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滅國之恨,豈能忘懷?
作者:咪西兔      更新:2021-10-30 05:34      字數:2706
  百萬雄師列於城牆門外,為首的是兩位男子。

  左邊那一位是名強壯的中年男子,他立於一匹血汗寶馬之上,手中握著一把大刀,在烈日炎炎之下閃著冰冷的寒光,雖頭發花白,一雙鷹眼卻是炯炯有神。

  抬頭看著高高城牆上站立的君王,雖身處低位,卻氣勢逼人。

  右邊那一位卻年輕多了,麵容溫和,目光沉靜,懷中抱著一隻通體雪白的貓,白皙修長的手輕輕的撫著貓身,那貓也似通了靈性一般,雙目光亮,在男子的手中卻乖巧溫順。

  兩人同列於陣前,一火一水,卻莫名的和諧。

  略通五行的她皺起自己秀氣的眉頭,不解看著下麵那兩人,想著等師父遊學歸來,向她請教一二。

  說起來,師父已經雲遊半年之久了,往常這個時候也該回來了,不知是不是這緊張的戰事耽擱了師父的腳程。

  彼時的羽璃正陪同著自家祖父站立在城牆上,遙遙相對,不知為何,她一眼便看到了那位年輕的男子,他的身上似乎天生就會吸引旁人的所有的注意力。

  羽璃漸漸的看的出神,那個男子墨發高高束起,與那翩翩一身白衣極為相襯,雖在兩軍陣前,周身卻不染半點血腥寒意,仿佛是誤落入凡塵中的仙子。

  尤其是那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平淡如水,萬物不入心,竟一時之間叫元妧看入了迷。

  年輕的男子似有所感,眸光一動,直直的看向敵國君王身側的小姑娘。

  羽璃一驚,迅速的退後一步,將大半個身子掩在了祖父身後。

  年輕的男子卻已經捕捉到了那片翻飛的衣角,眸中落了光輝,唇角一動,露出一個憐憫的笑容來。

  “走吧,阿璃!”祖父看了半晌,轉身喚羽璃。

  羽璃乖巧的點頭,更在祖父身後,忽地抬頭問道:“皇祖父,我們這一戰可有把握?”

  祖父沒有說話,隻聽見他憂心忡忡地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她的腦袋,帶著她千裏奔馳,從戰火紛飛的邊關回到了國都。

  羽璃猜測這一戰怕是不容樂觀,隻是羽國和元國本是同源,交好數百年,常有皇子交換以示安好之意,為何元國今年會突然發難。

  似是為了驗證她心中的猜測,在她和祖父離開後,原本徐徐圖之的元國大軍忽地士氣大振窮攻猛擊。

  羽國這些年式微,疆土一縮再縮,不過數月,元國的軍隊便兵臨國都。

  還是那個抱著貓的年輕男子立在那位凶神惡煞的將軍身側,還是那個弧度剛剛好的憐憫的笑容,羽璃再次看見他的時候,素來沉靜的心慌亂的一塌糊塗。

  城兵廝殺,屍橫遍野,在皇城國破的時候,祖父將她和娘親藏在了皇宮的冰窖裏。

  她死死的拽著祖父的衣擺不肯鬆手,淚流滿麵。

  祖父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眸中有著她不懂的深意和期望:“璃兒乖,你是羽國的皇太女,殉國的事情有祖父在便不算愧對於先祖了,你們要好好的活著,祖父在這世上隻有你們兩個親人了!”

  “乖乖待著不要動,你月兒姐姐會來接你們出去的。”

  說完,堅定決絕的從她的手中抽回了衣擺,大踏步的走出冰窖,將門死死的掩上,抽出屬於天子象征的寶劍,滿目悲涼的赴向宮門。

  那裏,他的兵士與子民正在與敵人做殊死搏鬥,他是君王,也是這個國家的子民。

  冰窖裏堆滿了積年累月儲存的冰塊,寒意圍繞著她們周身,可是她的心更冷。

  娘親將她牢牢地抱在懷裏,企圖用自己微不足道的溫度溫暖著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凍得牙齒咯吱作響,外麵的動靜漸漸的小了,冰窖的門被人緩緩地拖開。

  她眨了眨結了一層寒意的羽睫,望向門口,月兒姐姐再不來,她們怕是會凍死在這裏了,若是如此,她寧願同祖父一樣,履行做皇太女的責任,慨然赴死,而不是養個螻蟻**一般死在這種地方。

