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攏了攏自己披在身上的狐裘，轉身回到沈禦的身邊。

  披風被鋪在地上，沈禦此時穿的衣服在這個季節裏顯得格外單薄。

  月光下，宋瑾覺得此時的沈禦蒼白的有些嚇人，遲疑片刻，便將自己的披風披到他的身上。

  搶過沈禦拿在手中的酒壺，晃了晃，宋瑾挑眉詢問：“你把酒喝光了？”

  她記得沈禦的酒量很差，這酒雖然算不上是烈酒，卻也挺容易醉人，半壺酒都喝了下去……

  沈禦此時很可能醉了。

  宋瑾身上有醒酒的藥，但是也沒什麽必要，若是醉了，還是直接帶回家更為方便，反正從這裏到攬山閣進，而從攬山閣到定王福的地道，她也是記得路的。

  心裏是這樣想的，宋瑾卻不確定沈禦現在是否喝醉，她歪頭打量著沈禦，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然後就被抓住了。

  沈禦喝了酒後，聲音有點啞，他盯著宋瑾的手：“別動，陪我看會兒星星。”

  宋瑾覺得沈禦如今這副模樣還挺……童趣的，就詢問他：“為什麽要來看星星啊？”

  “因為……”

  熒惑守心是真的，他想在那一日帶宋瑾圍觀那副奇景，然後坦白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我想在那一日告知你全盤計劃，可你卻沒有赴約。

  沈禦抬頭看著他她，原本白皙如玉的一張臉已經布滿紅暈，他想著夢中的那些事情，卻還維持著自己的理智，沒有將這些話說出口。

  “因為我心儀你，想將所有自己喜歡的東西都擺到你的麵前。”

  若沒有半分喜愛，他不會在這件事上費這麽大的力氣。

  星河浩瀚，誰會不愛？

  說著，沈禦笑了笑：“我讓人做了幾套衣裙，你穿上去肯定很好看，能不能……穿上去讓我看看。”

  宋瑾沉著一張臉，死死盯著沈禦：“你說什麽？”

  她的臉色實在難看，沈禦雖然有些醉，看著她的麵色，也不敢多說什麽，遲疑片刻，才回想起來自己剛才都說了什麽東西。

  他冷笑一聲，心想宋瑾對他，是真的沒有半分心思。

  酒壺落地，聲音清脆，滾了兩圈，被欄杆攔了下來，沒有掉下去。

  酒醒大半，沈禦的心情很糟，也沒心情去想那些借口，直接說：“抱歉，是我一時糊塗，說錯話了。”

  宋瑾的麵色古怪得很，她盯著沈禦，對他說：“你再說一遍。”

  “我說錯話了。”

  沈禦瞧她咄咄逼人的模樣，心中苦澀愈發多，說話的語氣也有些差。

  宋瑾顧不上注意沈禦此時的態度，她現在腦子有點亂，見沈禦不願意將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就直接問了出來：“你說你心儀我？”

  沈禦麵色僵硬，心中愈發難受，對上宋瑾的眼睛，也不想做什麽解釋：“傾慕一個很優秀的女子，是人之常情吧。”

  優秀？

  沈禦這話說的還挺荒誕，不過自己重生之後做的事情確實還算可以，至少沒做什麽丟臉的事情。

  所以沈禦用這一詞形容自己，倒也不算是張冠李戴。

  “一言為定，這可是你先說的，以後若是後悔就直說，但不許將過錯歸於我。”

  說完這話，宋瑾便別過頭。

  天上的星星仍舊璀璨，在星月的光芒之下，宋瑾心中有點羞愧，覺得自己這樣做，屬實有點不要臉。

  但這件事又不是自己提議的，是沈禦先開了口，她隻不過是不想錯失良機，順杆子往上爬，將這件事情答應了下來而已。

  就算以後沈禦看清自己的本來麵貌，覺得自己瞎了眼，也不能把問題推到她身上，等到那個時候，他們應該能好聚好散吧？

  宋瑾不太確定，但她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上輩子領兵打仗，她手裏的兵少，裝備更是差，每次想要獲勝，都是要抓準時機，出其不意。

  久而久之，這樣的性子已經刻在了骨子裏，重活一次，斷沒有這般好的機會擺在自己麵前，卻讓其白白流失的道理。

  沈禦迷茫的看著宋瑾，袖子裏的指尖陷入肉中，他用疼痛告訴自己此刻並非他的遐想，心裏懷揣著期許，他小心翼翼的詢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不是說對我有好感嗎？那就相處著試試啊，難不成你隻是隨口戲弄一句？”

  宋瑾裝作無所謂的模樣，頗為隨意的說：“如果隻是玩笑話，那就當我一時興起吧，說了錯話，還請不要介意。”

  沈禦一雙眼瞪大，他臉上帶著笑，直接湊到了宋瑾的麵前：“不，我是認真的！”

  因為距離實在太近，宋瑾能從他眼中清晰地看見自己的模樣，她忍住後退的想法，臉上也帶著笑，隻是這笑顯得有點底氣不足，甚至能看出來心虛的意味。

  她實在不清楚自己這一時意氣會給未來帶來多少影響，也不知道自己和沈禦能走到哪一步。

  反正應該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這樣想著，宋瑾更加心虛，甚至不敢直視沈禦。

  沈禦此時正陷入狂喜之中，哪裏能注意到宋瑾臉上的情緒，他恨不得給自己來兩拳，看看疼不疼，是不是自己在做夢。

  今夜的雪停了，風卻是越發的大，哪怕披著狐裘衣，寒風也會順著領口往內鑽。

  但這寒意能讓沈禦感知到自己並不是在做夢，今日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沈禦猶豫片刻，詢問了一句：“我能抱一下你嗎？”

  宋瑾伸手，抱住了沈禦。

  來自另一個人的溫度和香氣都讓宋瑾覺得不自在，但一想這人是沈禦，宋瑾便覺得還可以忍耐。

  既然說要相處一段時間嚐試一番，宋瑾自然不會允許自己退縮。

  她抱著沈禦過了好一會兒，隻覺得自己的胳膊都有些酸。

  宋瑾盯著自己那件火狐皮做的披風，風刮過來的雪將披風覆蓋了淺淺一層，原本明豔的紅色變成了淺粉。

  她抬頭看了看已經移了位子的月亮，小聲說：“好像越來越冷了，要不我們先回王府？”

  “好。”

  沈禦鬆開手，看了宋瑾兩眼，便打算起身。

  隻是剛才的姿勢太過別扭，他維持了許久剛起來的時候腿太麻，一個踉蹌，險些摔在宋瑾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