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陵也就回答了我這兩個問題，其他的，我再問，他就不說話了，隻顧看著電腦，我一直豎起耳朵聽著門外的動靜，但外麵靜極了，偶然會有一兩聲很小的貓叫聲。

  一覺到天亮，等我睜眼的時候，書房空空如也，哪裏還有顧子陵的身影。

  幾日後，我買了很多紙錢，一個人去了二叔屋子後麵的山墳。

  這天是我媽的忌日，是我二叔當時掐指算出來的日子，雖然我媽隨著顧家失蹤後，我連她的屍體都沒有見到，但我二叔說她早就死了，並且是死在顧家消失之前，這是我為她上墳的第四個忌日，每次這個時候我的心情格外低落。

  這個多雨的季節，我看著窗外，這個煩人的雨不緊不慢的下了整整三天。

  初秋的微涼在雨中隱退了，深秋的寒意卻在這雨中滋生。

  剛剛從暖暖的季節過來，我似乎還有點承受不住這深秋賜予的冷，颯颯秋風遊弋於樹間、草叢。

  這天，我推著孤零零的站在墳前，沉默的像個影子，目送深秋的落葉，頓時，一股莫名的傷感湧上心頭。

  在墳前，我沒有哭，因為我媽不喜歡愛哭的孩子。

  我極力控製住自己，平靜而仔細地拔去墳上的野草，最後，照例用衣袖輕輕擦了擦墓碑上的遺像，我媽在衝我微笑。

  其實我都一直不相信她死了，或許是自欺欺人，要不是在城北花圈店地下室得知那樣的事，我也許還會一直期盼下去，期盼著我媽有一天能回來。

  我看著我媽的遺像照片，我的記憶開始重疊，也是這樣的雨天，譚祥（我父親）一個人踏著雨水從遠處向我跑來，一把傘為我和我母親遮住了陣陣冷雨，那會兒，我媽已經下定決心要離開，即使她是愛譚祥，可她越來越忍受不了這樣窮活一輩子。

  當時我記得很清楚，我媽抬頭一看，拔高嗓門：“滾開！”

  她一把推開譚祥和那把傘，發瘋似的拉住我衝入風雨之中。

  可公交汽車還沒有來，譚祥又氣喘籲籲地追上了我媽，這一次，譚祥沒有為我媽撐傘，隻是靜靜地站在她的身後，和我們一起任憑風吹雨打，我媽的心最終為之一動。

  最後車來了，可車上已經沒有座位。我媽把我抱在懷裏，她的額頭貼在車窗玻璃上，譚祥用他那粗糙的大手輕輕撫摸著我媽的頭。

  當時我看的清楚，我媽悄悄抬頭，不想讓眼淚掉下來，卻感覺的到有人站在我們的身後，一同看著窗外的世界，她想掙脫，或許覺得腳下有什麽牽絆，死死地拽著她，或許在那一刻，我媽被譚祥的愛意一次次打動，可最後依舊抵擋不了金錢的誘惑。

  那個時候，我分明看到了我媽眼裏閃爍著的淚花，可我媽的心挺狠的，她收斂情緒，伸手打開車窗，平複心情後說道：“女兒我可以給你，但是，我已經是顧先河的人了。”

  那個時候我還小，隻記得我媽那天還是走了，我爸最後因為我媽就變的鬱鬱寡歡，最終也是撒手人寰了。

  幾十年前，我的家偏僻，我的爸爸和二叔靠著種菜生活，每天都是天還沒亮，爸爸就要和二叔去十幾裏外的城裏去賣菜，偶爾，我爸會帶回一些城中的東西。

  我的童年，就是這樣每天在期望中度過。

  後來我大了，來到了A市，盡管這裏有很多很多的大廈高樓，還有眼花繚亂的都市生活，我還是懷念鄉下那個養了很多雞、很多鴨，而且又大又破的老屋，因為那的空氣始終是新鮮的。

  我看著雨幕裏的我媽的遺照，慢慢幻想著她是不是壞女人，但在顧宅裏，她對我的好又是真心實意的，我能感覺的出來。

  往日的一切，我記得太清楚，一想起心裏就難受，墳頭還真是個傷心地，也難怪我二叔那會兒不是很情願管我媽的事，他也算有心善，是看到我的臉上才勸了幾次我媽不要進顧家，可沒人勸的動她。

  現在好了，我跟顧子陵扯不斷理還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