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林寺
作者:拂北      更新:2021-10-31 00:13      字數:2204
  第二日早朝結束,皇帝將趙潯留下,說了禮佛祈福之事。

  趙潯不動聲色地應下了,走出大殿時,麵色有些冷淡。

  等在外頭的楚三聽說此事,撫掌道:“殿下,這倒不失為一個好機會,眼下您在京城,行事難免束手束腳,若是去了靜林寺,很多事便能做得不露痕跡了。”

  趙潯瞥了他一眼:“你以為陛下當真能如此放心?他隻是為了撮合我跟謝家姑娘,又不是蠢,放虎歸山這道理他自然明白。”

  楚三訥訥摸了摸鼻子:“如此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趙潯不由皺眉:“本王同謝少傅已經商量妥帖,此事不會再有變數。”

  楚三應了,神色間頗有些頹然。

  趙潯打量他片刻:“楚三,你近來有些不對勁。”

  “哪裏,殿下多慮了。”

  說這話時,楚三垂下頭,避開趙潯探尋的目光。

  趙潯並沒將這小插曲放在心上,楚三自小隨他一起長大,若說這世間隻有一人不會背叛於他,那麽此人定然是楚三。

  他擔憂的是另一宗事,聽陛下話中之意,此番去靜林寺隻怕要呆上些時日,況且既然要撮合他與明鳶,皇後定然會用些手段。

  他怕小明姑娘會生出什麽誤會。

  趙潯回到府中,在書房坐了半晌,終於想出一宗妙計。

  今日的相親宴上,謝少傅足足安排了十五人,明鳶脫身出來時已近未時,在前往昭王府的路上,她從懷中取出盒傅粉,對著菱花小鏡往麵上敷了敷。

  到了昭王府,明鳶腳步虛浮地走下車,在走到小廚房時身形一晃。

  她原本算好了後頭有張小幾,正好能撐上一撐,孰料趙潯反應得很快,在她將將要扶到那張小幾時,伸手撈了她一把。

  明鳶眼皮一跳,下意識就要重新站穩,下一秒想到自己還在毒發,不能如此精神抖擻,僵硬地停下動作,往一側挪了挪。

  趙潯皺眉瞧著她:“你身子不適?”

  “今日早起便覺得身子不適,可能是上次的毒發作了。”

  “毒發了嗎?”不知怎的,她覺得趙潯聽得此話,反而鬆了口氣,“這毒發作起來是個什麽症狀,小明姑娘不妨講上一講。”

  “頭暈,腹痛,胸口發悶…”明鳶照著毒藥發作的一般症狀編了一編。

  楚三附在趙潯耳畔:“殿下,這毒看起來有些溫和,不像您的風格。”

  趙潯咳了咳,從袖中翻出個小瓷瓶,倒出粒琥珀色的小藥丸:“解藥。”

  明鳶接過來,猶豫片刻,她並未中毒,吃了這解藥隻怕得有些副作用。思忖片刻,她打算做個樣子便好。

  孰料趙潯定定瞧著她:“嚐嚐味道如何。”

  明鳶:“…”難不成這解藥還有不同的口味?

  趙潯清了清嗓子:“我是想了解一下用過解藥的反應。”

  於是,明鳶咬牙把解藥吞了下去,而後皺起了眉,這次是真的。

  怎麽說呢,這解藥酸得人牙倒,偏又帶著些發膩的甜,難吃得有些離譜。

  趙潯的語氣中帶著些不易覺察的期待:“如何?”

  明鳶:“...”

  站在一旁的楚三默默歎了口氣,這哪兒是什麽解藥,分明是他家殿下昨日心血來潮做的梅子糖。

  昨日他嚐了一顆,嘖…難怪小明姑娘會是這反應。

  趙潯咳了咳,起身端了杯茶水:“良藥苦口,喝杯茶緩一緩。”

  明鳶將一杯茶喝得幹幹淨淨。

  剛緩過來些,便聽趙潯道:“下次本王換個方子試試。”

  明鳶斟酌著開口:“這毒也不知何時發作,不若殿下先給我幾粒解藥。”

  她著實不想有下次了。

  趙潯捏了捏手中瓷瓶,抿唇道:“沒了。”

  明鳶:“...”

  她想了想,又道:“若殿下哪日要出遠門,不在京中呢?”

  畢竟趙潯過兩日就要去靜林寺了,明鳶不好直接道明,隻得旁敲側擊一番。

  “本王近日都在京師。”

  趙潯這話說得斬釘截鐵,明鳶有那麽一瞬懷疑她阿兄說的消息不甚可靠,或許趙潯推拒了去靜林寺一事。

  然而,兩日後,兩人還是一同坐上了去靜林寺的馬車。

  這趟靜林寺之行委實熱鬧得很。先是謝府,謝少傅足足派了十名侍衛過去,其中四人是武館現招的,個個膀大腰圓,瞧著就頗為能打。

  明鳶浩浩蕩蕩地帶著這一幹人出府,不像是去祈福,倒像是要同人幹架。

  皇後自然也要湊上番熱鬧,她將阿碧派了去,明麵上是表示誠心,但明眼人都清楚,阿碧的任務隻有一個,就是撮合明鳶和趙潯。

  明鳶同趙潯本是要分坐在兩輛馬車上的,阿碧麵無表情地拿匕首割裂了其中一輛的車轅,於是他們被迫坐在了一處。

  雖擠在這麽方狹窄的空間,兩人分坐在兩頭,連衣擺都隔了老遠。

  明鳶若有所思地瞧了趙潯一眼,心中想的卻是另一宗事。昨日她去昭王府時,趙潯問她明日可能把時間推遲些,等申時再開始。

  她不動聲色地應了,心中卻大為不解。這些日兩人都在靜林寺,趙潯難不成打算連夜趕回京中?

  昭王殿下這般好學的精神使她大受震撼,可以看得出,他當真是醉心於廚藝。

  為了不掉馬,她也隻能舍命陪君子。

  兩人大半夜各自從靜林寺趕回京城,然後在王府繼續會麵,著實像是有什麽大病。

  明鳶歎了口氣,自京城到靜林寺有將近兩個時辰的腳程,可以預料,接下來數日她恐怕都難以安枕了。

  她從包袱裏翻出個小靠枕,準備先在馬車上補個眠。

  明鳶的睡相不太好,原本兩人各自占據了馬車的一角,井水不犯河水,但她入睡後無意把一截手臂伸到一旁,幾乎碰到了趙潯的衣擺。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駛過一段崎嶇山路,她被晃醒,抬眼看去,昭王殿下端正地坐在另一角,皺眉盯著她的手臂,見她醒來才長舒口氣。

  明鳶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我…”

  話音未落,馬車劇烈顛簸了一下,而後不動了。不多時,阿碧掀開車簾:“殿下,姑娘,馬車出了些問題,我們恐怕得在此地過夜了。”

  阿碧這話說得不徐不疾,沒有半點擔憂的意味,看來這是一早便設計好的。

  隻是有一宗事,明鳶隻叫人在靜林寺後頭備了快馬,可如今被困在這荒郊野地,她要如何在申時趕回昭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