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趙國的天(六千)
作者:秦晾晾      更新:2022-02-08 16:15      字數:6218
  宋端從長鯨居回來,素問瞧見,忙上前說道:“姑娘,公子怎麽樣?”

  宋端搖了搖頭,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頭叮囑道:“你去後廚,看看灶上的安神藥怎麽樣了,待會兒好了我給公子送過去。”

  素問點頭。

  宋端將邁門檻,忽又想起一事,問道:“羅清逸呢?”

  昨夜這人回了自家府上,出了這麽大的事兒,也該回來一趟。

  素問說道:“還沒回來,羅府那頭也沒信兒。”

  “知道了。”

  宋端說著,進去房內,青鳳正在榻上盤腿坐著,他神色冷漠,聞聲睜開冰冷的眼睛,問道:“你同韓來說了沒有。”

  宋端知道他問的是什麽,遲疑著沒說話。

  青鳳冷哼一聲,也是意料之中,這丫頭本身就不想和自己回太丘,這會兒鬧出這麽大的風波,要帶她回去,勢必難於登天了。

  “罷了。”

  宋端本以為青鳳會強迫自己,誰知這人隻是說了這麽一句。

  宋端心亂如麻,韓來悲痛,這傷痛便會成倍的加注在自己的身上,就連她自己也沒想到,忍不住說道:“師父,我能不能……”

  青鳳立刻道:“別說了。”

  宋端不肯,又壯著膽子道:“師父,我自有我的……”

  “我說罷了!”

  青鳳忽然揚高聲音,宋端嚇了一跳,停在原地。

  青鳳這時的態度並不強硬,而是緩緩著語氣:“事出突然,你也不要著急做出什麽決定,等你真正想好了,再來和我說就是了。”

  宋端略有詫異,瞧著青鳳出去,低低道:“知道了。”

  青鳳打開門,素問隨之走了進來,見這師徒二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對,小心翼翼的說道:“姑娘,灶上的藥都煮好了,奴這就送去長鯨居。”

  “不必。”

  宋端說道:“我親自拿過去。”

  長鯨居那邊,韓來躺在榻上,他已經昏睡了一個多時辰,夢裏,似乎掉進了狼窩裏一般,那畜生成群結隊的撕咬著他的血肉,老遠處,他瞧見川王,那人麵無表情,穿著一身素衣,遙望著自己。

  “千年。”

  川王聲音高遠,像是從天靈蓋劈下來。

  韓來目眥欲裂,高呼一聲,身邊的狼群忽然消失不見了,低下頭去,一身的傷口也愈合了,再抬眼,原地的川王不見人影。

  “元白!”

  韓來心頭猛顫,對著漆黑一片幾聲呼叫:“元白你在哪兒!”

  “千年。”

  身後再次傳來川王的聲音。

  韓來轉過頭去,瞳孔微縮。

  隻見川王雪白的衣裳從胸口處殷出大片的血來,像是化開的紅墨,直至將他整件衣裳都染濕,仿佛自軀體裏,開出一朵妖豔的花兒來。

  “元白!”

  韓來大駭,想要奔跑過去,誰知腳下生出無數條毒蛇,像是藤蔓一般將他束縛在原地,使得雙腿有千斤沉,寸步不能挪動。

  他心急如焚,看著川王的身影在逐漸遠處,伸出手去!

  “元白!元白等等我!”

  來不及了!

  再慢點兒就來不及了!

  韓來發了狠,拚盡全力的邁出一條腿,卻猛地睜開眼睛!

