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普通的禽獸突破壽元的極限並且還有了異能是屬於本質的改變，那麽從“精”到“妖”就是一種飛躍。

  這是一種遙不可及的夢想。

  然而卻有這樣的一種情況，那就是——機緣。

  春早市南郊有一座山，名曰“靈翠”。傳說中，山中有一棵生長了有千年的古茶樹。某一年山中大旱，古茶樹也受到波及。然而就在即將幹枯而死時，恰有兩位修行高人路過，並且還順便打了個賭。

  為了贏得賭注，其中一位遠赴西昆侖取來了活泉水為其灌溉。就這樣，古茶樹不但起死回生，而且還因此而有了靈性。

  後來，又不知過了多少年，這棵茶樹的精靈因機緣巧合目的了仙人在附近作法。由此突破並脫落了草木之軀化身為女子在山中遊蕩。饑餐野果，渴飲山泉。遇到落難者，都會出手搭救。

  這樣事做多了，名聲自然就傳了出去。到後來，附近的山村以及過往的客商就幹脆為她立了座廟，以香火加以供奉。

  而且——

  “這絕對不是我編的，而是確有其事。”這句話，李子木說的異常鄭重。他對齊昊楠，“你是本地人，應該知道這座廟的。”

  “我小時候還去玩過，隻是不曉得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齊昊楠說著，忍不住搖了搖頭，歎息著，“不容易，真是不容易啊。”

  在即將枯死之時遇到高人偶然路過並因此而得救，然後，又在相同的地方目睹了仙人施法。這等於是出門時隨便一腳，就踩到了一張中了特等獎的彩票。在兌獎之後用相同的號碼買了一張。

  然後，又中獎了，還是特等獎。

  這已不是“開掛”兩個字所能形容，簡直就是“掛王之王”。屬於隻能仰望而無法模仿，更不可能超越的存在。

  想到這裏，齊昊楠忍不住的一聲歎，問道：“就沒有正常一點的辦法嗎？”

  “那就一直苟著唄，說不定什麽時候就開了竅呢。”

  說這話時，李子木的表情很正經。顯然他不是在開玩笑，這還就是一種正經的辦法。

  當然，不正經的辦法更多。其中絕大部分屬於歪門邪道，其中見效最快、同樣風險也是最大的一種就是——吸收新死者的魂魄並加以煉化，以期能從其中得到相關的領悟。

  很明顯，屋頂上的那個家夥就選擇了這種方法。目前，牠真處於由“精”到“妖”的進化中。

  其中的代價或是犧牲品就是蔣紅娟。

  貓妖身體上的蔣紅娟，依然保持著臨死前一刻的表情。她是被人勒死的，脖頸上有明顯的青紫瘀痕。這樣的傷痕並非是一隻貓所能做到的。很顯然，凶手另有其人。

  所以，凶手就是——刁德貴？

  又或者是——“一千萬”。

  想到王道文正介入其中甚至有可能親自趕過來了，沈安平便覺得頭皮發麻。然而李子木卻很鎮定，甚至開始對屋頂上的貓妖做“思想工作”了。

  “還未到山窮水盡那一步，你又何苦行此冒險之舉呢？”

  事實便是如此。雖然這種煉陰魂入體的方法確實能輔助修行，然而作為主體的精怪在接納亡者生前的記憶與學識的同時也難免會將TA的各種正麵與負麵的情感與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並吸收。

  這是修行的大忌。如果沒有堅定的本心，受這些東西影響很容易迷失自我。精神分裂甚至是被自己吸納的亡魂取而代之都是有可能的。

  李子木語氣誠懇，這句話完全是發自內心。屋頂上的貓聽著，不自覺也跟著點了點頭。不過卻又搖了搖頭，麵露不屑之色。

  看來，這裏麵的利害關係早有人與牠說明了。不僅如此，那人說不定還承諾了有辦法可以解決。

  隻是，撇去這件事的真假不提。

  “還有一個情況，不知道你想到過沒有。”李子木沉聲說道。

  貓妖能聽懂人話，但卻不會說。不過，牠投過來的目光卻清楚的表達了疑問。

  李子木沒有要賣關子的意思，直接就揭曉了答案。那就是——業障，以及隨之而來的各種劫數。

  “用這種方法修行並想要有所成就，需要的亡靈恐怕是一個不小的數目吧。你殺人奪魂，就不知道報應麽。天上的雷霆你難道不怕？若真的引下來天罰，就不止是死亡那麽簡單，直接就是魂飛魄散！”

