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勿近
作者:木占斯      更新:2021-10-29 03:25      字數:3244
  白梨作為目擊者,跟這件案子沒有其他聯係,是以問話很快結束。

  隻是她心裏裝著事兒,還在猶豫要不要開口。

  一旁的章遠問完之後,正打算離開,察覺麵前的姑娘神情遲疑,便又問道:“可還有什麽話要說?”

  白梨抿了抿唇,她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關於那個小鼓的事,她並沒有什麽證據,所擁有的,不過是一點點感覺罷了。

  雖然在看到那個盒子裏麵無皮的頭顱時,那種感覺又強烈了一點,但感覺隻是感覺。

  這是人命案子,不是旁的小打小鬧,她如果上去直接說,對,她感覺什麽什麽,那實在是十分莽撞,說不得還會給人添麻煩。

  章遠見她不說話,正要再問一遍,就有人過來說是有些情況,讓他過去看看。

  該向這位姑娘了解的,都已經了解完畢,他便沒再問,跟著人匆匆離開了。

  白梨站在原地,手伸進袖子裏將那小鼓又拿了出來,指腹碰到那鼓麵,還是很不舒服。

  她來回踱著步,猶豫了許久,最後下了決心,握著那小鼓,順著章遠離開的方向跟了過去。

  先去看一看,萬一,萬一有用呢?

  卻說章遠匆匆到了鬆林那邊,微喘著氣問道:“發現什麽了?”

  周清韞微抬了下巴,示意他看。

  從那鬆根洞裏新找出來的東西,一個小鼓掛飾,彩色絡子垂落,隻是上麵都是泥土,看起來很髒。

  章遠仔細打量了一下,也沒什麽特別的地方,這就是一個姑娘家會喜歡的小玩意兒罷了。

  當然,這隻是在正常情況下,在案發現場出現這種東西,怎麽都普通不了。

  受害人已死,這東西應該是凶手落下的。

  “不是。”周清韞道,“這是受害人的東西。”

  章遠不解,這怎麽會是受害人的東西?

  周清韞反問道:“你不覺得這東西,有些熟悉嗎?”

  章遠愣了一下,繼而低頭看著那小鼓,想了想,忽的靈光一閃,拍了一下手,激動道:“是上一個受害人,她也有這樣的一個小鼓。”

  當時那個小鼓,就在受害人的枕頭下麵,據受害人交好的人說,是有一位賣小鼓的老婦人來上香時送與受害人的,說看著她像自己過世的女兒,心裏覺得喜歡。

  受害人也極喜歡那小鼓,日日隨身攜帶,就連睡覺都會好好放在枕頭下麵。

  當時章遠並沒有覺得有什麽,很正常的一件事,也沒把那小鼓放在心上。

  直到這時候,在第二個受害人埋屍之處,發現一模一樣的小鼓,他才覺得不正常,這世上沒有這樣巧合的事情。

  “我馬上遣人去重新查。”章遠肅著一張臉說道,那送與上一個受害人小鼓的老婦人有極大嫌疑。

  “你查不到的。”周清韞說道,凶手既然囂張到這種程度,肯定有掩飾身份的辦法,這樣光明正大的去查,查不查得到還另說,更重要的是,會打草驚蛇。

  不,不應該說打草驚蛇,這回的蛇,根本就不懼人,還暗自謀劃如何用毒牙咬人。

  “我們在明,敵在暗。”要想取得勝利,需要取得先機,“先去確認第二個受害人的身份吧。”

  有了這個小鼓,受害人的身份已經算是明晰了。

  章遠在知道第二個受害人在鬆翠園的時候,即便那頭顱已經無法辨認,他還是猜測到了受害人的身份。

  事實也確實如他想的那樣。

  第二個受害人正是老錢的小女兒,錢曉月,那小鼓側麵,在彩色絲線遮掩的地方,刻著一個小小的彎月亮,是受害人親自刻上去的。

  錢曉月的父母,兩個老人家看著那髒兮兮的小鼓淚流滿麵泣不成聲,兩個年輕人紅著眼目眥欲裂。

  章遠在心裏歎息了一聲,並沒有開口詢問,直到他們稍微平複下來,沒那麽激動的時候,才斟酌著詞句,輕聲問了話。

  隻是結果跟臨鏡庵的小尼姑差不多,錢曉月這裏也並沒有太多的線索,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天真爛漫的,同他人又沒有什麽恩怨,小吵小鬧小矛盾當然是有,但到不了害人性命的程度——尤其還是這般變態的殺人手段。

  唯一的線索是關於那個小鼓的。

  “你問那小鼓,啊,那是之前我帶著妹妹出去,遇上了一個賣小鼓的小哥兒,妹妹很喜歡,就買了下來,日日戴著。”錢曉月的二哥哽咽著說道。

  上一個受害人遇見的是老婦人,這一個受害人遇見的是年輕男子,相比於凶手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團夥的想法,周清韞更偏向於自己之前的猜測。

