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食品毒殺
作者:尚南山      更新:2021-10-31 03:50      字數:3443
  這一等待就是很長的時間,好在住處是富三爺給安置的,不用租金,還預支給他五百元錢做日常生活開支。過了不久,另一個保鏢賀謹也回到了上海,跟富三爺取得聯係,隨後也就找到了夏橫。

  兩人在一起喝著小酒,感慨地談論起讓他們從天堂到地獄的事件。

  “你說大小姐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誰特麽這麽大膽子啊?”夏橫問道。

  “鬼才知道,這事隻有鬼做得了。”賀謹憤慨道。

  “香荷就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大小姐就沒向自己的心腹有點滴透露?”夏橫不相信地道。

  香荷是盛慕儀的貼身丫環之一,也是賀謹的相好,事發前,他們兩人正在夏橫隔壁的房間裏說笑。

  “哎,你要說起這個,還真有些奇怪。香荷說,事發前的一段時間,大小姐就整日裏神魂不定、精神也有些恍惚,據香荷說,大小姐好像預先知道自己會出事似的。”

  “真的?咱們怎麽一點也沒看出來?”夏橫搜腸刮肚也想不出所以來。

  平日裏隻要盛慕儀出門,他們就會跟隨在後,大小姐一刻不會脫離他們的視野。但回家後,他們無法進入盛府內宅,那是女眷待的地方。

  “香荷說了,大小姐在她自己的房間有心事,隻要出了房間,就跟平常一樣了。但是她能感覺出來,大小姐有非常重的心事。對了,還有一件事,也是事發前的一段時間,大小姐經常從內宅後門一個人外出,不知道是不是跟人約會。你說,大小姐會不會跟人私奔了?”

  “胡扯,大小姐用得著跟人私奔嗎?如果她真的有了戀人,盛老爺喜歡還來不及呢。”

  兩人竭力回憶事發前的各種情景,試圖從中找出蛛絲馬跡,弄明白盛慕儀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盛慕儀失蹤,不但跟他們的聲譽直接有關,大小姐的安危也是他們所記掛的,平日裏盛慕儀對他們不錯,遇事常有額外獎賞,他們自然也希望盛慕儀平安無事。

  盛慕儀偷偷外出的事,他們兩個其實都有覺察,大小姐出去跟人秘密談生意,在盛家並不罕見,所以也就沒有多想。

  他們怎麽也想不到,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盛慕儀偷偷出去居然是去見袁紫苑,本來快成一家人了,幹嘛偷偷見麵?

  按照常規思路,隻要跟隱私無關的,他們統統都向警察做了交待,而這些交待,離真相差著十萬八千裏呢。

  最後兩人又感慨自己不幸中的萬幸,幸好那天他們沒有當班,否則責任更重了。

  當天當班的兩個保鏢,受到的不僅是警察局的轟炸式的審問,簡直就是被當作罪犯來對待。如果不是盛有德出麵作保,這兩個人估計就得吃上十年八年牢飯了。

  警察如此對待他們也沒什麽不公平的,畢竟人家重金雇傭你保護一個人,結果這個人就在你眼皮底下不見了,然後你告訴別人自己什麽都不知道,這話誰信啊。

  兩人喝完酒,賀謹就走了,他雖然剛回到上海,卻又和香荷這丫頭聯係上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夏橫每隔兩天就去找富三爺一回,他有點等不及了,五百塊錢眼看也快花完了,這麽閑著不是個事。

  富三爺終於有了回話,經多方打聽,現在沒有私人保鏢的活兒。不過可以在青幫大佬顧竹軒的手下給他們謀份差事,盡管報酬不像以前那樣優厚,但省著點花,日子畢竟能過下去。

  無可奈何,兩個人隻好答應了,先糊口再做下一步打算。

  可是就在他們約好了去見顧竹軒的這一天,也就是顧竹軒生日當天,富三爺卻派人告訴他們,現在有幾方人馬在找他們,讓他們哪兒都不要去,老老實實待在這裏待命。

  顧竹軒無意中把他們的消息泄露出去了。正是因此,路鳴和張子揚在顧竹軒那裏撲了空。

  隨後的幾天,夏橫發現有幾撥人在自己住處附近窺探,身份不明。

  他雖然沒有受過反監視的特工培訓,但長期從事保鏢職業,敏感度還是高於普通人。

  於是在某一天,他像往常一樣出去了,出租房裏的東西一樣沒帶,給人一種他還會回來的錯覺。

  在街上到處亂轉了一陣,估計應該甩掉了所有跟蹤,其實他也不確定究竟有沒有人跟蹤他。

  然後他一頭鑽進了上海外灘棚戶區,在附近租下了一個老太太家裏的閣樓,隻身住了進去。

  出走的計劃他沒有告訴富三爺,因為他本能地感到,富三爺也不是百分之百值得信賴。他的住處原本隻有富三爺知道,為什麽會有人盯上他呢。

  他也不知道都是什麽人在找他,但可以料定,絕對沒好事。

  他其實應該馬上離開上海,哪怕火車站已經被人秘密布控,但碼頭是封不住的,有許多私人的小船可以沿江在岸邊接人,他隻要雇一艘小船,就可以到達嘉興,然後在那裏轉道逃離,絕對安全。