  可是記憶裏溫柔婉約的身影沒有出現,一把染著淋漓鮮血的長劍出現在她們的麵前,劍柄上纏繞著一條怒目圓睜的龍,那是屬於皇祖父的天子寶劍。

  再往上看,執劍人卻是那見了兩麵的年輕男子,他與她的目光相撞,唇邊含著的是那熟悉的悲憫的笑容。

  渾身冰寒入骨,額上卻密密麻麻的滲出一層冷汗,羽璃渾身打了一個激靈,猛地打起精神,睜開了眼睛。

  入目的不再是寒冷的冰窖,麵前那把天子寶劍和年輕男子停留在了那個噩夢裏,一個溫柔婉約的女子撩起自己麵前厚厚的床帳,探出身子來。

  “殿下,您又做噩夢了?”

  羽璃麵色已經恢複如常,輕輕的點了點頭。

  那女子端起溫熱的安神湯遞給羽璃,心疼的抽出帕子為她細細的擦去汗珠,輕聲抱怨道:“這元國的太醫也真是不頂用,這安神湯都喝了半個月,殿下還是噩夢纏身......”

  羽璃將手中的湯藥一飲而盡,眸光有些淩厲的望著麵前的女子:“你是我在元國皇宮挑出來的婢女,怎麽能一口一個元國?”

  女子自知失言,接過空了的碗,低著頭不說話。

  羽璃的眸光放軟,安撫的拍了拍女子的手背:“月兒姐姐,這裏是元國皇宮,謹言慎行才能活得長久。”

  “是,奴婢知道了!”

  羽璃點點頭,瞥見那碗沿處殘留著湯藥殘漬,唇齒間凝著細碎的寒意:“況且這也怪不得他們醫術不精,滅國之恨殘留的夢魘,豈能忘懷?”

  “殿下......”月兒懊悔極了,那個男人的動作太快,像是篤定了小主子便藏在那裏一般,自己連麵也不敢露,便讓那個麵色柔和卻出手狠辣的男人帶走了小主子和長公主。

  若是自己當初的動作快一點,說不定......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羽璃垂下眼瞼,聽不出多少情緒:“鳳蕪宮那邊有何動靜?”

  “已經寅時了,殿下可要起身梳洗?今日這樣的日子,皇帝應當會和長公主在一處......”月兒小心翼翼地覷著羽璃的臉色回道。

  新封的皇後極為得寵,不愛留在後宮的皇帝新得了佳人,幾乎是日日夜夜都留在了鳳蕪宮,成了如今宮中所有人的談資。

  羽璃長長的羽睫扇了扇,她和娘親被那個年輕的男子送來皇宮已經一月有餘,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讓她從心底裏覺得荒唐。

  自己的娘親被元國皇帝冊封為皇後,而那個敵國的君主自稱她的父親,如今連她的身份也要被寫入元國的皇室族譜了。

  一個庸庸碌碌的皇帝為美色昏了頭,竟執意將皇後的寶座奉給亡國的公主,還要將她的女兒昔日的敵國儲君認作女兒,多麽的可笑!

  羽璃的眸中竟是清冷玩味,元國嫡長公主的身份能給她帶來不少的便利,想要為祖父報仇,首先要在這裏站穩腳跟。可是自從第一日那個自稱元國君主的男人帶走了娘親之後,她便再也沒有見過他們。

  還好,月兒姐姐機靈,混進了宮女當中,叫她能名正言順地將人留在身邊。

  月兒姐姐是羽國和皇祖父留給她的,作為皇太女她從被冊封開始便有了自己的勢力,羽國國破,祖父身死,卻將屬於皇太女的一切留在了她的手心。

  聽月兒說,那些屬於她的勢力,一路顛簸,也隨著她來到了元國。

  從認主那一天開始,他們的命便與她生死相隨。

  生,他們永遠是她的人,死,他們也會追隨主子而去。

  所幸,自己不是孤軍一人。

  羽璃隔著衣裳撫摸著自己胸前掛著那塊玉,那是屬於皇太女的印璽,可號令數千人,是她目前唯一的依仗了。

  隻是那個元國的君主,羽璃皺眉,師父教過她看人心辯骨相,可那個男人,她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