  畢竟,兩個滅絕人性殘忍變態腦子不正常的凶手,一般情況下,是無法共存的。

  “現在怎麽辦?”章遠頭都要禿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點線索,路又走不通。

  周清韞沒回話,看著前方不遠處,停了下來。

  “怎麽不走了?”章遠疑惑地跟著他,看向前麵,是剛才他問過話的白姑娘,看著像是有事的樣子。

  不是看著像,是確確實實有事,周清韞目光落在那小姑娘的手上,彩色絲線絡子垂落。

  第三個小鼓出現了。

  與此同時,先機也到了。

  這一次,大概就會變成,他們在暗,敵人在明,如果這愛哭的小姑娘能夠配合好的話。

  周清韞慢慢走過去,眼見著在快要靠近的時候,那小姑娘突然後退了兩步,臉色白了白,眼睛又紅了,眼神像隻受驚了的小兔子,瞧著害怕極了。

  一次是巧合,兩次就算不上了。

  周清韞像是沒發現一般,又靠近了一步,果然見那小姑娘肩膀瑟縮著,眼淚都掉下來了。

  嘖。

  周清韞沒有再往前走,兩人之間隔著兩步距離,瞧著很近,但好似隔著什麽似的,遠的很。

  “你手裏的東西哪裏來的?”他淡淡道。

  一旁的章遠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覺得氛圍有些不大對,一個掉著眼淚有些驚惶的姑娘家,一個貌似在散發著冷氣的好友。

  怎麽看怎麽奇怪,兩人之間絕對有些什麽。

  隻他並不是八卦的性子,也不欲窺探好友隱私,隻當沒看到,見那姑娘抿著唇紅著眼不知所措的樣子,輕聲道:“白姑娘,你別怕,有什麽說的直說便是。”

  白梨也不想哭,她根本就是控製不住,她也不知道為什麽,一靠近那個人就害怕、恐慌,好像遇見了可怕的事物,叫她瑟瑟發抖,隻想逃離。

  若不是心裏記著事,硬是掐著手心,保留了那麽一點點理智,她都要跟上次一樣轉身就跑了。

  聽了章遠的話,白梨又掐了掐手心,慢慢抬起頭來,不期然對上一雙墨玉一般的眼睛,不是上次遇見那般如同含著春水的溫柔雙眼,這一次他眼角眉梢都極是冷淡。

  她反射性地又後退一步,迅速轉了頭看向一旁的章遠。

  離的遠一些……遠一些,不看……不看就沒事了。

  白梨默默地想著。

  章遠覺得周圍的冷氣更重了,他也不敢轉頭,隻瞧著麵前的姑娘詢問。

  白梨輕聲將如何得到這小鼓的前後仔仔細細說了:“賣小鼓的是一個老爺爺,年紀很大了,佝僂著身體,腿好像不大好,走的也很慢……”

  當時她也瞧見了的,而且因為馬車走的慢,她還察覺那老爺爺往她這邊看了看。

  白梨說完,將手中的小鼓遞過去,猶豫了猶豫,委婉說道:“那個,我不知道是不是感覺錯了,我總覺得這小鼓的鼓麵不太對勁兒……”

  鼓麵不對勁兒?章遠又些疑惑,伸手正要去拿,不妨一旁伸過來一隻手,將那小鼓直接截了過去。

  他就看著好友用自己的手直接接觸了那個被人小姑娘拿過的小鼓,還沒有墊帕子。

  就,十分離譜。

  章遠看著那好似又受了驚退後一大步的小姑娘,越發肯定兩人之間有些什麽。

  他繼續當沒看到不知道,看向好友,問道:“有什麽發現嗎?”

  周清韞手指輕觸了那鼓麵,半垂著眼,遮住了眼中的暗色。

  他一直覺得自己似乎遺漏了一些東西,沒想到竟是這個,當初夜裏在停屍房,主要是查看屍體,那小鼓和死者的其他物品放在一塊,並不顯眼,他隻掃了一眼,便被章遠拉去說了別的,並未多留意。

  第二個小鼓上全是泥土,未免破壞證物,單憑眼睛去看,一時也沒發現奇異之處,直到看到這一個,他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麽。

  無論是第一個受害人還是第二個受害人,都是沒了皮,那麽那些皮用來做了什麽?

  凶手費盡周折將那些皮完整地剝下來,難不成僅僅是為了滿足其本身變態扭曲的想法嗎?

  不盡然。

  周清韞看著那小鼓,排除其他方麵,這個小鼓做的確實精巧,一般的手藝人,可沒有這種工藝:“這鼓麵,大概率是受害者的皮製成的。”

  章遠駭了一跳,盡管他也見過一些案子,還有一些窮凶極惡的狂徒,但這種極致殘忍的還是頭一次見到,瞬間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竄上來,竄向四肢百骸,叫他打了個哆嗦:“這……不會吧?”

  “叫仵作驗一下便知。”周清韞道。

  章遠盡管那麽說,但心裏已經相信周清韞說的話:“好,之後便叫人驗了,順便把那兩個……也查一查。”

  他當時就以為那小鼓是個普普通通的玩意兒,誰會想到讓仵作去查那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