  說最後一句話時，李子木聲音並不高。然而傳入貓妖耳中，卻不亞於一聲驚雷。受驚之下，這家夥立時拱起脊背。雙目圓睜，緊盯著下方的對手，喉嚨裏發出威脅的低吼。

  這樣子確實有些可怖，然而想憑此就嚇住李子木卻也是完全不可能的。帶著冷笑，李木子從背包裏取出了一張靈符。

  靈符中帶著清楚的雷霆氣息，李子木的意思同樣也很清楚。他就是要貓妖現在就做出抉擇——要麽降，要麽……死！

  貓妖已活了有兩三百年了，牠當然不想死。瞥了一眼下方手執靈符的李子木，貓妖忽然做了一個出人意料之外的舉動。牠竟然……坐了下來。

  不僅如此，還把眼睛閉上了。幾乎是同時，依附在牠身上的蔣紅娟陡然升高，將整個上半身都顯露了出來。

  “小道士。”

  蔣紅娟喚了一聲。她的聲音又尖又細，聽著很不舒服，就好像耳朵裏鑽進一隻貓爪，在使勁抓撓你的耳膜一樣。

  很顯然，這並非真的是這個女人在說話，而是貓妖借了附身的陰魂發聲。禽獸喉間都有一塊橫骨，唯有煉化了橫骨方才能口吐人言。

  不然的話，就隻能如同這隻貓妖一樣，利用其他左道的辦法出聲。

  隻是，牠還想說什麽呢？不會是要提什麽條件吧。

  李子木挑了挑眉，直截了當：“你有什麽話，就直說了吧。”

  屋頂上，蔣紅娟發出“荷荷”怪笑，說著：“小道士，你可別小覷了你家老祖宗。我可是……”

  “聒噪！”

  李子木冷哼了一聲，也不見他有什麽動作。捏於指間的靈符自然，化作一縷青眼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與此同時，半空響起一聲沉悶的轟隆。電弧憑空而生，化作藍色細蛇朝著屋頂上的貓妖撲去。

  襲擊來得突然，貓妖完全來不及反應。挨了這一下狠的，翻了個跟頭就從屋脊的另一麵跌了下去。

  不過很快，就又冒出了頭。沈安平一眼看去，險些失聲笑出來。實在太可樂了，這家夥居然從花貓“變成”了黑貓。

  雖然是被閃電烤糊並轉了色，貓妖的傷勢並不重。牠瞪著眼睛，怒視李子木，目光中滿是仇恨。

  “還不服氣。”李子木冷笑著，勾勾手，“有什麽能耐，你就使出來吧。”

  就算他不說，貓妖也打算這麽做。牠抬起頭，開始從喉嚨裏發出怪異的叫聲。這是對下麵的鼠群以及狗兒發出的命令，要它們不顧一切的往前衝。

  命令發出去了，然而接下來卻是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帶著驚詫，貓妖低頭往下看。

  然後就發現——

  院子裏空空如也。不僅是鼠群全部逃散，便是一旁樹上的貓兒也都已經腳底抹油，逃了個幹幹淨淨。

  那幾隻狗子倒是沒有走，不過貓妖也已經完全無法控製它們了。狗兒們的眼神已經完全恢複了正常，隻是一時間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很有些不知所措。不過沒過多久，也跟著一哄而散了。

  “看到了嗎？你現在已經成了孤家寡人了。”看著貓妖，李子木沉聲喝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莫要再執迷不悟了！”

  然而，回頭是不可能回頭的。此時貓妖滿心都是仇恨，隻恨不能將麵前的仇人碎屍萬段。雖然麵前的形式是敵眾我寡，但以精怪的執拗，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棄的。

  一聲咆哮，貓妖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牠再度弓起腰背，齜著牙，瞪著眼，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然而，就當別人以為這貓妖要親自下場時。卻有一個詭異的身影自牠的背後升起，帶著陰風直撲而來。

  居然是——蔣紅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