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作者:插柳成蔭      更新:2021-12-27 13:20      字數:5924
  紀明焱毒娘子看完螞蟻搬家的當天晚上便下起了雨。

  紀雲汐吳惟安都已洗漱完窩在房中, 各自忙碌。

  忽而聽見窗外雨聲淅淅瀝瀝,且越下越大。

  吳惟安坐在桌前,看著外頭東歪西倒的樹叢, 忽而想到一件事:“太子回來了嗎?”

  紀雲汐翻閱著各地開泰莊布莊送來的信件:“不清楚。”

  吳惟安一手拿著『毛』筆,一手托著下巴:“請太子幫忙處理的卷宗稍稍有些多,猜太子應還在府堂。”

  紀雲汐看他一眼:“以?”

  吳惟安:“太子傷勢未愈, 這麽大的雨還未歸,這個當下官的,有些擔心呐。”

  擔心?

  紀雲汐嗤笑了聲。

  吳惟安托著下巴的五指輕點, 沉『吟』:“於情於理,是不是都應該去接一下太子?”

  紀雲汐一聽就知吳惟安想做什麽。

  上一輩子, 紀雲汐為了搶生意, 特地挑下雨天,濕透全身去給客戶送東西。

  那些東西其實都不是很緊要,不一定非得雨天送。但紀雲汐就是這麽做了。

  抬起頭, 看了眼外頭的大風大雨,淡淡:“府堂離後院不遠, 府堂定然有雨傘罷?”

  吳惟安頷首:“有。”

  紀雲汐嗯了一聲:“太子比都年長, 下雨知自己傘回的。就算去了, 太子該濕還是會濕, 何必?而且這個點了,又何苦出去一趟?”

  吳惟安似笑非笑地看紀雲汐一眼:“夫人這是關心, 還是怕搶走太子的心,讓太子與紀家不親了?”

  紀雲汐抬眸看他,眼中無悲無喜,語氣冷:“關心,信嗎?”

  吳惟安:“若不信, 夫人是不是要‘要不信,辦法’?”

  紀雲汐聳了聳肩。

  吳惟安最終還是起了身:“還是擔心太子,得親自去看看。”

  在這以前,吳惟安願扶持太子,都是因為紀家的緣故。

  可這短短幾,吳惟安覺得太子當皇帝確實不錯。

  以太子的秉『性』,隻要讓太子信任自己喜歡自己,那此後定然一生無憂。

  如今太子對他,完全是因為他是紀雲汐的夫君啊。

  他想著讓自己在太子的心目中,分量比紀家重。

  但不能輕了,至少要差不多罷。

  吳惟安從一旁拿了把傘:“雨夜,真不想出。”

  紀雲汐知吳惟安的意思,聞言又給他潑了碗冷水:“多此一舉罷了,紀家吳家出現爭執,殿下一定選紀家。”

  吳惟安輕笑:“夫人就如此篤定嗎?要不夫人與一起去接太子?否則後太子倒,夫人哭都來不及。”

  聞言,紀雲汐收回視線:“滾罷。”

  *

  房內燭火跳動,太子專心致誌地在看涼州卷宗,一邊看一邊批閱。

  如今,太子雖已參與朝中之事,但他實際接觸的並不多,就那麽幾塊不太重要的事,比如負責一些祭祀之禮,幫著處理幾宗大案。

  而像涼州這般,實際參與到一地的管轄,上到水患這般攸關百姓生死的大事,小到府衙中某位捕快想要回老家一趟看望老母,樁樁件件,來是太子第一回接觸。

  他忘乎以,從這些細微的事件中,去看整個涼州城,一時之間忘了時辰,甚至連晚膳都不曾用過。

  直到推開,吳惟安出現在前:“殿下,您該回了。”

  太子下意識抬起頭。

  看到吳惟安一身的雨水,太子一驚:“外頭下雨了?”

