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進城采買
作者:無名指的束縛      更新:2021-11-05 12:18      字數:3630
  到了傍晚秦錚還沒回來,夏月初忍不住埋怨道:“這事兒本也怨不得阿錚,你罵他做什麽,這倒好,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薛壯卻不以為然道:“他辦事去了,辦好就回來了。”

  夏月初見時候不早,便準備去生火做飯。

  薛壯卻說她手臂受傷不能操勞,攔著不許她去。

  “我的手沒事兒,隻是劃破點罷了,哪裏那麽嬌氣。”

  “等阿錚回來讓他做。”薛壯堅持道。

  二人僵持了半晌,夏月初沒法子敗下陣來,又等了小半個時辰才等到秦錚回來。

  “大哥。”秦錚推門進來,又道,“嫂子,外頭有人找你。”

  “誰找我?”夏月初一出門就看見鄭春妮低著頭站在門口,不由得皺起眉頭。

  她如今對鄭春妮可謂是沒有任何好感,為了一點矛盾,居然還找人去砍人,若非秦錚及時趕到,自己說不定連命都沒了。

  但是她也不想把事兒鬧得人盡皆知,黑著臉道:“有什麽話進屋說吧!”

  秦錚進屋換了衣裳,便去灶膛那邊生火,餘光都沒瞟鄭春妮半分。

  鄭春妮雙眼又紅又腫,也不知是哭過多久了,緩緩挪到夏月初麵前,聲如蚊蠅地說:“薛大嫂子,對不起。”

  夏月初一時沒聽清鄭春妮的話,追問:“你說啥?”

  鄭春妮死命咬緊下唇,強忍著沒讓眼淚落下來,又提高音量道:“我說之前的事兒都是我不對,我自己沒做好,不該遷怒於你,更不該找人去教訓你,如今我知道自己錯了,所以特意來跟你道歉。”

  夏月初覺得這道歉來得奇怪,見鄭春妮也不像是誠心誠意的模樣,但她此時也沒什麽證據,總不能把鄭春妮如何,便隻在心裏暗暗提防,麵上淡淡地道:“你自己能想明白最好,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但是我並不打算原諒你,以後大家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幹最好。”

  鄭春妮沒想到夏月初會這樣說,露出一臉屈辱的模樣,目光越過夏月初的肩頭看向秦錚。

  秦錚將手中的柴火塞進灶膛,用力咳嗽了一聲。

  鄭春妮咬著下唇,麵上神色變幻不定,似乎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但最後還是伸手從懷裏掏出一串錢,塞給夏月初。

  “真對不起害你受傷了。”鄭春妮這話說得聲音極低,說罷就轉身跑了。

  夏月初此時哪裏還有不明白的,走過去敲敲秦錚的腦袋道:“你剛才幹啥去了?”

  “嫂子,咱晚上吃啥啊?”秦錚一臉若無其事地繼續添柴。

  夏月初也不是聖母,這事兒本就是鄭春妮不對,給她一個教訓也是應該的,隻是不知道秦錚到底做了什麽,竟把鄭春妮嚇成這樣。

  秦錚架好火起身,搶過夏月初手裏的菜刀,轉移話題道:“嫂子,你之前說要給我找個賺錢的營生,不會是哄我玩兒的吧?”

  “你又不是大妮兒二妮兒,我哄你做什麽。”夏月初看著秦錚切菜簡直快急死了,想要自己做卻又搶不過他,

  “嫂子,你別跟我搶,大哥給我下了命令的,你受傷了,今天隻許你動嘴,不許你動手。”

  “土豆要切絲,你這都切成棍子了!”

  秦錚自己也是急得一頭汗,他練過刀,耍過槍,幾十斤沉的大家夥在手裏都如臂使指,如今卻栽在一把小小的菜刀前麵,不管怎麽努力,這手裏的刀就是不聽使喚。

  好不容易把兩個土豆粗細不均地切好,秦錚擦了把額頭上的汗問:“嫂子,那你啥時候能想出來這個法子啊?”

