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東窗事發
作者:無名指的束縛      更新:2021-11-05 12:27      字數:2068
  薛勇聽到他們要去拿分紅,嚇得冷汗都冒出來了,急忙阻攔道:“娘,這分紅要到年底才給,現在去也沒用的。”

  薛力聞言跑過來,一把奪過盛氏手中的文契,激動地說:“太好了,有這個就好辦了。”

  “當初都說好了,不到年底不給錢的。”

  薛勇拚命攔著,伸手就要去搶文契,恨不得給扯爛了拚不出來才好。

  “這你就不知道了。”薛力閃身躲過去,將東西小心疊好揣進自己懷裏,“我之前打聽過了,這種蓋了官府大印的文書,拿去當鋪就能當出錢來,隻不過損失點兒罷了。”

  薛勇聞言大怒,伸手抓住薛力的衣領問:“好端端的你去打聽這個做什麽?難不成你早就在打這個主意?”

  “胡說啥,我就是聽人說的。”薛勇急忙轉移話題道,“雖說年底能拿二十兩自然好,但俗話說遠水解不了近渴,去年收成不好,家裏剩下的糧食本就不多,如今家裏一文錢都沒有,吃啥?喝啥?咱們年輕,好的孬的都無所謂,但是爹娘都一把年紀了,總不能讓他們跟著咱一起吃土啃樹皮吧?”

  這話盛氏聽著格外順耳,覺得關鍵時候還是大兒子靠得住。

  “大勇啊,娘知道你是心疼那些白白損失的銀子,娘也心疼得緊呢!但是沒法子,誰讓咱如今遭了難,總得先保證一家老小有米下鍋才行。”

  “娘,我……”薛勇這會兒吭哧癟肚地也說不出什麽更好的理由,無論年底能得多少銀子,也得有命活到年底才行啊!

  盛氏這會兒也不累了,胡亂喝了幾口水,揣好文書便叫薛良平套車,立刻進城直奔當鋪。

  鎮上的當鋪不大,但很是有些年頭了。

  薛良平和盛氏都是頭一回來當鋪,進門後看著高大的櫃台和後麵坐著的朝奉,感覺自己瞬間渺小了許多,忍不住有些畏縮。

  櫃台裏的朝奉掃了一眼二人的穿著,斜楞著眼睛,指著牆上的字開口道:“神袍戲衣不當,旗鑼傘扇不當,皮貨無袱不當,低潮首飾不當。”

  盛氏從懷裏掏出文書,小心翼翼地遞進櫃台裏。

  “我、我們當這個……”

  朝奉漫不經心地接過去,展開掃了一眼就冷笑起來。

  “我看你們不是來當東西的,是來騙錢的吧!”他說著把文契從櫃台口丟出來。

  輕飄飄的紙在空中打了個璿兒,緩緩落在地上。

  盛氏趕緊撲上去撿起來,氣憤地說:“你們既然開當鋪,我們正正經經地來當東西,你這是啥態度?”

  “啥態度?你還想要啥態度?沒叫人來打你都是我態度好了!”

  朝奉見薛良平和盛氏都一臉憤怒又茫然的模樣,似乎不像是裝出來的。

  他在這個當鋪做了大半輩子,啥樣的事兒也都見過了,一看他倆這樣,立刻就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了。

  “這文書是誰給你們的?”朝奉好心地提醒道,“若是別人押給你的,就趕緊去去那人,他是熊你們呢!”

  “啥?”盛氏被說蒙了,“啥叫熊我,這是我兒子拿回來給我的……”

  說到這兒,她忽然間察覺出不對來。

  當初幫薛勇還賭債和賠錢的時候,她心裏總覺得不踏實,便提出讓他把分紅文書放在自己這兒。

  薛勇當時居然連個磕巴都沒打,十分痛快地把東西交出來。

  自家兒子是什麽德行,盛氏心裏清楚得很,那是雁過都要拔根毛的主兒,能那麽痛快地把值二十兩銀子的東西交出來?

  盛氏當時隻顧著高興去了,也沒想那麽多,如今想來,真是哪哪兒都是破綻。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著道:“打了一輩子鳥,竟讓個小家雀啄了眼,這日子可真是沒發過了,一家人都紮脖餓死就清淨了……”

  盛氏哭著就要撕那張契書。

  薛良平一把搶過來,雖然明知希望渺茫,卻還是不甘心,聲音顫抖地問:“這位老哥,這、這肯定是假的麽?”

  朝奉這種事兒見的多了,但是看著薛良平的模樣,也不知是哪兒生出些惻隱之心。

  “既然你叫我一聲老哥,我就實話跟你說,七道河鎮攏共就這麽大點兒地方,能在鎮上開店做買賣的人,七拐八拐都是能搭上些關係的。這契書就是鎮上人做的,我在當鋪裏當朝奉,若是連這都認不出來,這麽大歲數也算是白活了。”

  薛良平聽了這話,隻覺耳朵裏嗡嗡作響,眼前一陣陣發黑,抖得像在秋風中苦苦掙紮的枯葉。

  朝奉嚇得從櫃台後站起來,一疊聲地喊:“來人啊!趕緊把人弄出去!”

  他不知道薛家前頭發生過什麽,所以沒想到薛良平承受力會這麽差。

  這會兒忍不住後悔,把人打發走不就得了,非要多嘴,這人若是死在店裏頭了,自己這個朝奉怕是就要做到頭了。

  薛良平被人抬出當鋪丟到街上,盛氏也被已同清了出去。

  盛氏癱坐在薛良平身邊,看著他渾身顫抖,想要求人幫忙請大夫來,卻又囊中羞澀。

  她隻好喊著薛良平的名字,拚命掐他的人中。

  也不知是盛氏的法子當真管用了,還是薛良平自己身子骨好扛過來了。

  不管怎麽說,人好歹是醒過來,也不再抽了。

  薛良平躺在地上,看著陰沉的天,聽著身邊盛氏的哭聲,抬手覆額,歎氣道:“行了,別哭了,人窮命賤,閻王爺都不稀罕收,死不了!”

  盛氏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費力地把薛良平拉起來。

  兩個人滿懷激動地來,最後卻以心寒收場,相互攙扶著,淒淒涼涼地離開。

  回到家,牛車還沒站穩,薛力就笑嗬嗬地迎出來了。

  “爹,娘,回來了?當了多少錢?我剛才讓妮兒娘去賒了塊肉燉上了,這幾天在牢裏都遭了不少罪,也該補一補了……”

  薛力說了半天,見沒人搭理自己,這才看到老兩口黑沉沉的麵色,不由得心裏一緊。

  “爹,這是咋了?當鋪不收麽?沒事兒,我明個兒再跑一趟,去別處問問,大不了壓低點兒價錢,總會有人收的。”

  盛氏滿腹的憋屈終於爆發出來,拍著車幫嚎啕大哭。

  “假的——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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