  吳惟安點點頭,抹了抹頭上的雨水,遞給太子一把傘:“殿下,時辰不早了,還是早些回房休息的好。”

  太子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傷口隱隱痛,肚子餓。

  他接過吳惟安的傘,眼睛上上下下看著吳惟安,又是一驚:“怎麽淋成這樣?”

  “外頭雨勢不小。”吳惟安,“下官本已睡下了,但怕太子還未歸,特意過來看看。還好下官過來了,否則殿下要在這待到何時?殿下,您箭傷未愈,還是小心點好。”

  太子吳惟安一起走出去:“今一見,才知管轄一州民生不是件容易事。孤剛才看了看,惟安這些時,做得實屬不錯。那謝家一事,做得更是好。就算孤是,斷斷做不成這樣啊!當法場重傷,還能撐著身子直到那謝斌人頭落地。孤這小傷,又算得了什麽?”

  吳惟安聞言,謙虛的一笑:“殿下謬讚了,這本是下官的分內之責。”

  兩人走到了口,冷風灌進來,吹得兩人的衣裙紛飛。

  吳惟安開傘,傘一角破了個洞。

  他調了一下傘,步入雨簾之中。

  舉止自然大方,似乎雨傘有個洞是很稀鬆平常的事。

  太子開了傘,他的傘完好,而且傘要比吳惟安的大些。

  太子將這些看在眼裏,微愣。

  太子自小身份尊貴,宮內宮外不知多少人想巴結他,各種獻殷勤。

  可太子來很討厭這些事,他更喜歡能把事情做好的人。

  而這吳惟安,短短數月就把涼州的事務管得井井有條,而且心細如絲。

  雨夜給他送新傘,他自己卻用舊了的破傘。

  風刮過來,太子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依雲汐的『性』子,怎會讓用這破了的油紙傘呢?”

  吳惟安吸了吸凍得通紅的鼻子,笑:“殿下,下官與夫人不同,從小家境貧微。能有把傘,便已是幸事,更何況隻是破了一個小洞?臣前幾巡視堤壩時,順去看了幾家百姓。一家七八口人,可卻隻有一把傘,大人們舍不得用,都留給孩子與老人呐。”

  太子一時,心下震撼。

  他忙多問了幾句,吳惟安一一答。

  兩人之間一來一往,交談之中,太子發現,他與這吳惟安在政事上想法居然出乎意料地一致!

  實乃知音啊!

  短短幾步路,偏房便到了。

  太子還有些依依不舍,他還想多吳惟安聊聊。

  不過,偏房口等著個人,正是寶福。

  寶福手裏端著碗還冒著熱氣的薑湯,對著太子福了福身:“殿下,您總算回來了。小姐可擔心您了,特地吩咐奴婢送薑湯過來。小姐還,殿下定然還用晚膳,廚房已經在備菜,再過一會就能送來。”

  太子一時之間,心下頗暖:“雲汐費心了。”

  寶福看吳惟安,臉上掛著層硬擠出來的笑容:“姑爺,小姐讓您接回太子後早點回房喝薑湯。”

  本想拉著吳惟安在聊一聊的太子便消了這個念頭,他:“惟安快回去罷,莫讓雲汐久等。”

  吳惟安:“…………”

  他這是給人做了嫁衣裳?

  *

  從這晚起,雨越下越大,不曾停過。

  幾,涼州城水便漫了進來。但幸好涼州城的堤壩狀況良好,城中水最深的地方,隻到腳踝。

  吳惟安太子白幾乎都待在一起,忙著疏通涼州城的水。

  城裏的情況越來越好,雨雖還下著,但水不曾高過人的腳踝。

  可清河郡的情況,卻完全相反。

  清河郡的縣令特地派了人快馬加鞭趕到涼州,來找吳惟安。

  府堂之中,太子坐於主位,吳惟安坐在側位。

  清河郡的來人一身的水,直接跪倒在地:“大人!清河郡發了大水,堤壩衝毀,如今城裏已水漫金山!縣令大人實在有辦法,特地派小人請吳大人出手援助!”

  吳惟安蹙眉:“仔細,清河郡裏水位到哪,百姓們情況如何?”

