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敏皇後(二)
作者:藍多以眠      更新:2022-01-05 16:38      字數:2452
  鍾容兒的茶盞還未落下,別院的大門就被推開了。

  “母後,兒臣竟不知您做出這般醜事來。”

  然後下一刻,就聽到腳步聲逐漸靠近了她們的房門,抨的一聲被推開。

  為首的男子約莫四十來歲的樣子,濃密的眉,還有蓄的極好的絡腮胡須,身子魁梧,一身紫金暗色王袍,正是大於皇帝博拉,身側站著一男子正是她第三子厄爾濟和第四子蒙多。

  顯然是沒想到房中還有一名女子,厄爾濟有些失望,但很快就回過神來。

  “母後,您在此處做什麽,這男人又是誰。”

  博拉倒是不曾說話,但是麵色沉的出水,上下打量著房內的男子。

  敏皇後行了禮,“陛下萬安。”

  “你在這做什麽?”博拉望了望敏皇後一身簡裝。

  厄爾濟卻十分急切道,“母後著實奇怪,偷偷摸摸在此處與男子見麵,實在不妥。”

  蒙多的目光盯著敏皇後,似有些擔憂,又有些猶豫,隻得低下頭來。

  敏皇後望著厄爾濟眼神越發空洞起來,許久笑了起來,“還請陛下屏退左右,請容臣妾說話。”

  厄爾濟感到不妙,立即組織道,“父皇.......”

  博拉望著房內的男子若有所思,擺手示意他們都出去。

  厄爾濟雖然不滿,但對上博拉的眼神隻能作罷,一同退了出去。

  敏皇後上前幾步,執了博拉的手走近了些,“衡兒,還不與你姨夫見禮。”

  秦司衡抱拳微微躬身行晚輩禮,“姨夫,途經此地,叨擾了。”鍾容兒也隻能隨他行了一禮。

  博拉略一思索,哪裏還能不知道他是誰,難道他進來時覺得有些眼熟,這才讓他們都退下,頓時臉色好了許多。

  “衡兒?你怎麽會來?既來了,怎麽不進宮去。”

  秦司衡笑道,“姨夫見諒,此番出行是為私事途經此處換乘,見姨母一麵便要趕回京去。”

  “怎的這般匆忙,朕還不曾招待你。”

  “姨夫不必客氣,待下回必與您痛飲一番。”

  博拉見他行色匆匆,知道他定是有要事在身,這才不多加阻攔,“也罷,你有事,朕便不多留,朕這就安排人給你帶些上好的藥材和幹貨,務必收著。”

  秦司衡也不好再推脫,致謝道,“多謝姨夫,卻之不恭了。”

  “這位是?”博拉卻注意到他身後的女子。

  “哦,這位是......”秦司衡怕說了惹得鍾容兒不快,有些不好開口。

  鍾容兒倒是幹脆,“妾是皇上的妃子,見過大於陛下。”

  博拉點點頭,笑道,“衡兒也大了,如今也知道出門要有人伺候了,甚好。”

  這一席話說的鍾容兒都有些耳熱,心道這博拉說話當真是粗糙。

  秦司衡卻立即接道,“我十分羨慕姨父姨母恩愛兩不凝,如今見到姨母身體安泰,心中更是高興,姨母是母妃的親妹妹,待朕回去後定會稟明母妃,願大於大雲往後繼續永結商好,共惠兩國。”

  這話前半句乃是小輩再說,後半句便是在以天子之名在說,希望大於善待敏皇後,才能締結兩國互惠盟約。

  博拉自然是聽懂了,麵上有些尷尬,但很快就笑起來,又執了敏皇後的手。“這是自然。”