  他眼白上斥滿了血絲,像是一刀刀割出來的縫隙,大顆的汗水從額頭流進眼角,疼的臉上的肉都在顫栗,原來是一場噩夢。

  韓來失意的看著榻頂。

  趙元白。

  滿腦子都是死去的川王。

  三十餘年的竹馬之情,怎忍心看他死在自己的眼前。

  從前相知相伴的種種,如走馬燈一般閃過。

  他們一起開蒙,習書,挨打,逃課,直到後來兩人一位做人臣,一位做儲君,本以為可以太平一生,卻不想,突遭此變。

  那從前的一切又算什麽。

  如果早知道結局是這樣的,何必要許他們這麽多。

  韓來已經意識不到自己在流淚了,隻是頭下的枕頭變得濕潤,他伸手在臉前摸了一下,掌心全都是水。

  ——能安於座下為臣者,唯韓千年一人耳。

  昔日的誓言猶然在耳。

  韓來的心像是被狠狠撕開,咬碎牙關,撐著身子坐起來,隻是這一動便覺得頭暈目眩,四肢也在顫,又失力的跌倒回去。

  不行。

  韓來咳嗽兩聲,肺子裏麵像是著了火,強坐起身來跌跌撞撞到了書案前,拿起一本空白的折子,拉開木椅,幾乎是摔坐上去的。

  “咳咳!”

  這一摔,隻覺得五髒六腑都碎了。

  韓來拿起筆來,右手懸在折本上,還在抖。

  可惡。

  韓來舉起右胳膊用力的砸在書案上,疼痛傳來,略有清醒,深吸一口氣,聖人今日不上朝,明日也必定不會,但他要上奏。

  元白不能枉死。

  有人誣陷。

  就是曹家,就是曹家!

  韓來顧不了什麽,將這三個月來的所有事情悉數寫下,他要給趙元白伸冤,要讓這天下間,還有是非公道在。

  堂堂的一國皇嫡子,不能就這樣自人間消逝!

  “公子。”

  門外傳來宋端的聲音,那人不等應聲就推開進來,或許以為韓來還在昏睡著,所以瞧見書案前的他,吃驚道:“公子?”

  韓來充耳不聞,奮筆疾書著。

  宋端看著他的臉色,和那虛浮的氣息就知道不好,放下手裏的藥,伸手在韓來的額頭上摸了一下,那人沒躲,也沒說話。

  手心滾燙。

  宋端皺眉,立刻道:“公子,您在高熱呢。”

  韓來隻是一應,將寫好的折子放在一旁,又掏出一本空白的寫起來。

  他要連奏。

  就算是用逼的,也要讓聖人上朝!

  “公子!”

  宋端心如刀絞,上前攔住他的胳膊,那人抬頭,眼裏的恨和堅定劃成一塊無形的石頭,她一愣,知道勸阻不了,隻得道:“下臣幫您寫。”

  韓來這才鬆開手,撐身坐回榻上。

  宋端瞧著上麵的字,行間盡是悲憤和痛苦,心裏歎了口氣。

  “公子,眼下三殿下過身,能立太子的隻有匡王殿下了。”宋端仔細的說道,“曹家雖然倒行逆施,卻是下了死棋,聖人並不能破局。”

  韓來心裏明白。

  這是死局。

  聖人無論如何,都會維護自己僅剩的一個兒子,至時川王黨的一行人都會備受牽連,曹家這個始作俑者,奈何不了什麽。

  但是。

  就算是死,韓來也下定了決心,要給川王伸冤。

  “咳咳。”

  或許是情緒又激動起來,韓來猛烈的咳嗽幾聲,宋端連忙放下筆過去瞧他,那人的身子熬的就像是一張紙,渾身滾燙,扶著他躺下。

  “下臣這就去請刁禦醫過來。”

  宋端捉急道。

  “不行,你現在還是別進宮了。”韓來拉住她,“請個民間郎中過來瞧瞧就是了。”劇烈的呼了幾口氣,“我沒什麽事兒。”

  宋端打量他兩眼,點了下頭,轉身要出去,手卻被韓來攥得死死的,她疑惑的回頭查看,那人的手像是虎鉗,竟然再次昏死了過去!

  “韓來!”

  宋端驚呼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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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大夫怎麽還不來。”

  禦史府的正堂裏,匡王負手而立,根本也坐不下,對著陪在不遠處的曹琦冷凝的質問:“這都半個多時辰了,更衣需要這麽久嗎?”