  那人抹了把水,語氣焦急:“小人來的時候,水已經滿到成年人的肩處。家中宅院建的高的百姓,隻能住在最高層。隻有一層的宅院,已經完全不能住人了。府衙裏頭,已收了不少百姓,但如今食物褥都不夠,人手不足。有很多百姓困在樹上,甚至很多人,都衝走了……”

  吳惟安眉目微沉,這情況比他想得嚴重許多。-

  一到雨天,紀雲汐便不太愛出。

  懶懶地窩在美人榻上,聽著外頭雨聲小憩。

  忽而,晚香匆匆而來:“小姐。”

  紀雲汐睜開雙眸,眸中並有太多睡意:“何事?”

  “今晨間,布莊的掌櫃在店裏發現了這一封『插』在梁上的信,信寫著小姐親啟。”晚香將那份信遞了上來。

  屋外雨勢密如針,狂風而過,吹得四處窸窣響。

  心裏一絲涼意泛起,像是水的漣漪,越擴越大。

  紀雲汐看著那封信,一時之間敢接。

  晚香恭敬舉著,臉上微微疑『惑』:“小姐?”

  紀雲汐閉上雙眸,而後睜開,伸手拿過。

  一點一點拆開。

  信上寫著幾個字:

  清河郡有清遠侯夫『婦』當年死亡真相

  紀雲汐長久盯著那幾個字。

  就知,爹娘的死,必然有蹊蹺。

  拿著那張薄薄的信紙,一時之間微微出神。

  清河郡?

  那桂大嬸的娘家便是清河郡。

  但桂大嬸紀雲汐讓晚香找人把對方查了個底朝天,還親自去見過桂大嬸。

  紀雲汐可以肯定,桂大嬸有問題。可為什麽,這封信會真相在清河郡?

  正當紀雲汐在思索時,紀明焱紀明雙忽而從雨裏跑進來。

  “三妹!”紀明焱一帶著笑的臉上,難得連一絲笑都,他語氣沉重,剛想把懷裏的信拿給紀雲汐看,便看見紀雲汐手裏拿著一封。

  慢紀明焱半步的紀明雙身上,有一封。

  一模一樣的信,寫著一模一樣的字。

  紀雲汐垂下眼眸,眸光很冷。

  這背後之人,生怕紀雲汐收到信後瞞著兩位兄長,還特意給兩位兄長送了一封。

  這明什麽?

  明清河郡是,陷阱。

  紀雲汐心裏有些『亂』,先安撫了兩位兄長:“六哥七哥,切勿衝動,此事們需從長計議。讓想一想,們回去想想罷。”

  紀明雙紀明焱了好,便離開了。-

  這夜,吳惟安很晚才回房。

  可到了房中,紀雲汐還未睡下,而是正襟危坐在美人榻上發呆。

  吳惟安腳步一頓,他反手關上,量了一下的臉『色』,走近:“可是發生了何事?”

  紀雲汐從深思中回過神,看了看他那張神『色』寡淡的臉,問:“又發生了何事?”

  吳惟安挑眉:“先問的。”

  紀雲汐:“先。”

  吳惟安頓了頓,無奈:“太子要去趟清河郡。”

  紀雲汐霍然抬起頭:“清河郡?”

  “嗯。”吳惟安走過去,在紀雲汐腳邊坐下,“清河郡突發大水,該縣共有七萬多人口,不是個小數目。雖對清河郡隻有監管之職,但還是得過去看看。”

  “明準備一天,後天一早出發。”吳惟安看似乎有些心神恍惚,便多了幾句,“放心,後天走,大概兩後便回。太子隻是走個過場,將物資涼州軍送到清河郡後,並不會久留。”

  紀雲汐垂下眼眸,唇角勾了勾:“巧了。”

  吳惟安:“?”

