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震懾
作者:秦晾晾      更新:2022-02-08 16:16      字數:4294
  固陽公主還在和宋端置氣,迎麵忽然一陣勁風,電光火石之間,她似乎看到了什麽東西正在衝自己襲來,尖叫一聲,以為自己年紀輕輕的就要命喪於此了!

  “宋端!”

  固陽公主下意識的大喊一聲!

  可下一秒,她看到的那東西並沒有刺中自己,她渾身發抖,急喘了幾口氣,猛地抬起頭來,聞到一股極重的腥味。

  固陽公主看清局勢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柄暗箭被宋端攥在手裏,鋒利的箭尖將其手背刺穿,正在汩汩的流著血,可即便是這樣,那人仍然沒有放下自己的手。

  “宋……宋端!”

  固陽公主哭腔甚濃,又對著四周大喊道:“來人!來人護駕!”

  聲音一出,正在四麵巡視的金龍衛和銀龍衛立刻蜂擁而上,將一路上的所有車轎團團圍住,刀刃出鞘的聲音此起彼伏,刺耳的很!

  “護駕!護駕!”

  金龍衛的李贄舉著自己的佩劍,飛快的趕到固陽公主和宋端的身邊,他看到那人手上的傷口,連忙道:“女史!這裏實在是太危險了!您還是趕緊下馬入矯吧!”

  “小心!”

  宋端耳朵動了動,眼睛看向那暗箭射來的方向,那裏是一片茂密的樹林,眉頭緊皺,攥住馬的韁繩,揚聲道:“看好各位主子!”

  說罷,躍身下馬,奔進那樹林裏!

  “宋端!”

  固陽公主嚇了一跳,半個身子都探了出來,焦急的喊道:“宋端你回來!宋端!你不要命了!”

  李贄見狀,連忙伸手將固陽公主按了回去,厲聲道:“公主小心!這裏實在是太危險了!”

  刑哲也趕了過來,看到固陽公主沒事,慘白的臉上才多了一些血色浮出,緊張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固陽公主瞧見他,也來不及追究李贄的無禮行為,立刻抓住刑哲的袖子囑咐道:“宋端去了南邊!你快跟上去!快!別讓她出事!”

  眼下這麽危險,刑哲不肯,可是李贄說道:“我的武功在你之上,保護公主綽綽有餘,你快過去看一眼,宋女史受傷了,況且那是射來的暗箭,保不齊上麵會塗毒。”

  刑哲這才點了下頭,奔襲進那茂密的樹林裏。

  “女史!宋女史!”

  刑哲大聲的喊道,他拔出自己的佩劍,謹慎的巡視著四周,這裏的樹林實在是太密集了,連正常走路都要小心,更別提在這裏麵動手了。

  ‘叮——’

  左邊傳來一道清晰的刀劍碰撞聲。

  刑哲立刻側耳,向左邊看去,可是那樹葉擋住了視線,他不由得攥緊了佩劍的劍柄,往左邊小心的走去,一邊大聲的喊道:“宋女史!宋端!宋端!”

  ‘砰——’

  一聲重擊響徹雲霄,刑哲瞧見一個人影飛了出來,重重的撞到了不遠處的樹上,震得那樹幹搖晃,上麵的樹葉也紛紛散落,像是下了一場秋後的暴雨一般。

  刑哲開始還以為是宋端,心髒頓時縮緊,可是下一秒他發現,那落地之人不是宋端,而是一個黑衣的蒙麵男子。

  下一秒,一直在尋找的宋端也現身,她伏在樹上,也氣喘籲籲的,看著那破碎的領口和嘴角的鮮血,可見已經是纏鬥一番了,她瞥眼不遠處的刑哲,厲聲道:“抓住他!”

  刑哲不等宋端命令,就已經提起佩劍衝了過去,那男子剛才撞在樹上看樣子也受了內傷,動作顯然比剛才緩慢了一點兒,可這短短的一愣神,刑哲的佩劍順利刺穿了那男子的右腿!

  刑哲本以為自己得手了,誰知道男子那露出來的眼睛中,似乎找不到一絲痛楚,仿佛刑哲刺穿的不是自己的腿一般,隻見他一個轉身,順勢將肉皮扯碎,那帶著血沫的腳踝狠狠的鞭在了刑哲的手臂上!

  刑哲被那巨大的力道逼的連連後退,踩得那地麵的枯枝斷裂一片,抬眼再看那男子,正準備逃開。

  宋端一躍而下,踹在那男子的背上,將他狠狠的按在地上,抓起他的胳膊猛地一轉,左手攥住他的蒙麵,一把扯開!

