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身陷絕境
作者:尚南山      更新:2021-10-31 03:50      字數:3188
  凶手的目的,也許就是想讓他看到賀謹死後的樣子,給他造成一種心理上的打擊。

  瓦解對手的意誌和鬥誌,有時候比直接拿槍對著他效果更佳。當然,在對手精神崩潰時再拿槍對著他,那就完美了。

  假如能看到對手嚇得癱瘓在地上大哭,或者歇斯底裏地在走廊裏奔跑,就等同完成了一個傑作。

  這個凶手好像有虐待傾向,想和路鳴玩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這當然隻是路鳴的推想。

  走廊裏沒有打鬥的痕跡,沒有血跡。問題來了,那四個警察到哪兒去了?

  如果說四個警察在瞬間就被人殺死或者製伏,他還真有些不相信。

  上海警察局的警察也許在辦案上有些蠢,但大多是行伍出身,不是那麽容易被人製伏的,除非凶手有數人,而且瞬間發起攻擊,那樣的話,勢必會在走廊上留下交火或者打鬥的痕跡。

  會不會是警察被人收買了,害死賀謹後逃走了?

  路鳴搖搖頭,警察被人收買是很平常的事,但是兩個製服警察和兩個便衣警察同時被收買,這種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你究竟得罪什麽人了,他們竟然設陷阱想要殺死你?”燕小徽的情緒稍微穩定了一些,問道。

  “我沒得罪任何人,也不知道是什麽人如此窮凶極惡。”路鳴苦笑道。

  “我猜啊,這一定跟盛家的事有關?”燕小徽看著路鳴的眼睛說道。

  “嗯,有可能是有人不想我多管閑事,用這種方式提醒我。先前就有人刺殺過我。”路鳴道。

  “真的啊?那你……誰想刺殺你?”燕小徽捂著嘴驚叫道。

  “日本人。”路鳴輕輕吐出三個字。

  上次刺殺他的那個女人雖然有可能是中國人,但一定跟日本人有關,因為美國領事館因此事還向日本領事館發了照會表示抗議。

  “喂,外麵的朋友聽著,我可是美國公民,燕小姐是英吉利大不列顛王國的公民。你們好好想想,殺了我們兩人,會給日本政府招惹什麽麻煩。”路鳴向外喊話道。

  “你這麽喊話有用嗎?”燕小徽小聲道。

  “誰知道哪,或許管用吧,就算是不管用,先嚇唬嚇唬他們再說。”路鳴笑道。

  凶手一直不現身,他也不敢衝出去了,實在不行,就得琢磨怎麽從三樓的窗戶下去。

  他把病床上的床罩床單撕成一條條,然後擰成一根繩子,一頭還栓在病床的床腳上,一頭扔到了窗外。

  “外麵的朋友,給個回話好不好,趁現在沒鬧出大亂子趕緊收手。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路鳴喊道。

  “他們可是凶手啊?你怎麽能讓他們逃走啊?”燕小徽腦子一熱說道。

  “那怎麽辦?就算我現在手裏有一挺馬克沁也沒用。”路鳴晃了晃手中的左輪手槍道。

  “馬克沁是什麽?”燕小徽一臉的茫然。

  “水冷式重機槍,在上次歐戰的索姆河戰役中大放異彩,德軍用馬克沁一天之內消滅了英法聯軍六萬人。”

  “六萬人?”燕小徽張大了嘴,不吱聲了。

  兩個人說著閑話,其實都是在掩飾著心裏的恐慌,燕小徽不用說了,就是路鳴也沒經過這陣勢。

  他手裏有槍,但除了在靶場上使用過,沒有任何的實戰經驗。

  他膽子是不小,可是並不意味著他真的不怕死,沒有人不怕死,那些久經沙場的人不是不怕死,不過是對死亡已經麻木了。

  想想也是好笑,他可是自己一頭鑽進這個為他設好的陷阱裏的,還有燕小徽也是一頭霧水的鑽進來。

  路鳴不確定現在燕小徽自己走出去會不會挨上一槍,但他不敢冒這個險,估計凶手不會讓一個人出去給警察局報案吧。

  按照路鳴的估計,現在整座醫院已經被凶手封鎖住了,這樣說來,凶手是一個團夥,而不是一個人,這也能解釋為什麽四個警察毫無痕跡地消失了。

  “他們不回話啊,怎麽辦?會不會人已經走了?我出去看看。”燕小徽說道,起身拉開房門就要出去。

  “別動,他們還在外麵。”路鳴一把抓住燕小徽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後。

  好像是為了證實路鳴的話,砰地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射穿房門,從窗戶飛了出去。

  路鳴看著子彈的飛行軌跡,再結合槍聲的來源,可以斷定在走廊的轉角處的樓梯口對方埋伏了一人,隻是此人開槍似乎有些早了些。

  這人隻是個槍手,不是主謀者,路鳴判斷著。

  如果主謀者是這種心理素質,早在他走上三樓的時候就開槍了。

  這個主謀者路鳴當然不知道是誰,但是能斷定的是對方非常能隱忍,就像一條潛伏在草叢中的毒蛇,隨時準備對人發起致命的攻擊。

  這種攻擊不發則已,發則斃命,這才是路鳴最擔心的。

  燕小徽嚇得花容失色,一顆芳心怦怦亂跳,她還一臉茫然地道:“他們為啥要朝我開槍?”