  “這事兒急不得,我得抽空去趟城裏看看才知道。”

  這話說完沒兩天,進城的機會就擺在眼前了。

  眼看快要到清明節,家家戶戶都開始準備祭祖的事兒。

  因著薛壯回來了,所以薛良平今年打算好生操辦一場。

  一來因為兒子活著回來了要感謝祖宗保佑。

  二來也想求祖宗保佑,讓兒子快些好起來。

  祭祖少不得要準備香燭紙錢和上供的祭品,加上薛壯的藥也隻剩一付便吃完了。

  薛良平準備套車進城一趟,連抓藥帶采買,一並辦妥了回來。

  夏月初見機會難得,頭一天在院兒裏喂雞的時候故意跟孫氏念叨:“唐大夫上次給開的藥方吃了半個月,倒是不咳嗽了,可這腿腳卻也沒見有什麽起色,也不知是不是該再診診脈,換個方子試試。”

  薛良平在院兒裏劈柴,聽了這話覺得很有道理,便停下手中的斧子,抹了把汗道:“月初,明個兒我要套車進城,你早點起來,給大壯收拾收拾,帶他再去城裏給唐大夫看看。”

  夏月初聽了這話頓時心花怒放,連聲應諾。

  晚上回房,夏月初把自個兒的錢都掏出來數了一遍,一共是五百六十文錢。

  她也不知道這些錢夠做些什麽,不過還是找根繩子串好裹在腰帶裏,她打算去城裏看看能不能踅摸個生計,總要帶些錢做成本買原料。

  反正這身子實在太瘦,套上棉衣根本看不出裏麵藏了東西。

  次日起了個大早,因為今天要帶上薛壯,路上肯定不敢走得太快,所以薛良平頭天晚上就囑咐過,說早起直接趕路,帶著幹糧路上吃。

  夏月初給薛壯穿上孫氏前陣子給做的新衣裳,幫他把頭發梳好,露出額頭和英氣勃勃的眉眼,擰幹手巾給他擦了把臉,覺得這人生得還真是好看,隻可惜……

  薛良平進屋看到,心裏也是發酸,自己兒子這樣一表人才,怎麽偏偏得了這麽個毛病。

  秦錚幫著薛良平把薛壯和輪椅一起抬上牛車,央求薛良平道:“薛大叔,我跟你們一起進城吧,我還能給你搭把手。”

  薛良平素來好說話,自然沒啥意見,點頭答應下來,轉身回屋去找盛氏要錢。

  盛氏接連病了幾日,心情本就不好,聽到要錢更是炸了廟。

  “你個老不死的,去買個香燭紙錢要一兩銀子?你咋有臉張這個嘴!”

  “你小點聲,這不是還要給大壯看病麽!”薛良平的聲音裏透著尷尬,並不想吵得外麵人盡皆知。

  “我小什麽聲,我天天省吃儉用,一個銅板恨不得掰成兩半兒花,你倒好,心裏就惦記著你那個廢物兒子,大力和大勇就不是你兒子?”

  “大力和大勇這不是好端端的麽,若是他倆病了,我還不是照樣給他倆請大夫。”

  “呸!”盛氏啐了薛良平一臉,“你個沒良心的老鬼,你才病了呢!連自個兒的兒子都咒,你給我滾,滾出去,以後你守著你那癱子兒子過,我跟我自個兒的兒子過,咱們兩不相幹!看那個癱子是能給你傳宗接代還是能給你養老送終!”

  盛氏一聲高過一聲,把秦錚氣得拳頭攥得緊緊的,恨不得衝進去把那臭婆娘狠揍一頓。

  薛壯倒是一臉與自己無關的淡定,還伸手拍拍秦錚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衝動。

  夏月初雖然知道盛氏素來嘴上不積德,但是聽著她一句句癱子癱子的罵,心裏也替薛壯難受。

  她把手裏的棉衣搭在薛壯腿上,低聲安慰道:“沒事兒,她不給拿錢我這兒還有,日子再緊也不能斷了你的藥。”

