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閣

  “主子，昨日那魏家小公子魏武已經下獄了。”秋橘端著新上的果子安置在雲案上。

  鍾容兒執著筆，落下最後幾個字，這才應聲道，“嗯。”

  秋橘上前給她絞了帕子淨了手，這才伺候她用起來。

  “對了，給皇上新做的秋衣都好了嗎？”鍾容兒咬著青果子突然問起來。

  “做，做好了的。”秋橘一愣，似乎有些不解，“主子今日怎麽說起這事興致缺缺的”

  鍾容兒自穿了鞋下榻，“戲還沒開始唱呢，讓鍾盛找人看好了，那位指揮使大人一回京，我就要知道。”

  “是，奴婢省的了。”

  “對了，讓鍾盛安排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秋橘點點頭，這才說起來，“有的。是一家豆腐坊，鋪子不大，開在東城門腳下，應該是最妥帖的了。”

  鍾容兒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動作倒快，也好。”

  原來，鍾容兒早早的就吩咐秋橘帶著銀票，讓鍾盛參考好地段這些，選一家隱蔽些不容易暴露的點，培養一些自己的人。雖然鍾家自己也有培養的人，但做事未免太惹人眼了，有些隱蔽的事情還是不適合用鍾家的人去做。

  鍾容兒見過秦追雲的冊子，大體知道一些店鋪開在哪裏，但是其他的並不清楚，所以為了穩妥起見，還是選擇小而隱蔽的點最為合適。

  “換身騎裝，去潛龍殿吧。”

  .....

  潛龍殿裏

  秦司衡這幾日終於閑了些，但竟然出了魏武這麽一檔子事，尤其還是在魏常在這麽一檔子事後頭，著實有些令人惡心。

  鍾容兒來的時候，秦司衡正看著於奉禮遞上來的狀詞與審訊記錄。

  她今日穿了一身鮮亮的旗裝，錦紅色的鬥篷，手裏還拿著一個小巧的刻攥金絲手爐，清爽利落。

  大雲嬪妃位以上是可穿錦紅一類，但不可著正紅色，鍾容兒這身騎裝也是內務府做了送來的，雖按著秦司衡的意思做的極為精致貴重，但並不逾越。

  秦司衡自她踏入門檻進來，就看到了，細細望了好幾眼，“去騎馬？”

  鍾容兒不猶豫的點點頭，笑顏如花，“你讓人從行宮送來的小馬我還沒去騎過呢。”

  秦司衡抓了她的手，眉間微蹙，“怎麽這麽涼？”

  又對著後頭的冬棗嗬斥道，“不知道給你家主子加件衣裳？”

  冬棗如今已不似從前那般驚慌，略一失神就立刻回過神來要答話。

  卻被鍾容兒擋住，挑眉打斷道，“凶她做什麽。外頭走來自然冷些，穿的太多了回頭連馬背都爬不上去。”

  秦司衡不滿的拉了拉臉，“你倒護的緊。”

  鍾容兒不欲搭理這話題，立即轉移了話題，拉著他的袖子催促道，“咱們快些吧，如今天色暗的快呢。”

  等兩人到了獸苑附近的馬場，足足耽擱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獸苑附近的太監們都早早的等在這了。

  “娘娘，這就是您那匹馬了。”

  鍾容兒看著那匹通體雪白的馬，倒有些驚訝，“長大了不少。”

  那太監姓何，討好的笑著，“回娘娘的話，這牲畜長得自然快的，加之底下幾個辦差的也盡心，這才養的這般好。”

  鍾容兒自然知道這話的意思，隻示意後頭的冬棗一眼，“賞。”

  那何太監自然高興的滿嘴吉祥話，“哎喲，娘娘，奴才們可不是這個意思，這都是奴才們的本分，可不敢當這些。”

  冬棗塞了一個厚厚的荷包，那太監連連推辭幾番這才肯收了。

  “這是給公公們幾個喝茶的，還請多多費心照料些。”

  “哎，這是應該的，娘娘放心。”

  等訓馬的奴才把馬牽出來，鍾容兒這才牽了韁繩往秦司衡那去，皇上的馬自然與嬪妃的不是養在一處的，那可是有專門的人的。

  秦司衡早已選了一匹等在草場附近了，遠遠的就瞧著鍾容兒手裏拿著幾根草，逗著小白馬來了，映著藍天綠草地，如同畫一般，那女子笑聲如輕鈴，格外讓人舒心。

  “秦司衡，你送我的小馬長大了。”

  秦司衡憐愛的瞧她一眼，摸摸她的後腦勺，“踩住腳蹬上馬，抓穩韁繩。”

  鍾容兒按著他說的，輕易就上了馬，好在這馬不高，她身子又輕盈，倒也不算難。

  秦司衡替她牽著，“坐穩了，先帶著你走幾圈。”

  “好。”

  兩人一個牽著，一個坐著，在馬場附近溜達起來，滿眼碧綠，看著倒也格外愜意。

  “秦司衡，你說我要是做個女將軍如何。”

  秦司衡抬頭笑著看她，“那定然不輸你兄長。”

  鍾容兒揚眉，“今日說話怎麽這麽好聽。”

  秦司衡失笑，似乎是覺著說話不方便，便翻身上馬，“哪日說話不如你意了？”

  秦司衡拿了韁繩，一夾馬腹，馬兒稍稍加速跑了起來。

  “駕。”

  “你別太快，這馬還小呢，咱們純當玩玩就是了。”

  “好。”秦司衡無奈的緩了些。

  等兩人騎了兩圈，這才下了馬，牽著它吃草說起話來。

  “近日魏家魏武的事情你也聽說了吧。”秦司衡看著她摸著馬兒的腦袋，十分喜愛的樣子。

  “嗯。聽說了。”鍾容兒一邊給它順著毛，漫不經心。

  “怎麽看？”

  鍾容兒偏頭瞧他一眼，不甚在意，“什麽怎麽看。”

  秦司衡拽著她在身邊坐下，“你讓人盯著魏家，如今魏家出了這事，你想必早早就知道了吧。”

  “嗯，知道。”

  秦司衡挑眉，“沒想法？”

  鍾容兒攤攤手，“殺人償命，我能有什麽想法。”

  “不若告訴我，這事與你有關嗎？”

  鍾容兒這才轉頭看著他，笑意不達眼底，“如果是呢。”

  秦司衡微微開口，沒發出聲音，許久，才淡淡歎息。

  “那就替你抹去痕跡罷了。”聲音堅定且有力。

  “我頂多隻是火上澆油而已。”鍾容兒摘了身邊一根狗尾巴草，起身逗著馬。

  還有，為民除害罷了。她內心嘀咕一句。

  希望過幾天魏平回京收到這份大禮，能夠喜歡。

  踩著鍾庭的死，名利雙收，討要些利息也是不為過的。

  更何況，魏武和王陵手中又何止一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