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經是錯的。”

  地牢內，曆經千載複活而生的行癲和尚，微笑看著謝牧，笑容清奇。

  謝牧恍惚，沒有聽清，又問了一遍。

  行癲和尚笑著重複了一遍：“佛經，是錯的。”

  謝牧呆若木雞。

  “你……已經到過悲涼塔了吧！”行癲突然道。

  謝牧訥訥點頭，旋即突然疑惑：“你怎麽知道？”

  行癲大笑：“小僧自然知道，小僧還知道是佛世逼你入的悲涼塔，並下了禁製，讀不完經書，永世不能出塔！”

  謝牧聞言駭然：“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行癲笑容愈深，淡淡道：“因為，這道佛旨是我下給佛世和尚的，禁製也是我下的……”

  謝牧聞言一動，似是猜到什麽，驚呼道：“原來佛世和尚口口聲聲說尊佛旨，竟然是真的？！！”

  “竟然真的有人給他下旨？！！”

  “而那個人，就是你……行癲和尚？！”

  行癲雙掌合十，道聲佛號：“阿彌陀佛，謝施主聰慧過人，小僧佩服！”

  謝牧心頭一顫，緊緊盯著行癲和尚，沉聲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行癲微笑：“之所以借佛世之手，將謝施主逼入悲涼塔，一來不願被謝施主打擾小僧複活，輪回星炎乃是天地間所有死物的克星，小僧不想成為炎下亡魂……”

  “可是我還是出來的，不是嗎？”謝牧突然出聲打斷行癲。

  行癲點頭，感慨道：“是啊！小僧沒有想到，謝施主悟性超凡，隻用了短短三日便讀盡悲涼經藏……當真是令人羨慕啊！”

  聽到這話，謝牧心中一動，疑惑道：“我曾聽說，當年你也是三日讀盡悲涼經藏，何來的羨慕之說？”

  行癲微笑，搖頭道：“不一樣的。”

  “小僧入塔，是想尋個輪回漏洞，想要複活一位不幸亡故的好友，在找到偶然找到複活辦法後，小僧便主動退出了悲涼塔。”

  “所以說，謝施主才是我悲涼寺千百年來，第一位三日讀盡經藏的天才，這讓小僧如何不嫉妒？”

  謝牧不動聲色盯著行癲，試探道：“你說不願被我打擾是第一個原因，那第二個是什麽？”

  “第二個嘛……”

  行癲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神情頓時變得鄭重許多，沉聲道：“小僧想請通讀經藏的謝施主幫忙解答一個問題……”

  謝牧一頭霧水。　　行癲認真道：“謝施主既已通讀悲涼萬部經藏，那謝施主能否告訴小僧……假如，我是說假設，假設我因為救了壞人的性命，而讓壞人有機會作惡，最終傷了好人性命……那我到底是行了善，還是積了

  惡？”

  說這番話時，行癲眼神之中滿是複雜意味。

  有些事，雖時隔千年，經曆輪回生死，依舊不能釋懷。

  “謝施主，可否幫小僧解惑？”行癲眼底閃過一抹殷切。

  謝牧沉吟不語，地牢之內旋即陷入沉寂。

  山風起，穿過石窟，嗚嗚作響。

  不知過了多久，謝牧緩緩抬頭，思忖道：“謝某不是釋門中人，也不懂的什麽善惡輪回的道理，所以不敢評判大師所做作為究竟是善是惡……”

  “但是，有一點謝某很清楚，那就是無論做過什麽事，若想活的輕鬆自在，最重要的是做到三個字：不後悔。”

  “……不後悔？”行癲和尚沉吟道。

  謝牧點頭，認真道：“就是不後悔！”

  “一件事做的漂亮，晚飯時就給自己添瓶好酒，好好犒勞一下自己。”

  “若是辦砸了，那就找個角落偷偷甩自己兩個耳光，長長記性，也就到此為止了。”

  “後悔什麽的，真的沒有必要。”

  “你仔細想一想，後悔是什麽？”

  “後悔不就是用拿過去的錯懲罰現在的自己嗎？有必要嗎？”

  “我覺得沒有必要。”

  “與其躲在回憶裏舔舐傷口，倒不如主動揭開 傷疤，忍著痛將膿血擠出，傷口反倒愈合的快一些。”

  “大師悟性超群，這點小道理，不該由謝牧講給大師的。”

  話音落，地牢內突然響起陣陣掌聲，隻見沐沉魚拍著手走進地牢，似笑非笑的看著謝牧道：

  “好你個謝牧啊，我們守在外麵替你擔驚受怕，你卻躲在裏麵給人灌心靈雞湯！”

  說話間，沐沉魚走到謝牧身邊，上下打量著麵前這個眉清目秀的和尚，疑惑道：“這位大師看著好麵生啊！”

  謝牧苦笑搖頭，恨不得一腳踢飛沐沉魚這個傻妞！

  看到沐沉魚出現，行癲先是一怔，旋即雙掌合十，唱聲佛號。

  “阿彌陀佛，小僧行癲，見過沐施主！”

  聞言，沐沉魚微微一愣，嘀咕道：“行癲，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裏見過……在哪裏呢？”

  “千年之前，悲涼天才……”謝牧苦著臉提示道。

  沐沉魚心中一動，似是猜到什麽，得意笑道：“我想起來了……千年前悲涼寺曾有一位絕世天才，法號也是行癲，真是巧了！”

