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鍾聲被敲了一下又一下，砸在葉長安心神間，仿佛連靈魂都在顫動。

  睜開眼，她發現自己身子透明，飄在半空中。

  打量四周，發現周圍的景物很朦朧，不過天際紅彤彤的，似乎是晚霞……

  最清晰的，隻有下麵略顯破舊的小廟。她心中疑惑不已，這裏……是什麽地方？

  她看了看天邊的晚霞，目光落在那個敲鍾的和尚身上，想問問那個他，都說暮鼓晨鍾，為何晚上才敲鍾，又為何還敲了八下。

  她張了張嘴，剛想問，卻發現那和尚似乎察覺到了她，回過頭來行了個佛禮，道了聲‘阿彌陀佛’後，便又回過頭去了，又敲了一下鍾。

  隻是當鍾聲再次響起時，天邊的暮色成了朝陽，山間萬物蓬勃，爆發出無限生機。

  葉長安甩了甩頭，這夢可真奇怪。

  是的沒錯，她知道自己在做夢，隻是不知道為何會夢到寺廟。

  正迷茫中，那和尚卻忽然不敲鍾了，他朝著大門口走去。

  遠遠的，葉長安聽到正門口有一小姑娘的奶音，人未到，聲先至：“老和尚老和尚，我給你帶烤雞來啦~”

  葉長安伸長了脖子，好半響才看見那個三頭身的小姑娘，邁著小短腿跨進了正門。

  看著那張臉，葉長安覺得莫名的熟悉。

  正絞盡腦汁的回想，她聽到了那老和尚坐石桌旁，給自己倒了杯茶：“小長安呐，和尚是不能吃肉的。”

  小長安？

  長安！

  小……

  葉長安瞳孔驟縮，渾身發涼。

  是了，難怪會如此熟悉，那個小姑娘……分明就是她小時候的模樣！

  可她明明不記得有這段記憶啊……

  還是說她看了到跟她同名同姓之人的小時候？

  “騙人！”

  小姑娘帶著奶音的音調再次響起，她藕一般的小胳膊環抱：“我前天還在你廚房吃了一條魚呢，再說，烤雞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這是你自己說噠。”

  老和尚吹胡子瞪眼：“臭丫頭，果然我那條魚是你吃的！”那是他好不容易弄來的龍魚啊，自己都還沒差一口，全被這丫頭霍霍了。

  “我是幫你嚐味道。”

  “哼，那你覺得味道如何？”

  小姑娘大拇指掐著一點點食指尖，賊兮兮地說：“就比一般般的魚好吃億點點而已啦，真的就億點點~”

  說完，雙手背後，還煞有介事的想拍和尚的肩膀，奈何人太矮，隻能退而求其次的拍了怕和尚的膝蓋：“哎，你也不容易，瞅瞅你的衣服都破了，難怪會為了一條魚生氣，要不然你跟我回家，你先把我養大，等以後我養你。”

  先養大她？！

  那他不是虧死了。

  這丫頭，賊精。

  老和尚瞪了她一眼，又笑嗬嗬的戳了戳她圓滾滾的小肚子：“可算了，我可養不起你。”

  小姑娘不滿了：“女人的腰不能摸~老和尚你不守婦道。”

  “噗——”

  老和尚一口茶噴了出來：“小長安，你這都是跟誰學的？”

  小姑娘踮著腳尖把烤雞放在石桌上，又自力更生的爬上凳子，端起老和尚給她倒的茶水，喝了一口，喘了口氣才說道：“隔壁王嬸嬸就是這麽說她兒媳婦的。”

  “你你你……讓你跟我念經你不學，學這些亂七八糟的倒是一點就通。”老和尚扯著她頭上的小揪揪道。

  小姑娘翻了個白眼，翻的可靈性了，她哎喲一聲道：“我又不當和尚，幹嘛要念經嘛~~而且念一遍就會了呀，幹嘛要念很多遍，老和尚你真笨。”

  老和尚氣急：“這雞我不吃了，拿走拿走。”

  隻是那看著烤雞的雙眼在發光，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小姑娘見此，咯咯笑了，她揮了揮手，一本正經又萌噠噠的說：“算了算了，我不計較你這口是心非的毛病了，外公說了，不能跟老爺爺一般計較。”

  到最後，那隻雞除了一條腿，全進了和尚的肚子。

  小姑娘倒也不多貪，她熟練的掏出兜兜裏的手帕抹了把嘴，又乖乖貼好放進兜兜裏。然後跳下石凳子，瀟灑的說拜拜：“老和尚你等著，過幾天我再來找你，我發現了一蛇窩，下次請你吃蛇肉。”說完，蹬蹬瞪跑了。

  葉長安看了眼老和尚，想了想，跟著小姑娘走了。

  沒走多遠，她看見了熟悉的建築，是金古鎮外公家。

  小姑娘推開門進去，想要關門時，又忽然停住了，她歪著腦袋看向門外，頭上的兩個小揪揪也跟著晃了晃。

  有那麽一瞬間，葉長安似乎感覺到她和那個小姑娘的對視。

  門‘嘭’的一聲被關上，葉長安站在門外想了很久，她才想起，那坐寺廟就在外公家這座宅子的背後，走路也不過幾分鍾，且寺廟不大，僧人也不多，隻有一個衣著襤褸的老和尚，似乎……還有一個小和尚？

  然而她卻皺緊了眉頭，為什麽她全然不記得了？如此美好的事，她怎麽可以不記得！

  ‘轟隆隆——’

  一道驚雷乍然想起。

  葉長安猛地張開眼睛，坐起身來。

  入目是熟悉但昏暗的臥室，唯有地燈亮起十分微弱的光。

  她一動，靳九淵也醒了過來，他按開床頭燈：“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葉長安搖搖頭：“我夢到小時候的事了。”

  靳九淵眼底閃過一絲驚異，又轉瞬即逝：“夢到了什麽？”

  “夢到小時候在外公家，跟寺廟裏的和尚分烤雞吃。”葉長安嘴角含笑：“這麽有意思的事，我居然忘了，也不知道那個老和尚還在不在，說好了過幾天在去找他的。”

  “是你太小了。”靳九淵的吻落在她的額頭：“小孩子不記事。”

  “或許吧，那時候我好想也才三歲的樣子。”

  葉長安抬眸望著他：“等有時間，我們一起回去好不好，說起來，外公外婆都還沒見過你呢。”

  靳九淵笑著將她摟進懷裏：“你說的沒錯，是該找時間回去見見。”

  窗外又一道驚雷響起，與雷聲相伴的閃電劃破夜空。不到片刻，淅淅瀝瀝的大雨落下來，連月亮星辰都躲進了雲裏，夜色昏沉。

  葉長安打了個哈欠，眉宇間帶著笑意，美滋滋的道：“這會兒才淩晨一點，我要接著做夢，說不定能見到外公。這麽多年了，我從來都沒夢見過，外公肯定隻顧著跟外婆卿卿我我，都把我給忘了。”

  靳九淵：“……”

  這是想把夢做成連續劇吧。

  兩人剛躺下，靳九淵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接起電話，對麵傳來衛一的聲音：“九爺，蘇雪動手了，趁著暴雨，她的人進了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