  紀雲汐從一旁拿出三封信,遞到吳惟安前。

  吳惟安看著手裏頭的信,目光深如此時外邊的雨夜。

  紀雲汐幽幽:“這是想將們一網盡啊。”

  盤著雙腿,單手撐在右膝之上,臉上在笑,但笑意泛著寒霜:“倒真想看看,這清河郡到底有什麽。”

  吳惟安眸光很深,他將信按照折痕一模一樣折回去,忽而輕聲:“要,兩位兄長最好不要去。”

  紀雲汐嗯了一聲:“知。”看他,“可之以跟著來涼州,便是等這一天。”

  “不能不去。”

  紀雲汐斬釘截鐵。

  吳惟安偏頭看著,抬手理了下額邊發髻,語氣輕柔且隨意:“那便去罷。”

  *

  第二,天還黑著時,涼州府衙後院的人悉數起了。

  雪竹來是家中起得最早的人,他正戴著鬥笠掃水。

  他先掃的太子住的偏房外,因為這麽早,這太子一定不會起,他可以在太子醒前掃完。

  可想到,太子居然起了!

  太子一臉震驚:“雪竹?怎得這麽早就開始掃水?孤就,孤這幾起來,都發現院外水有積下多少,原來是每都在替孤掃水?”

  雪竹:“。”

  太子:“這般站在雨中,可冷?這麽早,可用過早膳?”

  雪竹:“。”

  ……

  吳惟安用完早膳後,便撐著傘太子一同去了涼州糧倉。

  他們要將糧倉中糧草的一部分裝車,運往清河郡。

  庾吏候在一旁,恭敬問:“大人,米要裝多少?”

  吳惟安看著前一袋一袋上好的大米,沉默了好一會:“就裝個十幾袋罷。”

  旁邊的太子聽見,忙匆匆走了過來:“十幾袋怕是不夠。”他問庾吏,“這裏一共多少袋米?”

  庾吏答:“回殿下,共六百二十一袋。”

  前頭怕涼州水患嚴重,故而囤了很多米。

  但現下,涼州情況還好,而且百姓手裏都有不少糧食,故而怎麽用上,都還在這倉房裏堆著。

  太子想了想:“先裝五百袋走。”

  吳惟安欲言又止。

  最終,吳惟安趁著太子在忙這忙那時,悄無聲息離開了糧倉,回了家中。

  到了家中他發現,家裏在裝車。

  那寶福正指揮著人,從家裏糧倉搬米。

  吳惟安:“?”

  他去找了紀雲汐,紀雲汐正在房內收拾行李:“怎麽回來了?”

  “太子似乎比做得好,就交給太子主持局了。”他看了看,“家裏不需要留些米糧嗎?”

  紀雲汐:“會留一個月的量,其他都運到清河郡去。”

  上輩子,紀雲汐後來功成名就,有了錢有了閑後,去做過誌願者。

  大概清楚,這種天災人禍的地方,會有多缺物資。

  多運一些過去,總是錯。

  *

  第二,一行人浩浩『蕩』『蕩』前往清河郡。

  吳惟安紀雲汐夫『婦』倆一輛馬車,紀明焱、紀明雙太子一輛馬車。

  紀明焱紀明雙從上了馬車後,便格外沉默。

  太子有心想些話,但都得不到太多回應。

  無奈之下,太子隻能閉上了嘴巴。

  紀明焱此行,帶了一包袱的毒。

  他發誓,要是讓他找到害他爹娘的凶手,他一定毒得對方後悔來到這個世間。

  可紀明焱怎麽想到,他見到的,會是這樣一個清河郡。

  渾濁的洪水奔騰而過,將依河而建的清河郡衝的慘不忍睹。

  河裏浮動著大樹、馬車、桌椅,甚至還有拔地而起的茅草屋。

  建得四四方方的宅院,衝倒在地,河水直接湧灌進去。

  下方無數人,或死死抓著樹幹,或努力扒拉著一切能扒拉的東西。

  他們的吼聲,嘶啞聲,呼嘯的洪水聲蓋過,站在坡上往下看的眾人,都聽不見。

  密密麻麻的人,就像那紀明焱與毒娘子蹲在地看的那密密麻麻的螞蟻。

  馬車的前方已經有路了,一行人停了下來,站在高處往下看。

  很快,有兩三人往這邊跑來,言語激動:“可是吳大人!!”