  博拉來的快,走的也快,他還有事要忙,敘舊之事自然不會太久。

  敏皇後站在門口目送著博拉和厄爾濟遠去,目光越發空洞。

  哈拉克是在一盞茶後才匆匆趕來,見敏皇後無恙鬆了口氣,與秦司衡自然又是一番見禮,知曉他入夜就要啟程,更是纏著他請教他許多問題。

  秦司衡被纏的沒法,隻能與他一道,隻留了鍾容兒陪著敏皇後,臨走時實在不放心回頭望了好幾眼。

  敏皇後對著他直瞪,“吃不了她。”

  等屋子安靜下來後,鍾容兒這才又斟了茶遞給敏皇後,“您用茶。”

  敏皇後將她又仔仔細細上下打量她,與她說起閑話來。

  “你瞧本宮這兩個兒子如何。”

  鍾容兒本不願作答的,可看到敏皇後發間漏出的兩根白發,心下有些悵然,便細細說了起來。

  “太子哈拉克處世不深,為人單純,好學好問,但心太軟,若經曆些風霜洗禮,假以時日,定然是一代明君。”

  “四子蒙多,年幼膽小,心性不堅,易被教唆,若尋一明理之人教導,做個文臣,亦能重歸正途。”

  “三子厄爾濟不念親母,不顧手足,心性偏執狠辣,一葉障目,若不及早處置.......大患。”

  鍾容兒說到最後,停頓了下,但仍舊將話說完,原以為敏皇後聽完後會大怒,或者不忍。不曾想,她嚴重倒是露出濃濃的欣賞。

  “怪道衡兒喜歡你,你見事確實通透,”她言語中又露出寂寥的空洞,“可讓本宮......如何下的了手......”

  鍾容兒早已看出她心中的猶豫,不再做聲,她知道敏皇後遲早會做出選擇,因為她看厄爾濟的眼神是濃濃的空洞。

  “說來可笑,本宮前半身順遂美滿,出身名門,十七歲以郡主之身和親大於,被冊封為皇後,博拉雖看似粗糙,卻待我寵愛有加,我為他生下五子二女,原以為多子多福,不曾想後半身竟有如此局麵。”

  “哈拉克是我與博拉的第一個孩子,自然千寵百寵,又得博拉親自教導,可他性子實在太過良善,偏偏厄爾濟野心太大,大到本宮實在容不下他手足爭鬥,他日若他繼位,我這些孩子,還有本宮焉有命在?大於焉有好國景?”

  鍾容兒喝了口熱茶,緩緩道,“《明齊野史》有雲,辟離魯王有二子,長子稷,幼子厲。稷明禮端成,行事有度,然成年授冠不授寶策,然辟離魯酷愛幼子厲,遲疑不決,熟知厲長成而圖謀大業,悔之晚矣。是夜,王後召厲入宮。翌日,厲突發暴斃,薨。遂稷承業,茫茫十餘載,王後纏綿病榻,臨終留密鑰一把。稷終得知,幼弟厲於王後囚禁宮中十餘載,雙腿損而難愈,愧疚難當。迎出密室,親奉湯藥,關懷備至。厲羞愧難當,日夜苦讀,終成大器,甘心佐稷之大業。辟離大業得以繁榮昌盛,後世稱手足稷厲,可比金石。”

  她說的是野史上的一段故事,辟離魯王疼愛幼子,遲遲不立太子,誰知幼子長成野心也漸大,王後不願手足相殘,隻得設計將厲召進宮中,廢了他一雙腿又秘密囚禁,等到稷大業在握,無可撼動,王後故去時,才讓稷知曉此事,稷本就心慈,又隻厲是因為自己才被囚禁多年,身子殘缺,受盡苦楚,心中愧疚,隻能加倍對厲好。而厲本就是因為野心漸長欲謀害兄長,這才被王後設計關押,如今兄長胸懷坦蕩對他關懷備至,易地而處認為自己無法做到兄長這般,是以甘心做個謀臣輔佐稷。王後也因此保住了兩個兒子的性命。

  敏皇後看著她,漸漸回神,輕笑著意味深長的看著她,“你到底心慈,還為本宮找了條退路,隻是你可知,在王宮這樣的地方,最忌諱的便是心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