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生辰(三)行軍詩
作者:藍多以眠      更新:2021-10-28 11:56      字數:2197
  眾人沒有料想到,竟是許嬪先開了口,“有幸聽人提過幾句,獻醜了。”接著便盈盈念了起來。

  “吾欲縱馬去,無人送酒來。邊疆戰事起,故人待歸來。”

  “好。”

  “雖隻寥寥幾句,但也應了這行酒令了。”

  “是啊,這行軍打仗之詞,想要作詩隻怕也是為難了後宮的娘娘們了。”

  眾人皆議論起來,許嬪微微施了一禮,這才坐下。

  其餘幾位妃嬪倒也不覺得麵上無光,畢竟眾人皆未作出來,偶爾一首許嬪念的也並非自己所作,倒也算解了圍了,就當白白便宜了這許嬪,撿了這彩頭。

  魏常在臉色倒有些訕訕的,畢竟這是她自己提出來的,倒讓別人得了彩頭,心裏自然是不美的。

  秦追雲見差不多了,起身對著許嬪敬了一杯,“既無人作出,那便恭喜許......”

  秦司衡手有些輕顫,微微握拳。

  “等等,”一個嬌俏好聽的聲音出聲打斷,微帶著醉意,“我還沒說呢。”

  眾人被這聲音吸引,紛紛看過去,這不是行了那首悲戚花語的容嬪娘娘嗎,麵頰緋紅,有些醉意,看著倒似塗了胭脂一般,平添了一些香豔,紅唇貝齒,煞是好看。

  她眯著水盈盈的眸子,托著香腮念起來,“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此詩一出,眾人皆嘖嘖稱奇。

  “這......這詩寫的寥寥數語,卻道盡行軍打仗之苦,真.....”

  “可不是,連我都能聽懂。”一個武將似乎有所感,豪氣的幹了一杯酒。

  “容嬪娘娘作的這首頗有詩詞大家之風啊。”

  “是啊,尤其這最後兩句。”

  許嬪也是目露讚賞之色,掩唇笑起來,“果然好詩,看來這彩頭是要歸了容妹妹了。”

  魏常在臉色有些許不好看,怎麽會,她竟能寫出這樣好的詩來。

  忽然計上心來,笑吟吟的褒獎起來,“容姐姐這詩寫的甚好,隻是這般年紀能寫出這樣的詩,想來定是家中父兄言傳身教罷。”

  她這話看著似乎像是在解圍,實則是在質疑這詩的來曆。

  這話倒讓人起了些心思,也有人小聲說起來。

  “是啊,這詩應當不是這位容嬪娘娘做的吧,這小小年紀,哪裏能寫出這樣的佳品來。”

  “怕不是好麵子,用了旁人的東西,稱作是自己的吧。”

  “那可不如許嬪娘娘來的坦蕩了。”

  “主子,您醉了,奴婢扶您下去歇著吧。”秋橘見鍾容兒麵頰緋紅,生怕她做出事情什麽來,俯下身子來勸著。

  鍾容兒搖搖頭,憨態地嘟囔著,“我的彩頭還沒拿呢。”

  秦追雲見狀也是立即附和道,“容嬪娘娘這詩甚好,那這彩頭自然也是您的了。您還是下去醒醒酒吧,等宴席散了皇兄自然要把彩頭賞了你的。”

  鍾容兒眯著眸子,眼底帶著氤氳的水氣,托著香腮看著上首穿著明黃色衣袍的男子,看得秦司衡心跳似乎都漏了一拍。

  可誰知魏常在卻柔聲勸慰道,“是啊,容姐姐,還是下去醒會酒吧,姐姐喝得多了些,便是冒用了旁人的詩作,那人知道了,也是不會怪罪您的。”

  她這話好似就已經將鍾容兒定罪了一樣,後頭的於夫人都蹙了眉。

  鍾容兒上下打量著魏常在,突然輕笑起來,她嗓音本就天成,這般有些醉意的輕笑,倒頗有些勾人的味道。

  “你這個人可真奇怪,明明前些時候還以下犯上,今天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姐姐妹妹的叫的親熱,怎麽這姐姐妹妹是爛大街的白菜豆腐嗎?”

  魏常在煞時間就變了臉色,這當著大殿這麽多人提她受罰的事情,豈不是要讓她沒臉嗎?還有這話裏壞外的意思,可不就是在說她虛偽。

  她往周圍一看,果然這些人看她的臉色都變了幾分,心中更是難堪。

  她頗有些忿忿道,“容嬪娘娘這是何意?妾也是為您著想,這才為您解圍一二,您怕是吃醉了酒吧。”

  鍾容兒嘖嘖兩聲,嘟囔聲裏帶著些不滿,“我從頭到尾也沒說過這是我寫的呀?你亂帶什麽節奏。”

  “你......”魏常在臉色都白了。

  “再說了,這樣的詩我不知道能背多少呢。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裏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鍾容兒齜著一口小白牙,像個小孩童一般得意洋洋的炫耀,你看我背的好吧。

  底下幾個文臣聽了都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這詞是何人所作,這.....文狀元也不過如是了吧。”

  “是啊,這詞我竟從未聽過,你們聽過嗎?”

  “沒有啊,這是哪本詩詞集上的?”

  魏常在更是臉色急的煞白,無意間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那眼神中暗含警告,她不由得暗自心驚,閉口再不敢言一句了。

  秋橘也是心急如焚,自家主子這樣,已是殿前失儀,情急之下,隻能立即上前微微施禮,“稟告皇上,皇後娘娘,容嬪娘娘怕是有些醉意,奴婢帶娘娘下去醒醒酒吧。”

  秦司衡目光微沉,眼神落在她秋水一般的眸子裏,微微頷首,擺手示意秋橘帶她下去。

  “主子,您醉了,奴婢帶您去醒醒酒。”

  鍾容兒托著腮,茫然的望著秋橘,小聲嘟囔著,“啊.....醉了.....這就是醉的感覺啊。”

  她好在還未醉的徹底,被秋橘好生勸哄著,攙了也能自顧走著往外頭去了。

  秦司衡望了那背影,隻覺的心裏莫名的堵著,連同那指間的戒子似乎都微微發燙起來,他不由得摩挲起那枚戒子來。

  為何?心一鈍鈍的疼。

  為何?明明她坦白後,他腦海裏卻都是她落水後兩人朝夕相處的那些日子。那些年少時的回憶,卻不知在什麽時候漸漸的淡去了。

  為何?那日聽說她在聖佛殿時,匆匆趕去,心中隻怕她一介孤魂就此魄散,那時她麵色有異,他竟不惜打斷祈福趕她出去。

  為何?那圓智聖僧說那些奇奇怪怪的話,他心中惶恐的厲害,一心隻想著她的劫。他沒告訴任何人,那日他甚至想著綁了那和尚,強逼著他說個一清二楚。

  他如是問自己,他擔憂的到底還是那個小容兒嗎。

  他似乎連自己的心都看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