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尋找子揚
作者:尚南山      更新:2021-10-31 03:50      字數:3447
  路鳴第二天一早去了警局,見到了局長,警局出動了大量警力,張子揚的下落還沒有查到。

  “路先生,請你放心,張子揚是我手下最好的探長,我們絕對不會放棄尋找他的,無論是誰綁架了他,都必須付出慘痛的代價。”局長如是說道。

  路鳴知道局長說的是真心話,但是能不能做到就不知道了。

  他沒有多說什麽,畢竟警察局長是看在盛有德的麵子上才見他的,否則憑他一個籍籍無名的小人物,公務繁忙的局長大人完全可以忽視他。

  局長先生是民國政府要員,行伍出身,曾經是北伐革命軍中的一員名將,立有戰功,因此才得到上海警察局長這個美差。

  管理軍隊和管理警察、治理一座城市,尤其是上海這樣一座世界有名的都市,完全不是一回事。

  上海各種勢力紛繁複雜,民國政府也隻能在各種勢力之間斡旋,玩玩平衡罷了,根本沒有政府的威嚴。

  身為警察局長自然也隻能做做和事佬,抓住機會個人多撈些好處。

  他這是聰明的做法,否則在各種勢力圍剿下,早晚會被幹掉。

  路鳴詢問了那個通知張子揚的警察,還有接到那張假條子的門崗,沒有得到什麽有價值的線索,不過是一個很普通的人力車夫送來的一張條子而已。

  他又去了張子揚的車被發現的地方,這裏是一片荒蕪地帶。很顯然,張子揚不是在這裏被綁架的,而是有人綁架了他,再把車開到這裏丟棄。

  路鳴知道自己做的都是無用功,綁匪非常精明,對張子揚也非常了解,甚至能把采蓮的字跡模仿得非常逼真。如果不是因為出了事情,路鳴也會以為那張紙條真是出於采蓮之手。

  他在附近一些地方進行了走訪,結果沒有人見過張子揚那輛車,這麽說來,綁匪丟棄車輛應該是天黑以後進行的。

  那麽案發現場究竟應該在哪裏?

  如果張子揚按照紙條上的地址來找采蓮,必然是走這條路線,其他的路線都是小路,根本無法通行車輛。

  這張紙條是綁匪留下的唯一線索,可是紙條又能說明什麽呢,隻能斷定綁匪跟采蓮有交往,而且是有意接近,這樣才能拿到采蓮的手稿進行筆跡模仿。

  采蓮有時也會寫些古體詩詞,這是長三公寓姑娘們的必修課,也是她們換取貴人獎賞的重要技藝之一。

  她們可不是隻靠臉蛋和青春取悅男人,而是筆墨丹青詩詞舞都要達到一定水準,才能在這個吃人的行業站穩腳跟。

  路鳴從早上一直查到晚上,還是一點線索沒有,就連最初的案發現場也沒能找到。

  路鳴沉思著,想到了陷阱。對手一定預先布置了一個陷阱,這個陷阱就應該是張子揚被綁架的地方,也就是案發現場。

  那麽,對手是怎麽把張子揚一步步引向陷阱的呢?

  他的腦子裏快速開動著,不會是別的,還是那張紙條。

  紙條上有什麽?

  隻有一個地址,還有冒充采蓮留下的話:速來。

  這兩個字所表達的是急切和慌張,正是這種感覺抓住了張子揚,所以他根本無法好好思考,甚至都顧不上給采蓮打個電話證實一下,馬上開車去了那個地方。

  可是……不對。

  他這才發現自己也被誤導了。

  他是結合綁匪丟棄車輛的地方選擇的路線,以為張子揚一定是在這條路上出事的,可是紙條上的地址和綁匪丟棄車輛的地址恰好是兩個方向,就像兩個分叉一樣。

  他再仔細看看那個地址,忽然明白了,那個地址不正好是夏橫被毒死的地方嗎?

  當然不是夏橫租的那間閣樓的地址,而是在附近。

  張子揚一定是發現了這裏的蹊蹺,可能中途下車想打電話證實一下,可惜已經晚了。

  這是他推理出來的,卻跟實際八九不離十了,這是因為他對張子揚太了解了。按照張子揚的行事方式,就能大致推斷出他的行為舉止。

  路鳴本想再沿著那條路線走一趟,可是天色已晚,不知不覺一天又過去了

  其實他對找到那個陷阱的地點不抱太大希望,即便是有陷阱,在得手後,綁匪一定把現場清理得一幹二淨,不可能留下任何線索。

  就像在同仁醫院,那些殺手們走後,仿佛根本沒有來過一樣。路鳴詢問過所有被關起來的人,最後都沒能查明這些殺手到底有多少人。

  那顆發射過一枚子彈的彈殼,也被殺手帶走了。

  這夥人受過嚴格的職業訓練,做事滴水不漏,指望他們留下什麽痕跡幫助破案,絕對是一種奢望。

  他打了個電話給日本領事館,找到了謙田英吉,約他第二天上午在領事館附近的一個咖啡館見麵。

  現在他隻能寄希望於謙田能告訴他一些有用的信息了。

  兩人很快見了麵。

  “這一定是滿鐵的人幹的,隻有他們才能做到如此專業。路桑,你的麻煩不小啊。”謙田聽完路鳴的敘述後,立即做出了判斷。

  “滿鐵不是做生意的嗎,難道他們還幹綁架殺人的營生?”路鳴問道。

  他對滿鐵公司隻是有所耳聞,並不知道多少內情。

  “滿鐵可不止是做生意,他們是集情報搜集、暗殺、破壞、策反等等於一體的大型組織,也是我們在貴國最大的情報組織,不過值得他們下手的目標非常有限,這也說明路桑在他們心裏的分量很重,所以我才說你的麻煩不小啊。”

