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作者:南朝北闕      更新:2021-10-31 03:11      字數:3512
  第9章五香甲魚

  無論趙文汐能不能幫到孟之微,便是交到這樣可信的朋友,琴濯自是比誰都高興。平常給孟之微做的小零食,她都會算著趙文汐的份兒。

  久而久之,趙文汐與他們相處得愈熟,常與孟之微結伴而回,在府上用飯的次數也多了起來。

  他不是薛岑,頭先就惹了琴濯不待見。他每次來,琴濯都是變著法兒做桌好菜,這樣的待遇就連身為九五之尊的薛岑都沒享受過。

  孟之微默默期望皇上和趙文汐不要見麵談及在自家蹭飯這事才好,不然這區別待遇可真要兜不住。

  趙文汐也不是京城人士,父母均在南方,他在離狀元府不遠處的文柳巷內置了一宅子,平時也隻有一對老夫婦跟書童打理。

  孟之微倒不介意趙文汐來府上多蹭幾頓飯,她跟琴濯年少時流離多舛,深知朋友相幫的重要性,見,見趙文汐背井離鄉一個人,更是諸多照應。

  趙文汐不好意思常叨擾,可琴濯也不給他拒絕的機會,這日他跟孟之微一道回來,在街轉角就碰到了。

  琴濯提著日常買菜的籃子,笑意清淺地朝他們打招呼:“你們今日回來得早,先去坐坐,我現在就去買菜,今天給你們做甲魚吃。”

  “甲魚好甲魚好。”孟之微已是肚中空空,琴濯的菜就沒有她不愛的,當下連連點頭,轉而邀著趙文汐往裏走,“我們先進去,把上次那局棋正好下完。”

  趙文汐眼見推脫不得他們夫妻的熱情,張了下口隻得跟著提起步子。

  琴濯趁著集市還沒下,先去買了甲魚,又去了安安的生藥鋪子,專程給她帶了些上次做的八珍糕。

  安安正有客人招待,兒子偏在旁邊鬧脾氣,正是頭大。

  琴濯忙將籃子裏的八珍糕拿出來,朝小胖墩招招手,“團團過來,姨給你點心吃。”

  小胖墩看到吃的,吸溜了一下鼻子,轉瞬就放開了娘親的衣角,噠噠地跑了過去。

  安安鬆了口氣,朝琴濯遞了一個感激的眼神。

  琴濯抬抬下巴,讓她先去忙生意,自己則帶著團團吃點心。

  也是無巧不成書,薛岑有意無意地晃來這生藥鋪,倒是正好又見著了琴濯。

  在狀元府外的那一麵琴濯沒印象,不過薛岑在這裏買過東西,長得還是那副有錢人的樣子,所以熱絡地招呼起來:“公子可再需要些什麽?”

  薛岑看她終於記起自己,心裏淌過一絲舒坦,本來沒想買什麽,被她一問當即隨手指了幾樣,也不細問價錢。

  琴濯是商家出身,自然樂意賺錢,但在父親的熏陶下,也知道做生意不能隻圖錢,總得講究一個道義。她見薛岑不問具體,似乎對藥理不是特別通,猶豫了下問道:“這紅花藥性比較猛,一劑也有五六斤,公子不妨再斟酌斟酌?”

  薛岑一聽,臉上頓現一絲尷尬,好在反應極快,“我也是開醫館的,小本生意,添置些藥材先看看。”

  琴濯恍然,這才拿出銅秤稱斤。一旁的團團吃完了手裏的糕點,看到琴濯的小籃子就自己去翻。

  琴濯想起來裏邊還放著甲魚,擔心他被咬了,忙放下秤去攔他,攔得倒是夠快,卻讓那甲魚一探頭一口咬在了自己手指頭上。

  老一輩人常說,甲魚咬了人,除非打雷才鬆口,這一下給琴濯咬夠嗆,她當即疼得甩手,可那甲魚也死死連在她手指上,怎麽都不掉,越甩拽得越疼。

  薛岑看到她手指頭上的甲魚,也懵了一下,黃鶴風更是驚得到處找東西去要去敲打。

  眼見琴濯疼得眼淚都要飆出來了,薛岑未及多想捏住她的手腕。

  琴濯手發抖,聲音都打了顫:“好疼好疼……”

  “先別動,去找個火折子。”

  一旁的團團正不知所措,聽懂後炮仗一般跑去了後堂,不一會兒就拿了個火折子出來。

  薛岑吹亮火折子,對著甲魚的尾巴燎了幾下,那甲魚驀地一鬆口,啪嗒掉到了地上。

  “嘶……”所謂十指連心,琴濯看著已經出血的手指,一下都沒能緩過來。

  她手指纖細白嫩,甲魚咬得勁兒狠,玉雪般白淨的肌膚間都泛著一層青黑,殷紅的血珠冒出來,十分刺眼。

  薛岑剛摸到袖子裏的汗巾,安安從後堂出來,見此情形忙走過來,“哎喲,這是怎麽弄的?”

  琴濯伸出半隻精巧的繡花鞋,踢得地上的甲魚翻了個麵,“回去就燉了它!”

  薛岑看她賭氣的神情,低頭抿了下嘴唇,又提醒道:“傷口先用酒清洗一下,上點藥就好了。”

  安安看琴濯的傷口還滲著血,瞧著怪怕人的,也沒顧得上多問其他的,忙帶著人去後堂處理了。

  前頭隻剩下團團,小小一個人跪在椅子上,一本正經又奶聲奶氣道:“叔叔要什麽?”