  誰料想扯開的同時,男子拚命掙紮,伸手在臉上抓了一下,宋端的瞳孔霎時間縮成針鼻兒。

  她實在是沒想到,男子為了不讓自己看清麵容,居然伸手將自己臉上的肉給抓個稀爛,連白骨都清晰可見,她心裏微怵,被男子偷襲,一腳踹在了胸口,狠狠的飛了出去!

  刑哲趕來將她接住,再看那男子,早已經不見了人影。

  在這樣複雜的地形裏行動還能如此之快,可見此人輕功一流,加之那人的身形眼熟,刑哲在回憶裏搜尋,也能挑出幾個可疑人來。

  不過眼下還是要按照固陽公主的囑咐,保護好宋端的安全。

  “女史,您沒事吧。”

  刑哲扶著她,剛才男子的那一腳踹的實在是太用力了,宋端忍不住嘔出口血來,整個人的身子也軟了許多,連基本的站著都在打顫,她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說道:“回去。”

  刑哲皺眉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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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固陽公主遇刺,並且還沒有抓到賊人,這件事情即刻就傳入了宮裏,聖人聽聞,下令讓儀仗回宮,取消祁山大典,但皇後執意不許,聖人無奈,隻得繼續往後推遲大典的時間。

  為了確保回程的安危,隻得將太行軍調過去一大半進行護駕。

  深夜的沿途驛站裏,皇後梳洗過後,穿著寢衣坐在榻上,伺候的婢女從外麵進來,小聲說道:“娘娘,岑女史和宋女史來了。”

  皇後說道:“讓她們進來吧。”

  婢子點頭,引著宋端和岑越進來,後者在前麵走著,不放心的回頭看了一眼宋端,那人雖然已經由隨行的禦醫醫治過了,但身子看起來還是虛弱的很,小聲道:“端午,不如我自己回稟吧。”

  宋端搖了搖頭,蒼白的臉上有著些許勉強。

  岑越無奈的歎了口氣,兩人給皇後問安後被賜坐,瞧著宋端捂著胸口的手,上麵還纏著紗布,皇後問道:“宋端,你的傷怎麽樣了?”

  宋端連忙坐正,說道:“多謝娘娘關心,不礙事的。”

  “今天你也是太大膽了些,獨自一人去追那賊人,若不是有刑哲跟著保護,本宮以後可不知道怎麽和千年交代呢。”

  皇後不緊不慢的梳著流雲般的長發,但嘴上這麽說著,語氣卻絲毫聽不出來擔心的意味,自從川王死了之後,她對這些孩子的疼愛也不自覺的減少了許多。

  宋端垂眸道:“娘娘說的是,今日是下臣考慮不周。”

  “可知道那賊人是誰?”皇後又問道。

  宋端搖搖頭,她雖然扯下來那男子的蒙麵黑布,但是那人毀去了自己的臉皮,大有魚死網破的架勢,當時自己若是糾纏不休,隻怕那人會狗急跳牆,當真行些亡命之舉,自己隻怕要喪命了。

  “今日固陽也嚇得不輕,本宮剛才也去看過了,這丫頭平日裏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也被今天的架勢弄得淚眼婆娑的。”皇後不疾不徐的說道,“到底還是個小孩子。”

  “不過……”

  皇後讚許道:“今日還得虧你救駕及時。”

  宋端忙說這是自己應該做的。

  “娘娘。”

  岑越在旁邊看著,終於找機會問出了自己的心裏話,也就是大家所有人的疑惑,皇後為什麽還要執意舉辦祁山行大典,要知道因為今天的事情,跟著的妃嬪和各家官眷都炸了廟,恨不得現在就回宮去。

  皇後一眼便看了出來,遂道:“近來朝中多事,本就人心浮動,若是再取消祁山大典,勢必要擾亂民心,所以就算是冒著危險,這祁山大典本宮也要去做,往後再推遲推遲罷了。”

  說罷,深深的看了一眼宋端,那人微微斂眸。

  “罷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午後就要回宮了。”皇後擺手道,“這期間好生守著吧,切莫再出什麽意外,今日那賊人已經打草驚蛇了,想必也不會再冒然出手。”

  宋端點頭,隻覺得胸口滯悶,痛苦的皺了皺眉頭,和岑越離開,這房門才剛關上,岑越就抱怨道:“自己一個人不怕死,還要拉著滿宮的娘娘和官家女眷送死嗎?這就是心懷天下的國母?”