  薛壯坐在車上,居高臨下隻能看到夏月初的頭頂,頭發又細又黃,身子更是單薄得一陣風都能吹倒。

  見她給自己搭好棉衣,還細心地把周圍都塞好,心裏酸甜苦辣攪在一處,咂摸不出究竟是個什麽滋味。

  但是等夏月初抬起頭來的時候,他已經收斂神情,恢複了平常的憨厚模樣。

  薛良平和盛氏在屋裏吵了許久,最後還動起手來,呯呯嘭嘭中攙雜著盛氏尖利的嚎叫。

  最後,薛良平一身狼狽地從屋裏出來,手裏拎著從盛氏箱子裏硬搶出來的大半吊錢。

  外頭等著的三個人頓時挪開視線,裝作根本不知道剛才屋裏發生了什麽的樣子。

  薛芹從屋裏追出來,剛要說話,一眼看見牛車旁站著的秦錚,到了嘴邊的話頓時比平常溫柔了幾分,細聲細氣地對薛良平道:“爹,你別忘了給我買絲線和繡花針。”

  “記著呢!”薛良平悶聲答應著,把車套在老牛身上,拎著鞭子準備出門。

  薛芹從秦錚身上收回視線,這才看到薛壯和夏月初也都在車上,頓時尖聲喊道:“娘,你快出來看啊,爹帶那麽多人進城!”

  盛氏剛跟薛良平撕吧了半天,又累又氣正在屋裏喘粗氣,聽到這話馬上顛顛兒地跑出來。

  “月初,趕緊下來,你跟著去幹啥!”盛氏對薛壯和秦錚有些忌憚,隻能對著夏月初使勁兒。

  “你少管閑事。”薛良平還在氣頭上,話也說得格外硬氣,一甩鞭子就要出門。

  “拉這麽多人進城,還不得把牲口累壞了!”盛氏不依不饒,撲上來拉住牛,“再說了,人少去些,路上遇到人捎個腳還能賺幾個銅板。”

  薛芹也忿忿地說:“就是啊,娘心疼怕牛累著都不讓我跟去,你們倒好,一下子去三個!”

  “月初陪我去看病,秦錚想進城找活幹。”薛壯冷著臉說,“你是癱了還是咋了啊,為啥非要帶著你!”

  薛壯這話一出,幾個人都變了臉色。

  薛良平知道兒子剛才肯定聽到屋裏的吵架,越想越覺得自己窩囊。

  當初護不住兒子,讓他小小年紀就去當兵。

  如今兒子受傷回來,自個兒還是讓他吃苦受氣。

  薛良平越想越是窩火,看見盛氏還死死抓著韁繩不放,頓時心頭火起。

  “撒手!”他怒喝一聲,一鞭子抽在盛氏手上,也不管後頭的哭叫,趕著牛車就出了門。

  薛芹嚇得躲開老遠,生怕鞭子也落在自己身上,看到薛良平走了,這才上前去看盛氏,看見她手背上被抽得皮開肉綻,嚇得哭都變了調。

  “娘——”

  盛氏連疼帶氣,差點兒厥過去,半晌才喘勻了氣,坐在院子裏就拍著大腿哭起來。

  “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啊,怎麽就跟了這麽個老爺們,我的命怎麽就這麽苦啊……”

  東廂房裏傳出薛力帶著起床氣的罵聲:“大早晨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孫氏急忙從屋裏跑出來,趕著上前去扶盛氏。

  盛氏胳膊一拐,把孫氏甩到一旁,沒好氣地說:“用不著你裝好心。”

  孫氏和薛芹一起剛把盛氏扶進屋裏,就見西屋門簾子掀開個縫,周氏睡眼惺忪地探頭問:“咋了?啥時候吃早飯啊?”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盛氏心情不好,看誰都是一肚子的火氣。

  周氏卻並不生氣,笑眯眯地撫著肚子說:“娘,這可不是我嘴饞,是你孫子餓了,想吃東西了呢!”

  盛氏聽了這話,神色頓時緩和下來道:“你再去躺會兒,早飯做好了叫你。”

  她說罷踹了孫氏一腳,斥道,“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這裏做什麽,還不趕緊去架火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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