  “他們怕你出去打電話報案。不管是誰,凡是進來的人,就別想再出去了。”

  “那……這裏麵住院的病人還有醫生……他們都……”燕小徽不敢說下去了。

  “不會的,他們不敢亂開殺戒,那樣會引發整個上海的大震蕩,他們也沒法逃掉。樓裏的人應該已經被他們控製了,圈在某個房間裏,他們不會有危險的。”路鳴分析道。

  “如果是這樣,還好些。”燕小徽緊靠著路鳴道。

  “別怕,有我在呢。”路鳴拍拍她的手。

  他能感覺到靠在自己身上的燕小徽的身體在輕微發抖,這很正常,一分鍾前差點被人開槍打死的人,都會有這種生理反應。

  相對而言,燕小徽的表現已經足夠堅強了。

  路鳴曾經聽經曆過一戰的老兵說過,有很多新兵,剛上戰場時,聽到槍聲都會嚇得不敢動彈,甚至有大小便失禁的。

  這些人中不乏那些黑幫分子和街頭小混混,平日裏都是膽大包天,無所不為,可是真到了戰場上,最先慫下來的就是這種人。

  “我說外麵的朋友,你們太不講究了,要打招呼能不能別用槍啊,咱們各派一個人好好談談成不成?”

  路鳴此時對外喊話用的是普通話,和燕小徽說話則是上海話,有時還夾雜著英語。

  外麵依然保持著沉默,不說也不動,一點輕微的響聲都聽不到。

  路鳴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張子揚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來?

  會不會他已經來了,也被外麵的凶手們控製住了?

  他能斷定那些警察都是被製伏後控製起來了,但不會有人膽大包天到殺害這些警察,得罪上海警察局就等於捅了馬蜂窩,犯不著。

  殺一個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賀謹不會引發多大的震蕩,殺掉他也不會有太大的反響,但是殺害一個警察或者多個警察,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那是對上海警界的挑戰。

  “現在我們該怎麽辦啊?”燕小徽有點焦慮地問道。

  “沒什麽好辦法,就是等。或者等到他們耗不起了自己走開,或者等到外麵有援兵到來破局。”路鳴道。

  這個時候他可不會冒充什麽孤膽英雄,一個人拯救世界什麽的,他就是一個凡人,肉體凡胎,隻要敢出去露頭,肯定會被射成一個篩子。

  “這樣也好,我們成了同命鴛鴦了。”燕小徽忽然笑了,跟路鳴靠得更緊了。

  “是同命相連,但不是一對鴛鴦。”路鳴笑道。

  “那我們可以當一對自由自在的野鴛鴦啊。”燕小徽挑逗道。

  “我說大小姐,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閑心說笑啊?凝著點神吧。”路鳴苦笑道。

  “這不是苦中作樂嗎,也可能我們今天都死在這裏,同日……”燕小徽忽然神色黯然道。

  “不會的,你放心,隻要我活著,這種事就不會發生。”路鳴截然道。

  “可萬一要是你死了呢?”

  “那你也會活著,他們要的隻是我的命,不是你的。這些人是職業殺手,不是土匪,不會亂殺人。隻要達成目標,不會製造連帶傷亡,這對他們不利。”路鳴道。

  這一番話兩人是用英語說的,不想被外麵的人聽懂。

  “路先生,你這麽聰明的人為何偏要跟我們作對?其實我們已經給你發出過警告了,可是你偏偏不理會,若不然也不會有今天。”外麵忽然有人用英語說道。

  路鳴一聽,精神大振,他怕的就是對方始終保持沉默,隻要有溝通就好辦了。

  但他絕對沒想到的是,對方居然精通英語,而且是十足的倫敦腔。

  “我說閣下既然有如此學識,怎會墮落到給人當殺手?”路鳴用英語譏諷道。

  “路先生學識更淵博,可惜卻甘願替富人賣命,甘當一頭獵犬,到處嗅來嗅去。”對方也譏諷道。

  “這樣吧,你的雇主給你開出什麽價格,我給雙倍,出去之後馬上支付。”路鳴繼續用英語說道。

  他斷定這個人便是真正的主謀者,此人用英語跟他對話,估計是不想讓手下人聽懂。

  “條件同上,你也可以到我這兒來,也是出去之後馬上支付,不,條件加十倍,給你十倍的價格。”外麵的人毫不遲疑,也開價了。

  “十倍?你們可能真的支付不起。”路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