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咱們娘娘沒有經曆過這種事，怕是處置不好，咱們要不要......”

  月兒十分清楚皇後的性子，有些擔憂的看向元枝璃。

  元枝璃的臉上看不出神情來，淡淡的放下簾子。

  “殿下？”

  元枝璃抬步往偏殿走去：“母後對這些後宮把戲了解的太少了，這種小打小鬧給母後拿來練手最好，我們走吧。”

  “是，殿下。”

  月兒擔憂的眼神隔著珠紗幔簾在皇後的寢殿中打了一個轉，跟上了元枝璃的腳步。

  暮色沉沉，元枝璃坐在偏殿的軟榻上揉著自己的額角，有些疲倦的頭疼。

  月兒輕手輕腳的繞到她的身後，手指撫上她的額角，輕輕的揉著：

  “殿下今日累了，不如在這裏小憩片刻，皇後娘娘那邊散了奴婢叫您。”

  “也好。”

  元枝璃閉著眼睛，腦中的思緒飛快地閃過，許是思量過多，疲倦和勞累像是潮水一般的朝自己襲來，很快便陷入了沉沉的睡意當中。

  “殿下？”

  見元枝璃久久沒有動靜，呼吸逐漸變得綿長有序，月兒慢慢的停住了自己手上的動作，輕聲喚了喚。

  元枝璃長長的羽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青紫色的烏青，月兒拿起一旁的月白色的披風充滿憐惜的蓋在了元枝璃的身上，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盡職盡責的守在門外。

  鳳蕪宮內極大，除了杏兒還沒有撥人手來伺候，故此刻落在月兒耳中的隻有那遙遙而至的風聲。

  壽望宮內，太後從妝奩盒中拿出一對羊脂玉鐲慢慢的套在了自己的手上，盯著鏡子裏倒映出來的嚴嬤嬤的臉：

  “你是說那個死丫頭去了佛心堂？”

  “是。”嚴嬤嬤把臉埋的低低的，恭敬地回話：

  “貴妃娘娘身邊的合心姑娘遣人來說，她看見妧公主離席以後被一個小丫頭攔住了去路，雖不知她們去了何處，可是合心姑娘看得分明，就是常嬤嬤身邊的芽兒。”

  “還真是個不死心的，這麽快就勾搭上了旁人，若不是先皇將那東西交給了她，我也不會留著她這條性命至今！”

  太後攏一攏自己額前的碎發，嚴嬤嬤立即上前，滴了兩滴桂花油在手心，輕輕的揉搓，拿起梳子，小心翼翼地替太後梳著頭發。

  “娘娘仁慈，才容她苟活至今，還讓她的女兒風風光光的活了幾十年，她若是有心，就該感念娘娘恩德主動把東西交出來才是！”

  太後滿意的抿了抿唇角：、

  “吩咐下去，將那秘藥加大一倍的劑量，哀家容她活著已經是最大的寬容了！”

  “是，娘娘！”

  兩人正說著話，便瞧著靜香郡主遠遠的端著一盞牛乳鴿子湯走過來，乖巧溫順的行禮：

  “皇祖母，靜香給您請安了！”

  “嗯。”太後抬眼看了一下，語氣裏並不似方才席間那樣的熱絡和親昵：

  “你不在自己的寢殿好好修習，來哀家這裏做什麽？”

  靜香咬了咬唇，旁人都以為自己是太後的親孫女，從小就抱養在膝下長大，受盡寵愛，卻不知道在這座壽望宮裏，她過的還沒有嚴嬤嬤體麵。

  言談舉止都要身邊宮女的約束，與其說是郡主，還不如說是太後娘娘養的一隻金絲雀，高興時便撫摸撫摸她的羽毛，不高興了連看見她也會覺得晦氣。

  “近日天氣涼了，靜香擔心今晚怕是會有風雨，所以親手煮了一碗牛乳鴿子湯孝敬給您暖暖脾胃。”

  將手中的碗盞放在桌上，靜香郡主靜靜的跪在那裏，安靜的就像是一片羽毛無聲無息的落在地上。

  太後端起碗，從碗中舀了一口細細的吃了，半晌才點點頭：

  “起來吧，你的手藝是越發的好了，看來哀家宮中的廚娘沒有藏私盡數都教給你了，也是你有心了！”

  “可不是嘛，奴婢還記得郡主剛來壽望宮的時候連泡茶都不會呢，都是娘娘悉心教導的好！”

  嚴嬤嬤看見太後一直繃著的皺紋舒展了開來，一旁湊著趣兒。

  靜香心中毫無波瀾，卻不得不做出一幅孺慕的樣子來，眼中含著感激的神色站起身來，扶在膝上的手垂在袖中卻悄悄地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膝蓋。

  嚴嬤嬤眼尖，看了一眼靜香郡主指尖的紅腫，笑著對太後說：

  “娘娘仁慈，連膝下的孩子也是頂孝順的，瞧郡主的手指，這湯羹怕是費了不少功夫呢！”

  太後也跟著看過去，靜香不好意思的將手指虛握了握，藏在掌心。

  “過來，給哀家看看！”

  靜香小步挪了過去，將自己紅腫到起了水泡的手放在了太後粗糲幹燥的掌心，不自在的縮了縮指尖，一股鑽心的疼痛從指尖傳到了心髒。

  “哀家是讓你學習這些廚藝好討未來夫君喜歡，可不是讓你每日都做這些，這些事情有下人做，你不要平白糟踐哀家養了你多年的皮肉！”

  太後皺著眉頭，有些不滿。

  “祖母不好生氣，孫女下次不敢了，隻是獻給祖母的一片孝心怎麽能假於他人之手呢！”

  靜香細聲細氣的說著。

  “這麽討好哀家，是不是有事求著哀家？”

  太後一邊拿細長的銀針替靜香挨個戳破水泡，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靜香身子一凜，幾乎是本能的脫口而出“沒有”。

  感受到自己掌心手指的蜷縮，太後的笑意不減：“說吧，哀家還不知道你？！”

  “是，孫女不敢欺瞞祖母。”靜香垂著眼瞼，一直盯著太後手中閃著寒光的銀針，輕聲說道：

  “祖母曾說過我身上流淌的是元國佛女的血脈，可是今日國師明明更屬意於妧公主為佛女，靜香有些擔心......”

  太後迅速的戳破了一個最大的水泡，疼的靜香幾乎要喊出來，瞥了一眼靜香青紫的臉色，太後緩緩地笑出來：

  “你急什麽？朝中大臣幾乎全部質疑她的身份，她想坐上佛女的位置談何容易？再者說了，她要在祈天台證明自己，可是若那一天出現在祈天台上的是你呢？”

  “祖母的意思是......”

  靜香有些害怕，在那個男人眼皮底下耍花招，若是被發現了......

  “你害怕了？”

  太後的眼神銳利的像是一把刀子，直直的要穿透人心。

  “孫女但憑祖母安排。”

  太後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將銀針交給嚴嬤嬤，站起身來走到浸滿玫瑰膏子的溫水裏清洗。

  “有勞嚴嬤嬤了！”

  靜香細聲細氣的向嚴嬤嬤點了點頭，將自己滿是水泡的手舉到了嚴嬤嬤的眼前。

  另一邊，太後狀似無意的問了一句：

  “今年中秋節，該是成王世子來看哀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