  張炳文站在身後,匡王不坐他也不敢坐。

  “殿下。”

  他不安的上前說道:“要不您先歇歇吧。”

  “尚書說的是。”

  曹琦笑意吟吟的說道:“家父年邁,收拾起來自然慢了些,你二位坐下喝口茶稍等片刻,話說起來,二殿下還是第一次來府上做客呢。”

  匡王無言,心裏倒是默認了。

  從前都是曹琦私闖自己的王府,今時今日,也終於輪到自己登門。

  眼下老三死了,朝上就隻剩下自己,便不必在和曹家避嫌。

  “老爺來了。”

  院裏有婢女傳,張炳文趕緊看過去,果然是換了身素衣的曹燮,那人步態穩健,款款而來時仿佛推進的山脈,讓他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

  匡王聞言也回頭。

  隻是看到曹燮的一瞬間,他就有些不淡定。

  曹琦瞥見他嘴角的躊躇,心頭冷笑。

  曹行跟在曹燮的身後,瞧著匡王橫衝而來,立刻擋在自家父親身前,嬉笑著說道:“二殿下,好久不見。”

  他故意把聲音拉得老長,這短短的兩秒讓匡王冷靜了許多,隔著曹行的胳膊和曹燮對視,奮力震袖,重新回到原地。

  曹燮嗬嗬一笑,聲音竟然多了一絲和藹,讓人毛骨悚然。

  “沒想到你們二位這麽快就來了,是老夫怠慢了。”他道。

  張炳文忙陪笑道:“大人說笑了。”

  “坐吧。”

  曹燮伸手,張炳文很給麵子的準備坐,倒是旁邊的匡王積壓的憤怒再次席卷了心頭,轉過身來,劈頭蓋臉的質問道:“是你殺了元白!”

  張炳文的屁股剛要坐在椅子上,聞聽此言,又馬上站了起來。

  氣氛一時緊張。

  曹燮抬眼,精明的眸子沒有光亮。

  曹行看了看,這才笑道:“元白?看來殿下很顧惜手足之情啊。”

  匡王冷冽,絲毫不理這個紈絝子弟,而是對著曹燮咄咄逼問,那質問犯人的神情和語氣,讓一旁的張炳文大驚失色。

  “殿下!殿下。”

  張炳文咬牙笑著勸道:“您先坐下,有什麽事咱們坐下說就是了。”

  匡王猛地拍案坐下,目視前方,胸口劇烈起伏著。

  張炳文回頭對著曹燮笑,同他也坐下來。

  “元白是皇嫡子,你好大的膽子。”匡王道。

  曹燮拿起茶盞來喝了一口,又不緊不慢的放了回去,那茶蓋和茶杯發出清脆的聲音,在這空蕩的堂屋裏異常的清晰和突兀。

  這讓本來就懸心的張炳文更加緊張起來。

  他從前隻知道,曹家是世家之首,卻不知道他有膽子做到如此地步。

  “二殿下節哀。”

  曹琦忽然出聲。

  這女子站在不遠處,聲音輕柔,像是劃過的綢緞,隻是那綢緞自耳朵裏麵穿進去,勒緊的,卻是自己的脖子。

  “節哀?”

  匡王強壓著怒火,川王死訊傳來的時候,他正在吃宵夜,小丫頭尖利的聲音破空而來,那一口糖餅噎在嗓子裏,好懸要了他的命。

  隨即而來的,則是恐懼,震愕,和最後的憤怒。

  腦袋像是要爆炸,發絲也根根的豎立起來。

  老三居然死了。

  曹燮居然把趙元白殺了!

  那個曾經一直擋在自己身前的弟弟,突然就這樣暴斃了。

  匡王沒有驚喜,隻有膽寒和暴怒。

  也在那一刻才明白,曹琦口中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與其費心勞神的和川王去競爭,還不如,讓皇位的人選從始至終,就隻有自己一個人。

  “是你殺了他,一個殺人凶手,讓死去之人的兄長節哀?”