  宋端聞聽此言,頓時嚇得連心口都不疼了,連忙捂住她的嘴,又不放心的回頭看了一眼房門,皇後大抵是沒聽到。

  不過,岑越一向心直口快。

  從前隻以為是她心性脾氣所致,現在看來,背後站著太後的她,也算是百無禁忌,宋端歎了口氣,回去了自己在驛站安排的房間。

  剛一進去,她瞧見一個熟悉的人影,是曹琦,她此行也跟著,不過白日的事情她並沒有露麵,漏夜前來,怕為的就是此事。

  “曹姑娘。”

  宋端小心的合上了房門,回頭時,聞到一股藥味兒。

  多年習武,宋端一聞便知道這是金瘡藥,走過去,在那桌案上看到一個小瓷瓶,拿起來聞了聞,倒也沒懷疑,倒出些塗在自己的嘴角,隨後坐了下來,解開手上的紗布,赫然一驚。

  自己掌心的傷口隱隱發黑,還有膿血。

  這暗箭上果然有毒。

  ‘當’

  清脆的一聲,宋端瞧見曹琦拿出另外一個銀盒,放在桌子上,笑吟吟的說道:“女史不妨一試,此毒可解。”

  宋端抬眼,那黑衣男子果然是錦安。

  “為什麽要刺殺固陽公主?”

  宋端直接問道。

  曹琦眼珠輕轉,拄著下巴,用手指去觸碰那燭台,宋端卻將那燭台拽在自己麵前,拿起果盤旁邊的短匕,在那火苗上燒了燒,深吸一口氣,刀劍抵住那塊的黑肉,狠厲一削!

  曹琦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宋端已經疼得大汗淋漓,鬆開齒關,打開那銀盒,裏麵是些白色的粉末,撚起來一些,輕輕灑在傷口處,雖然黑肉被削去,但並沒有流出太多的血來,隻是處理過後,手心有了些隻覺。

  “我這是為了保護皇後娘娘,女史看不出來?”

  曹琦看著宋端用幹淨的紗布將掌心重新包紮好,隻是最後的扣單手不好打結,便伸手過去,輕輕的幫她係好,用自己的指尖去抓著宋端冰涼的指尖,淡淡道:“隻是……威懾總要放在關鍵的人身上。”

  宋端挑起眉頭,對於這個回答很是不快,攥了攥拳頭,感受著那傷口處傳來的痛楚,稍微放下心來,沒處理之前,那塊肉已經死了,就算是用力去按,也沒有什麽感覺。

  “所以就選了固陽公主?”

  她質問道。

  曹琦不甚在意,他們曹家連川王都能殺害,一個不是嫡出的公主又算得了什麽,遂道:“隻是看來,皇後和聖人也不是如傳言中那般疼愛這個小公主,我今天讓十四奪了她的性命,本以為可以借此震懾,叫他們取消這次的祁山大典,誰曾想,皇後居然這麽固執,可見不是親生,便不當回事呢。”

  她說著,心裏麵有些沉,似乎是聯想到了什麽。

  宋端沒有說話。

  “隻是女史也真是的,何必要替她當下這一箭,叫自己吃了苦頭。”曹琦鬆開她的手,那指尖在包裹的紗布上緩緩轉圈,眼神也溫柔了許多,“那不是什麽劇毒。”

  “直衝麵門而來,就算不塗毒,人也活不了。”

  宋端說著,瞥眼曹琦:“不似你的那個侍衛,就算是活活的剝開自己的臉皮,也能和沒事人一樣。”

  說罷,看向曹琦的身後。

  窗子的位置。

  開著的窗戶外,站著一個陌生男子,他頂著一張極其陌生的臉,但是那身形,還有那腿上的傷口,無疑都在證明著,這就是今日同自己和刑哲交手的少年,遂道:“這易容之術還真是厲害。”

  曹琦沒有回頭,嗬嗬一笑,說道:“這是他最後一張臉了。”

  “好看。”

  宋端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由衷的說道:“還真是越換越年輕,和姑娘站在一起,絲毫看不出來,真實年紀比姑娘還要大呢。”

  曹琦仰頭笑了笑,起身說道:“女史玩笑了。”又道,“今日若不是刑哲在旁邊,他也沒必要重傷女史的。”

  宋端笑而不語。

  曹琦告辭離開,出了驛站後,她端詳著十四如今的臉,還真是越來越年輕了,三十餘歲的人,像是十四五一般了。

  她已經老了,可錦安還是如初見一般。

  “真好啊。”

  曹琦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十四微微扭頭,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