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種事情不方便拿到明麵上來說，所以宋瑾從未和沈禦詳談過這件事情，頂多三言兩語，向沈禦表明自己的心跡。

  如今第一次聊這種事情，倒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還真是頗為荒唐。

  宋瑾勉強笑了笑，趁著沈禦還沒說話的功夫，接著往下說：“你要坐在那個位子，後宮三千佳麗，恩怨瓜葛，該選一位有手段又賢良的妻子才對，而我半分都不符合那些要求。”

  大部分世家小姐都符合這個要求，沈禦的樣貌這般優秀，那些人肯定會喜歡的，而且那個位子，是很多人的野心。

  等到他登基之後，不需要為這種事情發愁。

  “沒有後宮，我隻要你。”

  沈禦勉強維持著自己的理智，他心想，早知道她會往這方麵想，當初就不該告訴她這些事情。

  怪隻怪他清楚宋瑾不會在意這種事情，對皇上也十分不喜，為了讓她能站在自己這邊，早早就將這件事情透露給她。

  原以為是旁人的風言風語，不曾想竟然是因為他曾經頗為得意的做法引起的。

  “而且我也可能坐不到那個位子上，你我同道而行，不知命喪何方，既然互有心意，那為什麽要委屈自己？還是說你對我半點好感都沒有。”

  宋瑾盯著沈禦，此時他臉上滿是慌張，和自己認識的那個沈禦相差甚多，但又算不上陌生。

  她繞過後麵那個問題，低聲說：“我不知道你能否成功，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成功。”

  若是沈禦當了皇帝，絕對不會濫殺無辜，輕信宦官，殘害忠良。

  那樣，她也不算是將這天下百姓害個徹底。

  宋瑾覺得，自己能安睡，大概和這個也脫不開幹係。

  “那我……我會好好做的，但是我不需要一個合適的妻子，我隻是想和你共度餘生。”

  沒有你在身邊，整個世界都無趣，死寂，待在其中，時常會有窒息的感覺。

  宋瑾笑了笑，顯然沒有將他這話當真。

  “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麽？額，還有……王爺？”

  雀兒插著腰，仰頭看著坐在牆上的宋瑾，結果沈禦一回頭，讓她看見了正臉，遲疑片刻，雀兒抬頭看了眼剛冒出來的太陽，心想今天太陽也沒從西邊升起來啊。

  “早膳已經拿來了，二位不如進屋再聊？”

  大早上跑牆上聊天也太不像話了，小姐肯定是被定王帶壞了，畢竟原本小姐可從來不會做這種事情。

  偏心的雀兒很快就給宋瑾找好了理由，語氣也溫和了許多：“我去找謄睿，讓他將王爺的早膳拿來。”

  “好。”

  宋瑾也不知道該怎麽和沈禦聊下去，這個時候雀兒打斷他們的話，也能讓彼此冷靜一下。

  沈禦此時對自己的心意是真，但愛情這種東西並不是必須要的東西，像是他這般有野心的人，等冷靜冷靜，判斷一下利弊，就能知道他們並不合適在一起。

  到時候也不用她多說，大家就能好聚好散了。

  沈禦跟著宋瑾跳到了地上，拍了拍自己的衣擺，心想他今日特意穿的雲錦所做的白袍，上一世她最喜歡看人穿白衣，他便想著，以色侍君。

  隻可惜昨夜真是一場夢，醒來之後就隻剩下尷尬，他這身衣服，宋瑾也不曾注意。

  沈禦想了想，感覺若是變成這副狼狽的模樣，倒不如一切真是一場夢，等醒來的時候，他至少能無數次回味，而不是麵對這樣的局麵。

  盯著宋瑾的身影，沈禦一口氣憋在心裏，捂著自己的嘴，一口血吐在了掌心。

  攥緊手，血卻從縫隙中滾落到地上，宋瑾剛和雀兒說完話，回頭看他，就瞧見了雪袍上的幾滴血。

  純白的衣裳沾了血，看著十分紮眼，宋瑾顧不上先前與沈禦保持距離的想法，抓起他的手便想掰開：“你是不是摳掌心了？傻不傻！不覺得疼嗎？”

  “關心我？”

  宋瑾覺得自己大概是一晚沒睡，精神不太好，她居然從沈禦這句話裏麵，聽出來了委屈的意思。

  “這是自然，你先把手張開，我給你上個藥。”

  跌打損傷，止血化瘀這種常備藥，宋瑾自然有揣在身上，說話這會兒功夫，她已經拿了一瓶藥在手上。

  “手沒有受傷，心病無藥可醫。”

  說話的功夫，並未咽下去的那口血又有些滲了出來，沈禦抬手抹掉，勉強笑了一聲。

  宋瑾迷茫的看著沈禦，他話中的意思宋瑾自然是清楚，但是她不理解，沈禦為什麽會……因為她而吐血。

  沈禦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是戀愛腦，而且他們才認識幾個月？接觸的時間也很短，說心儀，有幾分喜歡，便算是投緣，可為她傷心成這個樣子，宋瑾自然不相信。

  但是……世上好像還真有一人，能愛自己至此。

  那個闖到皇宮地牢，見到她死前最後一麵，聲嘶力竭喊著她閨名的人。

  能闖到皇宮，知道自己閨名，對她有感情的人。

  隻有一個，而這人，正巧就站在自己眼前。

  宋瑾最開始也不知道那人是誰，直到後來，她知道沈禦就是常念，並且在謀劃造反的時候，她心裏有了猜測，卻也沒多在意這件事。

  畢竟前生今世已經不同，她也不可能按照先前的軌跡走下去，前世的情誼放到如今，還沒有萌芽，她自然不用過多關注。

  若說常念，好歹是同生共死，在那種情況下對自己有點非卿不許的想法還算正常。

  但如今，他們頂多是合作關係，隻是見了幾麵，有一個雙方都心知肚明的虛假夫妻身份。

  在這樣的情況下，宋瑾覺得沈禦的表現實在是太古怪了。

  再加上先前他偶爾的奇怪表現……

  “常念？”

  沈禦麵上有瞬間慌張，他不知道對方猜出自己的身份，會不會給她帶來不幸。

  糾結片刻，他就果斷的偽裝好，故作茫然地詢問宋瑾：“常念是誰，為什麽要突然提起這人？”

  “為什麽一口咬定常念是個人名呢？常念常念，這聽著著實不像是人的名字。”

  常思念，誰會以此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