  “謙田君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路鳴有些奇怪,覺得謙田對他過於坦誠了。

  不管怎麽說謙田都是日本人,而且是日本駐滬領事館的職員,卻把本國的秘密對他一個外人和盤托出。

  “這裏有兩個緣由,一是因為你是武藤君的同學兼好友,另外你也知道我的名聲,絕對的和平主義者,我希望日中兩國人民能夠永遠和平相處,能夠真正的睦鄰友好,而不是現在這樣子,表麵上稱朋友,暗地裏捅刀子。這對中國人民固然是很深的傷害,可是從長遠看,也會給日本人民帶來巨大災難。”

  謙田在日本外務省工作,掌握許多內部情況,深知日本軍方圖謀已久,中日必有一戰,何時開戰隻是時間問題。

  作為一個和平主義者,他堅決反對一切戰爭行為,所以凡是能為和平盡一份力量的事業,他都願意投身進去。

  他接觸路鳴固然是因為武藤的囑托,卻也知道路鳴的根底,知道路鳴的背景深厚,而且是堅定的愛國主義者,他也想把路鳴拉到自己的陣營裏來,共同為和平奮鬥。

  二十世紀二十年代末,國際形勢波譎雲詭、險象環生。隨著德國納粹得勢、希特勒肆無忌憚圈粉,整個歐洲都籠罩在戰爭的陰影下,席卷全球的經濟危機更加快推進了戰爭的步伐。

  就像洪水海嘯過後必然有一場瘟疫霍亂爆發,一場全麵的經濟危機後,必然會帶來一場波及世界的全麵戰爭。

  但民國政府似乎對這一切反應遲鈍,北伐勝利後,上海和武漢相繼發生了反革命政變。

  軍閥倒了,新興的大地主、大資產階級竊取革命成果,粉墨登場。中華民族仍然處在危難之中。

  把這一切看在眼裏的謙田整日裏憂心忡忡,可惜他的同誌太少了,尤其是在日本,持和平主義觀點的人簡直是鳳毛麟角,說是另類也不過分。

  日本的輿論現在已經被軍方所裹挾,人們天天高唱的都是要把天皇的皇威布予太陽照耀的每個地方,要讓菊之花開遍亞洲每個角落。

  在謙田看來,這就是自取滅亡的前奏,正像人們常說的那樣,上帝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現在日本軍方在瘋狂的路上狂奔,整個國家也為之狂熱。

  謙田的行為在他的同胞們看來無異於賣國,隻有他心裏知道,自己是真正的愛國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救國。

  當然他的這些行為就連他最溫和的同事也不敢苟同,不過外交界出於對抗軍人的目的,暫時還能容得下他。

  “我會回去打聽一下,看看能不能查找到你那位朋友的下落,不過也不要抱多大希望,滿鐵裏多得是心狠手辣的劊子手,我們大和民族裏有一群人,一旦身在異國他鄉,好像就變了種一樣。”謙田自嘲道。

  “那就多謝了。”路鳴欠身行禮道。

  “我也幫不上多大的忙,隻是希望能盡一份綿薄之力罷了。另外我會給武藤君發個電報,讓他給滿鐵那些渾蛋打個招呼,這樣他們至少對你應該有些顧忌,不會輕易下毒手。”謙田說道。

  “哦,武藤君對滿鐵也有影響?”路鳴感到意外,滿鐵不是背景深厚的嘛。

  “那是當然,他可是大本營參謀本部的新貴,滿鐵雖然豪橫,畢竟還是受軍部管轄的。”謙田說道。

  謙田如此的態度,倒是讓路鳴不好說話了。

  本來他對日方的行為有警覺,但不害怕,並且做好了鬥爭的心理準備,謙田說要幫他,卻讓他無言以對。

  總不好對一個友善的人表示自己蔑視的態度吧,中國人的禮儀在骨子裏,從不習慣打朋友的臉。

  “路桑看來還是身手了得,能夠兩次從滿鐵的殺手中全身而退。看來我對路桑的評估要更進一步了。”謙田說著就鞠了一躬。

  這又是什麽話啊,路鳴老臉一紅,話到嘴邊又咽回肚裏。

  這次他可是真的危險了,如果不是袁明珠及時趕到,他想要全身而退是絕對不可能的。

  告別謙田後,路鳴還是按照那條路線重新走了一趟,一直走到紙條上寫的地址,到了地方一看,不過是間普通的雜貨店。

  他走進了那間雜貨店,隻有一個老人過來問他買什麽。他向對方打聽昨天是否有一個警察開車來到這附近。

  那個老人費力想了半天,隻是搖搖頭。

  路鳴出去後又走訪了附近的住戶和商家,也都說沒有見到任何警察開車過來。

  這又是一條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