訊室的門再次開了。

  “你這齊國人關係也真是可以,你偷竊村民族譜的犯罪被人保釋了,待會去證物室把你的東西拿了。”那個剛才審訊晏吉的人打開了晏吉的手銬和腳鐐,說到,“不過最好別離開鎮子的範圍,因為你被定罪之後,還是要回來接受拘留的。”

  晏吉愣了下,但是點點頭。

  拿上自己的東西後,晏吉走出衙門,然後看見了在門口等著自己的師弟們和師叔田衡。

  太陽已經落山了,街上行人寥寥,一陣風吹過,晏吉竟然覺得有點餓了。

  原來他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晏吉,他們沒拿你怎麽樣吧?沒給你上刑吧?”田衡走上前,焦急地問到。

  晏吉皮笑肉不笑:“師叔想多了,怎麽可能上刑,西秦到底也是五霸之一,比那些亂七八糟的小國還是規矩點的。”

  田衡還想說點什麽,晏吉又說到:“你們都餓了吧,我們找個客棧弄點吃的,師叔,去了那邊再說。”

  “好,那便去那一家吧。”田衡指著一個還掛著燈籠的客棧說到。

  晏吉點頭,隨後又想起什麽,道:“行,不過你們先去,我尿急,先找個地方解決一下。”

  幾人進到客棧,點了點吃食,沒一會,晏吉也過來了。

  “路上看見個酒肆,就打了點藥酒。”晏吉提著幾壇子酒,“這藥酒還不錯,我們吃這個,省的吃這些鄉下客棧的貓尿。”

  坐到桌上,放下酒壇,晏吉端起一碗麵嘩啦嘩啦就幹了個精光,他是真餓了。

  “慢點吃慢點吃。”田衡說到,“店家,再來幾斤熟牛肉,具體多少你看著弄。”

  “哎,好叻!”

  “呃啊,嘶~”晏吉一碗麵吃完,放下碗,一臉滿足,但隨後又換做一張臭臉,“直娘賊,可把我餓了個夠嗆,沒想到有一天我晏吉還會覺得這種普通的湯麵也挺好吃。”

  “誒,確實糟了罪啊。”田衡跟著歎了口氣,“還好我認識幾個西秦這邊的學者,被抓的時候我想辦法把消息傳了出去,不然沒人保釋,怕是還要在那陰森的牢裏住幾天,一直呆到他們送我們去拘留所。”

  一旁的師弟們也吃了點東西下肚,緩解了一點,就提起晏吉帶來的酒壇子要倒酒喝,沒想到晏吉突然說到:“這麽急喝酒幹嘛,沒看見我還吃著嗎?”

  師弟們稍稍一愣,沒想到晏吉會突然阻止他們喝酒,隻得笑笑,然後繼續吃東西。

  田衡這時對晏吉說到:“不過你們啊,怎麽會突然想要去偷人家族譜,不會是真如他們說的,你們要偷他們的基因吧?”

  晏吉沒急著回答田衡,而是從幾壇子酒裏挑出一壇開了封泥的酒,攪動了一下壇子裏的瓢,然後舀起一瓢酒倒在田衡麵前,道:“這事說來話長,師叔,師侄給你倒一杯,謝謝你這番活動了,要不怎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呢,今天這保釋,還真是得謝謝你了。”

  田衡鼻子翕動,輕易就聞出了那藥酒裏有蒙汗藥。

  但田衡不疑有他,直接端起酒杯,做出一副享受著馬屁的樣子,道:“哪裏話,不過難得你給我倒酒,我喝了。”

  晏吉死盯著田衡喝酒的動作,看到田衡真打算喝了這酒,便出手打斷了田衡的動作。

  這老書呆子真察覺不出蒙汗藥?難道真是上麵出了問題?晏吉心道。

  既然確定是上麵出了問題,晏吉覺得如今想要安全歸國,便得依仗一下田衡的人脈了。

  “何事?”

  “沒,師叔,這酒壇子裏進蒼蠅了,別喝了,我們換一壇。”晏吉打消了對田衡的疑慮,“哎,師叔,其實我們幾個齊國人之間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事情確實如他們所說的這樣,我們齊國確實是在收集西秦人的基因,我也是受我大齊的委托,接了這個任務。”

  “啊,你們……”田衡作了個大吃一驚的表情,然而心中卻大喜,自己已然獲得他們的真正信任了!

  田衡想了想,似乎是做了個重大決定,說到:“既然是為國效力,那老夫也義不容辭了,我會發動的我的力量,想辦法將這事壓下來,將那血樣安全運出去,師侄,我若將血樣運到了邊關,如何與你上麵的人聯係?”

  晏吉聞言,遲疑了一下,道:“師叔,還是別了,我也不知道怎麽聯係上麵,我現在隻想回國,還請您發動一下關係,送我們師兄弟幾人出國。”

  田衡一愣,怎麽也想不到晏吉會說自己不知道怎麽聯係上級。

  不對!他剛才遲疑了,他知道很多東西!田衡心道。

  不能等了,鬼知道他們知道的東西有沒有時效性,而今之計,隻能霸王硬上弓了。

  田衡想著,手指伸入嘴中,像是在扣菜葉子一樣。

  “乙號計劃,動手,把這群人押去我們自己的牢裏去!”

  客棧中突然衝進來兩個人,赫然便是那兩個審訊晏吉的兩人:“那桌子的人聽著,現在你們的案子有新進展了,請跟我們走一趟。”

  晏吉嚇了一跳,但馬上冷靜下來:“我不是保釋了嗎?什麽進展?你莫不是要框我吧,我警告你,我可是記了你的工號的,要是尋我開心……”

  “要證據是吧?郡裏麵下來數據學的學者了,把你那平板恢複一下不就知道有沒有證據了?”

  “對了,這店家的飯錢你還沒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