  車內,吳惟安紀雲汐對視一眼。

  吳惟安掀開車簾,跳了下去。

  半晌,他走了回來,站在車下對眾人:“如今救上來的百姓駐紮在一公裏外,們都先過去罷。”

  馬車徐徐往那邊而去。

  駐紮之地是一個廢棄的礦洞。

  礦洞的地上或站或坐或躺著不少人。

  一個個衣服『潮』濕,渾身發抖,互相依偎著。

  外頭還在下雨,山間的樹枝都濕得能滴出水,根本生不出火。

  咳嗽聲此起彼伏,氣氛凝重地讓人不適。

  而撐著油紙傘進去的紀雲汐一行人,衣服尚且幹燥,且一個個『色』白皙,衣服得體,完全是天上地下。

  百姓們見到來人,抬頭死氣沉沉地看了一眼,而又收回了視線。

  清河郡的縣令連忙迎了出來。

  此行大家都有暴『露』太子的身份,故而縣令不認識太子,隻對吳惟安行了禮:“大人!您可總算來了!這洪水十年難得一遇,下官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還請大人明示!”

  吳惟安將眼前一切收至眼底,他先讓一千涼州軍下去與清河郡的捕快們一起撈人,而後將糧草交給清河郡的縣令,又:“如此大規模的洪水,得請軍中幫忙。可曾令人送信給臨南軍?”

  城中軍隊人少,涼州軍不過千人。

  這樣大規模的洪水,隻能請軍隊援助。

  臨南軍是離清河郡最近的軍隊,大概有三萬人左右。

  縣令:“幾前就送了!順利的話,再過兩能到了。”

  吳惟安點了點頭。

  兩後,他們差不多就該走了。

  太子忍不住『插』話:“這裏共有多少名百姓?”

  縣令看了看太子,有些疑『惑』地看吳惟安。

  吳惟安淡淡:“這位是新請的李師爺。”

  縣令噢了一聲,算恭敬地回:“這裏大概有三千人。地方不夠,另外還有十幾處人,加起來大概三四萬百姓。”

  太子:“那下方豈不是還有兩三萬人?”

  縣令沉默片刻,點了下頭。

  下方還有無數人困。

  圓管事、雪竹、毒娘子、宅長老站在坡上,往下看。

  紀明雙紀明焱已經不知何時下去了,身影紛飛間,時不時就於滔滔洪水中拉個人上來。

  毒娘子看了半晌,問:“圓管事,們能下去嗎?”

  圓管事一板一眼:“公子未曾吩咐過。”

  雪竹話,他的視線長久地落在站在樹間的人影。

  那是個七八歲的男孩,一邊站著,還一邊揮手,生怕人看不見他。

  很礙眼。

  很想扒拉下來。

  雪竹抿了抿唇,轉身回去找了吳惟安。

  吳惟安把‘李師爺’讓給了清河郡的縣令,正算去找了人影的紀雲汐。

  雪竹攔住了他:“公子。”

  吳惟安什麽心思聽雪竹完:“都行。”

  雪竹:“哦。”

  雪竹當即領命而去,直接從山坡往下跳,身形在空中翩飛,而後如同燕子般,輕巧落在那顆樹前。

  依舊在招手的男孩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個突然間飛來的人。

  雪竹看著這男孩。

  男孩渾身都很髒。

  雪竹頓了頓,最終伸手拎著男孩的衣領,把人送到了岸上。

  可落了地,男孩還是下意識招著手。

  娘親水衝走前告訴他的,讓他一直招手,不要停,不能停。

  雪竹伸手,將男孩還在動的手按在身側,:“好了,別招了。”

  男孩愣愣看著雪竹,忽而鼻子一吸,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雪竹皺眉,當即從懷裏掏出幹淨的帕子,塞進了男孩的嘴裏。

  而後他轉身,繼續去撈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