  老家是不能回了,隻要他在上海消失,老家肯定會有人蹲守。

  直覺告訴他,決不能被人找到,一旦被抓住,他就有可能丟掉性命。

  多年的沙場生涯教會了他如何識別危險,以及評判危險的程度,這一次是致命級的。

  但夏橫仍然低估了事態的嚴重性,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就是沒有及時離開上海。

  他認為換一個秘密的住處就安全了,躲過這陣,他還可以在上海找一份工作。

  七天後的一個中午,體格龐大的夏橫猝發心絞痛,在一陣致命的痙攣中死去了,臉上猶帶著痛苦的神情。

  “沒錯,就是他,保鏢夏橫。”

  望著地上這具屍體,張子揚還是認出來了。

  當初在警察局,他親自審問過夏橫好幾回,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了。

  “我們還是晚了一步,被人搶先了。”路鳴有些沮喪道。

  張子揚知道了夏橫在這裏落腳,然後告訴了路鳴,路鳴知道後馬上和張子揚駕車來到這裏,結果還是晚了一步,隻有一具已經發涼的屍體等著他們。

  “我若是不等你直接過來好了,那樣的話也許還有希望能夠救活他。”張子揚後悔道。

  路鳴沒有接話,現在說什麽都顯得蒼白無力,作案的人還是比他們棋高一著。

  一會兒工夫,一群警察包圍了這座住宅,房東老太已經被請到警車上等著詢問。

  警察們看到路鳴在現場,一點都不感到奇怪,路鳴以前經常出現在發案現場,隻要張探長到了,多數都能見到他的身影。

  “路少爺,有什麽發現嗎?需要我做什麽?”一個跟路鳴很熟的警察問道。

  “是毒殺,而且是烈性毒藥,死者在很短的時間內毒發身亡,拉回去解剖吧。”路鳴簡單說道。

  他雖然不是法醫,可是從死者的狀態上,他能判斷出來。

  盡管看上去死者像是心絞痛急性發作死亡,但心絞痛死亡不可能像死者這般表情扭曲,痛苦不堪。

  他心裏甚至已經有了基本猜測:這是日本的豚毒,一定是日本人幹的,跟在盛家的手法如出一轍,隻是毒藥的量加大了許多。

  夏橫是如何被毒殺的?

  自然是利用食品,他現在還不知道夏橫吃了什麽,屋子裏沒有任何殘留食品,隻有等法醫解剖後化驗胃裏的東西了。

  據房東老太講,中午夏橫吃的是牛肉三明治,是她根據夏橫的要求,從附近的麵食店裏買來的。

  這類西洋食品最近在上海很時髦,有許多人吃不起西式大餐,就拿這個過過嘴癮,沾點洋氣。

  房東老太說,這幾天夏橫基本不出門,想吃什麽,不是讓她給做,就是讓她出去買回來,看在夏橫穿著體麵、出手也大方的情麵上,她也就挪動著三寸金蓮,甘願為他服務。

  “那種夾肉麵包不可能有毒,我也吃了一個,有好多人買了,我沒事,人家也都沒事。”

  房東老太唯恐警察把她抓去頂包,絮絮叨叨辯解著。

  警察已經把那家麵食店裏的所有夾肉麵包沒收了,拿回去化驗,順便把各種喜歡吃的糕點也沒收了不少,準備拿回家給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吃。

  麵食店老板無奈地看著,隻要不查封他的店鋪,哪怕把店裏的所有麵食都拿走,他也不敢有任何反對。

  畢竟人命關天,讓他遇上了,隻好自認倒黴。

  警察們興致勃勃地帶著各式的糕點上車,糕點外麵還有花花綠綠印著各種圖案的包裝紙。

  看著這群土匪式的警察,路鳴也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警察的行為其實已經算是很文明的了,若是青紅幫的人來幹這差事,絕對會把這間麵食店拆成平地。

  警察也要有警察的福利,就是出公差時的吃和拿,隻要不是太過分,無論是事主還是警察局的頭頭,都不會去追究。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民國的警察當然要吃案子的。

  兩人開車去一家位於法租界的亨德利酒店,據張子揚得到的消息,每隔幾天,保鏢賀謹都會在這裏和盛慕儀的一個丫環私會。

  “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你說夏橫藏得跟老鼠似的,依然被人做掉了,可是賀謹時不時跟香荷在外麵私會,居然還活得活蹦亂跳的,這怎麽可能?”路鳴有些狐疑道。

  香荷他當然認識,而且很熟,對於她私自在外麵會情郎,他也不好評說什麽,一個女孩子有正常的情感需求,無可厚非,尤其是十八九歲的懷春少女,很容易掉進成熟男人的陷阱裏。

  “其實賀謹是非常謹慎的,就是到現在我們也沒法查到他確切的落腳點,隻是查到他在酒店約會,跟蹤他幾次都被他甩掉了,這個人比夏橫鬼得多。”張子揚道。

  “你們跟蹤過他?”路鳴詫異道。

  “當然,跟蹤了不下十次了,都被他成功甩掉了。”張子揚邊開車邊道。

  “你們是和他在玩捉迷藏遊戲嗎,一幫警察,為何不能直接抓捕他?”路鳴盯著張子揚,表示無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