  聽到這話，行癲和尚頓時大笑。

  “沐施主誤會了，這不是巧合，小僧便是當年那個行癲。”

  沐沉魚頓時呆若木雞，傻傻看著行癲，訥訥道：“怎麽可能呢？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聽到這話，謝牧再也忍不住了，狠狠敲了敲沐沉魚的腦袋，沒好氣道：

  “所以，你猜一猜，剛剛地牢內那具幹屍去哪了？！”

  沐沉魚先是一愣，隨後突然倒吸冷氣，指著微笑不語的行癲和尚，失聲喊道：“你是那具幹屍？！！”

  “阿彌陀佛。”

  行癲唱聲佛號，微笑道：“沐施主冰雪聰明，小僧佩服！”

  “……”

  一聲冰雪聰明，羞的沐沉魚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躲到謝牧身後，小聲問道：“我剛剛見你們聊的很好，你們應該是朋友吧！”

  話音落，謝牧與行癲對視一眼，旋即齊齊搖頭。

  謝牧清了清嗓子，認真道：“我是好人，他是壞人，正邪不兩立的！”

  行癲聞言大笑：“施主剛剛可不是這麽說的！”

  謝牧撇撇嘴，暗自喚出空山劍，似笑非笑道：“我剛剛是忽悠你的！”

  行癲笑聲更大，震得整個地牢內塵土簌簌而落。

  “謝施主行事出人意表，若非行癲最後徹底複活，需要陰陽血液滋潤，行癲真不想對謝施主出手……”

  謝牧依舊撇嘴，不屑道：“我看過電視劇的，反派在動手前都喜歡這樣說，可是真當動起手來，比誰下手都恨！”

  行癲笑意更深，深深盯著謝牧看來許久，感慨道：

  “若是小二哥還活著，你我三人說不定真的可以結為知己好友……”

  話音未落，行癲和尚身形突然消失不見，再出現時，一雙泛著黑芒的右掌卻是狠狠擊向沐沉魚的後腦，而沐沉魚竟是呆愣當場，絲毫沒有防備！

  正如謝牧剛剛所說的那樣，真當打起來，沒人會留情，一定是直衝心窩子軟肋刺去！

  而沐沉魚便是謝牧的心窩子軟肋！

  當看到那張泛著黑芒的右手，即將擊中沐沉魚時，謝牧心中一沉，當即喝道：

  “六重逆勁·融天印！”

  夾裹著六重逆勁的融天掌印，帶著炙熱爆裂氣息，徑直轟向行癲和尚！

  這一招與先前對陣風滿山時類似，那時風滿山以必殺轟擊謝牧，打算圍魏救趙逼謝牧停手，但是最終卻被謝牧用給以傷換傷的打法結果了性命。

  此時，謝牧如法炮製，卻絲毫不擔心行癲和尚也以傷換傷！

  因為這次換傷的對象是行癲與沐沉魚。

  也就是說，即便行癲一意孤行，決意以傷換傷，最終也不過是他與沐沉魚同時受傷，作為第三人的謝牧則是完好無損，反而可以趁機結果掉行癲的性命！

  行癲是絕地不會選擇以傷換傷的！

  心念於此，謝牧心中更是自信百倍，暗續後招隻等行癲和尚露出破綻！！

  然而，下一刻！

  謝牧驚駭發現，麵對融天掌印，行癲和尚竟然是不躲不避！

  不僅如此，行癲和尚掌中黑芒突然大綻，似是勢要拚著受傷，也要幹掉沐沉魚！！

  謝牧瞬間肝膽欲裂！

  “這行癲，竟真的打算以傷換傷！！”

  來不及思考，謝牧當即反向轟出一掌，借助反衝之勢，如離弦之箭直衝行癲而去！！

  三尺空山寒芒凜冽，最終在行癲右掌揮下之前，險之又險的將之擋在身外，隨即反手一揮，將行癲和尚暫時逼退。

  “沒事吧！”

  謝牧將沐沉魚拉至身後，自己則是警惕盯著行癲和尚。

  “阿彌陀佛。”

  行癲和尚雙掌合十，笑容清奇道：“謝施主修為驚人，小僧佩服至極！”

  謝牧眼眸一冷，喝道：“要打便打，說那些廢話作什麽？”

  意外的，行癲和尚突然搖頭，意味深長道：“既然勝負已分，何須再打？”

  聽到這話，謝牧頓時呆愣當場。

  下一刻。

  謝牧突然亡魂大冒，隻覺得身後寒芒刺骨，來不及思考當即縱身躲閃！

  然而，還是躲慢了些……

  一柄短刀狠狠劃破謝牧後背，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謝牧痛呼一聲，身體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轉過身，謝牧驚駭望向沐沉魚，隻見沐沉魚手中短刀殷殷淌著血……

  顯然，剛剛那刀正是沐沉魚背後偷襲！

  謝牧臉色陰沉，緊緊打量著沐沉魚，一語不發。

  隨後，謝牧眼神一動，像是發現到什麽，急聲道：

  “你的新雨劍呢？”

  “等等！”

  “你不是沐沉魚！！”

  話音落，一道蒼涼聲音突然自戒指內傳出：“她自然不是沐沉魚！”

  下一刻。

  劍仙陳長空自戒指內飛出，望著長相與沐沉魚幾乎一樣的女子，笑容由衷。　　沐梨，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