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即便身處沙漠，水星綠洲卻跟其他小型綠洲不同。

  大片的植被將黑夜裏的冷風擋在外麵，或許外城還能感受到一些寒冷，可在王城，那些凜冽的寒風，尚未吹入，就會被近十丈的高聳城牆擋住。

  夜風中帶著一絲涼爽，王子猷坐在屬於自己的府邸中，麵前是一片深藍色的湖水，裏麵蓄養著從鬼魔族弄來的藍色鱗魚，每到晚上，都會有一層藍色輝光縈繞在湖水之上，如夢如幻。

  他看了一眼遠處的小舟，下一秒，已經出現在小舟內。

  斬斷束縛著小舟的繩索，王子猷用靈力推動小舟，自己則隻身躺在滄中。

  夜空有點星掛著，如此入夢，陪伴了王子猷許久。

  可就在他想要伴著夜空入眠時，一陣水聲，卻從船尾傳來。

  王子猷心中一驚，立刻起身坐起。

  船尾處，一名半龍族，坐在那裏，手中有一截魚竿，正衝小湖中撒下餌料，拋下誘餌。

  而那名月兔族，雖然眼中帶著好奇，卻隻是在旁邊看著。

  “你，你竟然還敢來？”

  王子猷看著那名同族背影，目光有些複雜。

  “有什麽不敢的，以你的傲氣，總不至於拉人弄死我吧？”

  齒八轉頭看了他一眼，笑著說道：“倒是你，哪怕這裏是王城，可警惕性那麽低，你就不怕那天睡覺的時候，被人把腦袋割掉？”

  王子猷冷哼一聲，沒有應答。

  他的目光，有些奇怪在那名月兔族身上遊蕩一圈。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位是月兔族的月靈姑娘吧。”

  月靈沒有回答，王子猷有些尷尬。

  “嗯，就是她。”

  齒八說著，手肘輕輕碰了下月靈，後者如夢初醒，轉頭看向王子猷：“我認識你嗎？”

  王子猷嘴角扯了扯。

  月兔族跟半龍族世代交好，他還小的時候，就已經頂著半龍族未來第一天才的頭銜，每年跟著王族的使團，前往月兔族為月兔族那位老祖賀壽。

  月靈他也經常見到。

  隻是每次看見對方，對方都一個人呆呆坐著，對周圍環境，甚至他人搭話都愛理不理。

  曾經的王子猷爭強好勝，好似人生的意義，就唯有變強二字。

  某一次，他在得知了月靈腦袋上，同樣掛著月兔族未來第一天才的稱號後，趁著他人離開，他甩開護衛，單獨找到月靈，想要挑戰對方，月靈自然沒有理會，甚至看都沒看他一眼。

  惱羞成怒下，王子猷忍不住出手。

  當時的他隻有靈級，那一戰，隻一招就結束了。

  月靈身上衣服被他轟擊的破破爛爛，血流不止，驚動了許多人。

  出於愧疚，王子猷忙前忙後，甚至拿出自己保命的丹藥救助對方。

  很多人誇讚他，唯有王子猷自己知道，對方的傷勢是自己造成的。

  第二天，王子猷前去道歉，卻發現對方依舊靜靜望著湖麵，將他忽視……

  王子猷陷入了深深自責之中。

  之後之前，他都再未跟對方說上一句。

  說起來，雙方認識那麽多年，這還是月靈第一次開口。

  不，認識對方那麽多年的，隻有自己而已，對於月靈而言，這或許是兩人第一次見麵吧。

  王子猷深深看了月靈一眼，轉頭看向齒八。

  “你這次過來，又是為了什麽？”

  齒八嬉笑一聲，手中抖了抖魚竿：“當然是打打牙祭。”

  藍色鱗魚珍貴無比，否則也不至於被鬼魔族作為貢品，上供給半龍族。

  這池子內，雖說四處都放著藍光，可真正養著的藍色鱗魚，也不過十餘尾。

  每去掉一次，光芒都會黯淡一些。

  因此沒人敢撈取。

  哪怕是作為主人的王子猷，也從來不會想著吃它們。

  當然，他並不在乎這些東西。

  聽了齒八的話，他隻是提醒道：“要吃可以，吃個兩三尾就足夠了，吃的多了，明日巡邏的護衛們又看不見魚骨，說不定會驚動一些人。”

  說完，他再一次躺在船底，眯眼望著天上稀疏的群星。

  直到現在，他終於明白了當年的月靈，為何會對自己熟視無睹。

  肩上沒了第一天才的負擔，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會不甘，可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甚至發現那並不是壞事。

  想要作為某一代人的頂梁柱，是很累的。

  他又不是齒八這種閑散遊民，可以到處逛蕩。

  不知多了多久，一抹浪光自湖麵乍現，齒八將兩尾藍色鱗魚收入囊中。

  這玩意他沒吃過，隻聽說相當美味。

  當然，著並不是他來這裏的目的。

  “喂，王子猷，你睡著了嗎？”

  王子猷沒有回答，眼睛半眯著，細微鼾聲響起。

  方才沒睡著，可聽見對方的話後，他覺得自己應該睡著。

  “你要是睡著了，我可就把你這裏的魚兒全帶走了！”

  齒八嘿嘿一笑，擼起袖子，就要跳入小湖中。

  王子猷有些無奈：“說吧，這次又是為了什麽？”

  “我想成為更強的超凡，你知道怎麽做嗎？”

  這就是沒有師承和長輩的壞處。

  在齒八出身的地方，隻在地級時，他就已經是百年未出過的強者，到了天級，鄉裏鄉親隻知道他很強，周圍的沙盜也消失了個一幹二淨。

  可這些，都是齒八一步一步闖出來的。

  他也到了天級巔峰，距離天級的門檻，隻有一步之遙。

  可這一步，齒八遲遲不敢踏出去。

  冥冥之中他發現，若是踏出這一步，他的天賦雖然還在，可戰力方麵，卻可能因為某種原因，而逐漸減弱。

  或許在超凡初期時，他能輕易匹敵超凡中期。

  可到了超凡中期呢？

  他也不知道，屆時自己的戰力還能否保持，能否匹敵超凡後期，乃至超凡巔峰。

  正是這種不安的心情，促使著他不敢輕易踏入超凡。

  由此，他來到水星綠洲，想要找找這個昔日的對手問個清楚。

  “哦？你那麽相信我？”

  “就不怕我把你帶到坑裏，直接讓你從第一天才的位置上掉下來？”

  王子猷有些詫異問道。

  “第一天才。”

  齒八嗤笑一聲：“你都不在乎的東西，我會在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