  匡王不知道怎樣才能抒發心中的悲憤。

  曹行瞧著,覺得奇怪。

  按理來說,這皇家子弟都是冷血無情的,更何況是在這立儲的關鍵時刻,不互相恨入骨髓就不錯了,匡王怎麽還替川王打起不平來了。

  “二殿下不高興嗎?”

  曹行索性問了出來。

  匡王看過去,一臉的不可思議。

  自己怎麽看,都不是高興的樣子吧,可是他心裏又明白,曹行何以這樣的問,深吸一口氣,攥拳道:“為何要這麽做?”

  曹行無辜的攤了攤手,說道:“三殿下不覺得,這樣做最省事嗎?”索性把話說的很開,“以您的身份和資質,是沒有機會坐上北東宮的,川王是皇嫡子出身,又那樣的受百姓愛戴,除非他死,否則……何來你的容身之處呢。”

  “我想要的,自會盡力去爭取。”

  匡王忍不住道:“何曾想過如此卑劣的手段!”

  “卑劣?”

  曹琦在旁淡淡開口道:“既然是手段,又何來好壞之說呢?”微微揚高了下巴,氣態軒昂,“隻有成與不成,曹家也向來不做無能之事。”

  “你……你們……”

  匡王直接站了起來,伸手指過這屋裏的每一個人:“蛇鼠一窩,連一國的皇嫡子都能殺,你們一家子還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張炳文見勢不妙,趕緊攥住匡王的手,無奈道:“殿下您消消火。”雖然心裏也膽顫曹燮的做法,卻是極其怕被棄,“曹禦史這麽做,也都是為了殿下您以後的千秋萬代啊,咱們有話慢慢說,您先坐。”

  說著,把匡王按著坐了回去。

  雖然張炳文嘴上說著有話慢慢說,但是根本不敢置喙分毫。

  他現在能坐的,就是緊緊的依附著曹家。

  做曹家的狗。

  “盡力去爭取?”

  終於,曹燮不緊不慢的開了口,那聲音掠過每一個人的耳朵,像是敲鍾的響動。

  “趙元洲,你真是一點兒自知之明都沒有。”

  張炳文猛地抬眼。

  曹燮竟然直呼匡王的大名。

  果不其然,匡王也再次被激怒,驟然起身衝向坐著的曹燮,那人攔住曹行,絲毫不畏懼的直視著匡王的眼睛,猶如睡醒的怒獅。

  匡王愣了一下,並沒有再往前。

  曹燮扶著花桌緩緩的站起身來,逼迫著匡王連連後退,直到最後跌坐回那木椅上,看的曹燮朗笑幾聲,霎時厲喝道:“你就是個蠢貨!”

  匡王不解的看著他,心頭的怒火也消散了不少。

  “趙元白是皇後所出的皇嫡子,又得韓家擁戴,尤氏夫人一事後,天下百姓的心意也全在他身上。”曹燮道,“除非趙皇祖給聖人托夢,要他摒棄趙元白立你為太子,否則,以你的出身和能力,便是再修煉幾輩子,也趕不上趙元白的一個手指頭。”

  匡王咬牙,眼底的恨要蹦出來。

  “老夫替你謀劃這許多,你非但不心存感激,反倒跑來質問?”

  曹燮冷屑道:“過河拆橋,得魚忘筌,趙元洲,老夫是怎麽教你的?”

  匡王還想說什麽,卻見曹燮又道:“少拿你少主子的身份來壓老夫,這麽多年以來,若沒有老夫在身後為你維持,你早就死了,還能有如今的地位去和趙元白爭奪太子之位?或者說,你從一開始,就沒有和他去爭的資格。”

  匡王被說到痛處,臉色一白。

  “別忘了,行宮還有一位弘王呢。”

  曹燮意味深長的說道。

  匡王忙道:“老九是外命婦所生,沒有資格做太子。”說完,自己猛然反應過來,一股恐懼和不甘湧上心頭,“你什麽意思?”