  黃鶴風噗嗤一笑:“這孩子倒懂事。”

  薛岑也笑了起來,想了想放在櫃上一錠銀子,溫聲叮囑:“告訴剛才那個漂亮的姨姨,銀子我先結了,東西我回頭來取。”

  團團看著麵前沉甸甸的銀子,小胖手一抓認真點了點頭。

  薛岑摸了摸他的腦袋,看了眼布簾遮擋的後堂,方才離去。

  身為皇上,能出來的時候並不多,既出宮一趟,薛岑必然不會早回去。

  雖然程風念了好幾次,可架不住薛岑的隨性自在,每次都是宮門落鎖才間他回。也虧得宮裏沒人管他,僅有的幾個太妃母族均不顯,恨不得夾起尾巴做人,又豈敢對他隨意指摘,薛岑在宮中也算得上無拘無束。

  隻是朝中總有那些古板的老臣,揪著一點就要囉嗦上許久。如果薛岑做得太過,沒準就會在史料上留下一筆“恣意妄為”的記錄。

  薛岑自己不在意,隻是想到皇兄臨終的囑托,便是再不情願的事情,也都會收著幾分。

  黃鶴風都常說,能撼動他的也隻有先皇了,若不然天都要給皇上捅出個窟窿來。

  薛岑當初受封鎮南王,一直在晟州地界自給自足,所承師門更是距離京城十萬八千裏,說起來真是沒什麽相熟的人,三轉兩轉還是轉到了狀元府。

  孟之微也習慣了他三五不時的造訪,趙文汐倒是略微吃驚。雖然他早先也聽孟之微說過皇上來府上做客,可乍一看到薛岑就這麽隨意簡便地來了,還是提起了精神。

  “我來孟卿這裏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大家既然彼此相熟,就不必拘禮了。”

  趙文汐聽他連稱呼都不顧,眼簾微垂,雖沒說什麽,態度上可不敢真隨意了。

  孟之微和趙文汐都是朝中年輕一輩的才俊,許多見解相對來說比較新穎,薛岑不愛聽那些老古董的迂腐成見,倒是挺樂意與年輕人交流暢言,所以自他執政以來,更著重於對後輩的提攜。

  朝廷需要新鮮的血液,才能保持社稷的長盛不衰,所以薛岑對孟之微這類青年才俊,都是比較溫和的。

  幾番相談下來,趙文汐也漸漸放鬆下來,沒了一開始的拘謹。

  他們一時忘情,倒不記得時辰,等孟之微端菜上桌,方知這頓飯已經落定了。

  趙文汐問了一句琴濯,孟之微摸摸頭訕訕道:“不知道為什麽她回來心氣兒不順,我都不敢多問,讓她小姐妹陪著逛街去了。”

  薛岑看她一副小生怕怕的樣子,心道這狀元夫人的脾氣還不小,能讓狀元郎都生怯,不覺揚唇,視線落在桌正中的甲魚上,微微一頓。

  孟之微又顯擺起來:“不過這甲魚還是燉得好,我也就吃過那麽一回,還是兩年前過生日的時候。我夫人不愛做魚,難得又嚐到這味道。”

  五香烹調的甲魚,味道比清蒸的濃些,夾一片甲魚肉在芡汁中沾一下,濃鬱的香料直撲口鼻,入口綿軟,肉質原本的鮮嫩又回味無窮,濃與淡絲毫不衝突,倒是各有各的妙處。

  那廂,趙文汐見沒有自己的話說,幹脆也就不插嘴了,安心扒飯。皇上今日在此,美味又不可獨享,他還是抓緊時間多吃兩口為妙。

  “以夫人的廚藝,有些特殊的脾氣也是尋常。”薛岑笑著道。

  “她倒也不是有脾氣,就是以前被蛇咬過,對一切蠕動的、長鱗的、滑不溜丟的東西都格外敏感,平常殺魚都是我上手,她是半點不沾的。”

  薛岑露出恍然的表情,看著盤中的甲魚,又想到今天在生藥鋪的時候,聽到那人也對著一隻甲魚生氣說要燉了它,不覺眼眸微彎,心裏卻又猛地一頓,下意識問道:“夫人貴姓?”

  “我夫人的姓氏比較少見,姓琴,單名一個濯字。”

  薛岑當然也不知道自己見過的人叫什麽,隻是看著才見過不久的甲魚出現在自己麵前,心裏頭那種莫可名狀的微妙又湧了上來,這五香甲魚的滋味倒是沒能嚐多少到嘴裏。

  晚些回宮之際,薛岑心中始終鉤掛著些未明,不知不覺又到了那生藥鋪。

  夜幕降臨,街市上不似白日喧騰,幾家鋪子在整理門麵,眼看著也要打烊了。

  薛岑尋到生藥鋪前,見還有人在忙活,卻顯然不是琴濯。

  安安正要放門板,看到薛岑後連忙停手,認得他是下午時過來的人,也聽到自己兒子的轉述,忙道:“公子是來取藥材的吧?我都包好了,馬上拿給您!”

  薛岑看了下再無其他人的店鋪,接過安安的藥包時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下午那姑娘的傷——”

  “索性隻是皮肉傷,沒有大礙。”安安見薛岑主動詢問,卻又喊琴濯姑娘,不太確定二人的關係,“公子跟喳喳認識?”

  “喳喳?”薛岑乍聽到這個名字,有點愣神。

  這下安安確信他倆不認識,不過這公子倒是好心腸,可琴濯到底是有夫之婦,也不好說太多。

  “姑娘……二人是姊妹?”

  “可不敢自稱姑娘了。”安安笑了笑,“我倆都已為人婦,她是我交好的閨蜜,也不在這裏營生,隻是偶爾幫我看一下店。”

  雖然沒對上名姓,薛岑這原本提到一半心,還是再度往上升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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