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盆，整個秦川都被籠罩在雨霧中。

  蘇祁那個偌大的莊園卻燈火通明。

  他躺在玫瑰花房的躺椅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蕩著，雨滴落在玻璃上，接二連三的砸出響聲。

  雖是深夜，但蘇祁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這樣的情況，十之八九。

  張曉飛匆匆走進來，強迫自己不去看這些遍布花房的玫瑰，來到蘇祁身側，神色嚴肅：“哥，有人對您外公動手了。”

  蘇祁悠悠睜開眼，目色微涼：“是誰？”

  “不出意外，應該是蘇雪，但我們得到的消息太晚，我來的時候已經先派人過去了。”

  “膽子倒是不小。”蘇祁冷笑，眼裏盛著一絲殺意。

  “去看看。”他站起身來，往花房外走去，剛踏出花房，又頓住腳步：“這邊都安排好了？”

  “哥放心，都安排好了。”

  蘇祁笑了笑：“走吧，去看戲。”

  ……

  方家老宅。

  方老爺子本就睡不著，而窗外雷聲轟鳴，索性起來了。

  他拄著拐杖站在走廊上，望著大雨，幽幽一歎，也不知道在歎什麽。

  老管家帶著衣服走過來，替方老爺子披上，心思明亮：“您又想起小姐了？”

  “小時候每到這樣的天，那丫頭就往我和她房裏跑，賴著不走。阿祁小時候也是，聽到雷聲就害怕，那乖乖巧巧又可憐兮兮的樣子，跟他母親簡直一模一樣。”老爺子拉了拉身上的衣服：“當年啊，是我太心狠了……若是別跟丫頭慪氣，她也不會死，阿祁也不會是如今這副模樣。”

  世間最悲痛，莫過於少年喪親，中年喪偶，老年喪子。

  方老爺子神色哀傷：“我這一生，送走了妻子，送走了女兒，不想再送走這唯一的血脈。”

  “你放心，我會給你養老送終的！”

  一道聲音打破走廊上的悲戚。

  蘇祁一手握著傘，單另一隻手揣在褲兜裏，從雨幕中走來。

  “阿祁，你……你怎麽突然過來了？”方老爺子驚的下巴都快掉了，顫顫巍巍朝著蘇祁的方向走了兩步。

  老管家趕忙扶著老爺子，眼底同樣十分詫異，這麽多年，從未見過小少爺這時候過來，還有方才那句話，是他幻聽了吧……

  蘇祁踏上走廊後收了傘，扔在一旁，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漫不經心的道：“過來看戲。”

  “看戲？”

  方老爺子是和管家麵麵相覷。

  蘇祁沒有回答他，而且上下打量了方老爺子一眼，陰陽怪氣的說：“這個點不睡覺跑出來看雨，您老人家還真有情趣。”

  說完，轉身往客廳走去。

  蘇老爺子笑了：“什麽情趣不情趣的，這小子，用詞半點顧忌都沒有。”

  老管家也是眉開眼笑：“還不是關心您。”

  三人一前一後去了客廳。

  方老爺子看了蘇祁蒼白的臉色：“阿祁你的身體怎麽樣？”

  “放心，肯定死在你後頭，能給你養老送終的。”蘇祁打了個哈欠，眼裏卻絲毫沒有困意。

  “你……”方老爺子想說你不能這樣，你的未來還很長……

  但話剛開頭，便沉默了，他沒有資格！

  老管家看了眼這對沉默的爺孫，笑著插話：“小少爺，您剛說的看戲是……”

  “哦。”蘇祁似笑非笑：“老爺子，家裏遭賊了都不知道啊。”

  方老爺子看了眼老管家，老管家臉上的神情變得嚴肅，方家雖然也是大戶人家，之前的東西確實不少，但安保係統也不是吃素的。能趁著暴雨夜進來的，定然是已經調查好了，並且能力不錯的。

  “老楊，”方老爺子叫身側的管家：“你去看看。”

  “是，老爺。”

  管家匆匆離開。

  隻剩下爺孫兩人的客廳再次沉默。

  “老爺子不想問問怎麽會遭賊？”蘇祁撐著腦袋，漫不經心的問。

  方老爺子無奈的道：“還用想，肯定是你這小子做了什麽，這是給誰下套呢？”

  “您不怪我？”

  “反正方家以後都是你的，你想怎麽折騰都行。”老爺子笑嗬嗬的說：“說起來，還得謝謝對方，不然你哪能深更半夜跑來。”

  蘇祁撇了撇嘴不說話了，蘇老爺子看著孫兒，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您想問什麽？”

  “聽說你在蘇家開啟了一場生死遊戲？”

  “恩。”蘇祁淡淡的應道。

  方老爺子沉默了片刻：“玩的開心？”

  聽到這話，蘇祁詫異的看向方老爺子，還以為老爺子要說教了呢，真是沒想到，他笑了笑：“一般，沒幾個敢動手，不過……這裏麵不會有您的功勞吧？”

  方老爺子沒說話，不否認也沒承認。

  一時間，客廳內變得靜謐。

  沒過多久，張曉飛渾身濕漉漉的進來，一同進來的還有老管家。

  張曉飛先是跟方老爺子行了禮，才俯身在蘇祁身側道：“哥，逮住了兩個，不過還沒審問。”

  “沒攔住？”

  張曉飛搖搖頭：“他們根本就沒進來，而是直接走了。”

  蘇祁特嫌棄：“沒出息，留個人都留不住。”

  張曉飛雖然有點不服氣，但確實打不過，悻悻道：“哥，那人叫衛一。”換你，一招都走不過。

  蘇祁懶得搭理張曉飛，而是看了眼蘇老爺子：“我走了。”

  “走吧，我就不問是誰了，你自己心裏有數便好。”方老爺子期盼的看著他：“隻希望你多顧著點自己。”

  蘇祁揮了揮手，帶著張曉飛離開。

  方老爺子目送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老管家欣慰開口：“老爺真是有先見之明，今日小少爺專程來了呢。”方家早年好歹也是世家貴族，周圍被盯梢這麽久，哪能不知道。

  要說意外，也就是一開始沒有發現靳九淵的人。

  “沒有讓阿祁發現我們刻意減弱了安保吧。”

  “老爺您放心，給在小少爺身邊的那個孩子，沒這麽機靈。”

  “那就好。”方老爺子點點頭，臉上布滿了笑意，那雙渾濁的眼變得清明：“阿祁雖然怪我，可並沒有恨我，而且你聽到他說的話了嗎，他說會給養老送終，這證明他求死的心沒了，方家的財產，這孩子雖然沒有接受，但也沒有拒絕，隻不過……”

  蘇老爺子臉上的笑容轉瞬即逝，變得冷漠起來：“蘇家，該是血債血償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