  “有沒有資格做太子,現在是老夫說了算了。”

  曹燮語氣輕輕。

  可是說出來的話卻震驚四座。

  就連曹行也斂了笑容。

  唯有一直在笑著的曹琦,聞聽此言,嘴角勾的更加濃烈。

  匡王的瞳孔顫抖著,往後仰了仰身子,嗓中幹澀:“放肆……放肆,我趙國江山,父皇天子龍威,豈容你……”

  “當年要是沒有我和韓綏,你父皇早就命喪在高穎的手裏了。”

  曹燮死死的盯著他,似笑非笑的說道:“趙元洲,你心裏高高在山不可攀附的父皇,當初有多狼狽,你不知道吧。”甚是不屑,“你沒見過,那躲在龍椅之下,瑟瑟發抖,要一個女人給自己擋劍的……”

  “夠了!夠了!”

  匡王再也聽不下去。

  “二殿下,當日我說了,我父親並不是朝秦暮楚之人,既然決定輔佐你做這大趙國的新君,勢必做得到。”

  曹琦說道:“如今事成,這血都沾在了曹家的手上,您不必擔心,隻要本分的做好自己的事,保準您……心願得成。”

  曹琦說著,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讓匡王有些摸不著頭腦。

  “若是您執迷不悟,淨做些婦人之仁來,寒了父親的心……”

  曹琦話說一半,隻留下一個笑容。

  匡王何嚐不明白,自己就是曹家手裏的一個傀儡,順則生,逆則死。

  可自己好歹也是趙國的二皇子啊!

  匡王痛心疾首。

  曹燮斜睨著他,這才又道:“趙元洲,這是你的命數。”

  匡王沒有抬頭。

  而始終沒有說話的張炳文感覺到,曹燮說完,看向了自己。

  他攥了攥滿是汗水的冰冷手心,裏頭的衣服也全都嚇得濕透了,終於膝蓋一軟的跪倒在地,拋卻了自己的所有自尊。

  ——兒子身為文客,如今入仕為人臣,勢必上輔君王,下檢自身。

  昔日出入官場時,跪在親娘腿下的豪言壯語仍在耳畔。

  可是如今,他卻跪在曹燮的麵前。

  “微臣為曹禦史馬首是瞻。”

  張炳文抬起頭,腥紅的眼底隻看得到這一條出路。

  哪裏還有初心。

  世間,就沒有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就算隻有川王這一朵。

  也被掐碎了。

  “你瞧瞧這個。”

  曹燮從懷中扔出幾個信封來,張炳文撿起來打開一看,赫然一驚!

  這不是……

  這些都是聖人讓秦凱回京的詔書!

  怪道那人打了勝仗之後一直沒有回京,都以為是違抗皇令,誰知,這詔書根本就沒有下到秦凱的手裏!

  張炳文怕極了。

  曹燮居然阻攔皇令。

  見其如此,曹燮的眼裏露出滿意的笑容來,那一刻他站在匡王和張炳文的身前,輕輕的笑出聲來,這一刻,也隻有自己,才算是趙國的天。

  “老大。”

  曹燮說著,曹行立刻從懷裏掏出一個信封來,蹲在張炳文的身前,恭恭敬敬的把它遞了過去,笑道:“尚書。”

  張炳文接過,捏了捏,裏麵不僅僅一封信。

  “聖人不知道何時才能出席朝會,你且記住,這件事情隻能由你發作。”曹燮平靜的交代道,“你且放心,這件事情並非是空穴來風,咱們也隻是在事實上,在多添幾筆罷了,更何況,老夫信得過你。”

  張炳文鬆了口氣,忙不迭的答應道:“禦史放心,微臣一定會辦得妥當。”

  “那就好。”

  曹燮又瞥了一眼坐在那裏,有些目光呆滯的匡王,說道:“趙元洲,剩下的事情隻交給老夫和張尚書就是了,你隻需要作壁上觀,切莫動手,老夫一定會讓你名正言順的,坐上這新太子的寶座。”

  匡王沒說話,像一隻人偶般。

  曹燮不去管他,負手往出走,那撲過來的黑影,將匡王罩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