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重新讓涼娘一個人處理這些事情，她自然是忙不過來，連軸轉，累的心力憔悴。

  光是看這幅憔悴的模樣，便知道短短兩日，受了許多摧殘。

  不過，沈禦這樣做應該是故意的，想要以此來懲戒涼娘？

  這事光憑結果的話，倒算不上什麽大事，但涼娘畢竟是知情不報，這一次如果沒有什麽懲罰，難保下次犯得事情更嚴重。

  小懲大誡，也能讓人漲漲記性。

  宋瑾和涼娘算是點頭之交，此時在一旁看戲也不會覺得不講義氣，雙手抱胸，就這般站在一旁。

  見小沅打量自己，就衝她笑了一下。

  小沅眉眼彎彎，也衝她笑了起來。

  沈禦瞧見這一幕，心想宋瑾和這些人相處的倒還不錯，這對他們所有人來說，都算是一個好消息。

  不過宋瑾的性子一貫如此，若沒有什麽突發情況，他們這些人肯定會喜歡宋瑾這個脾性。

  沈禦和涼娘之間倒是沒什麽要說的，等人醒了，他詢問兩句先前的案子，然後讓她去把記錄都挪過來。

  雖說幾乎不可能是攬山閣的人，但總要確認一下才能放心。

  涼娘睡得有點暈，站起來的時候扶著椅子，緩了好一會兒，才徹底清醒過來。

  她剛走兩步，便聽見響動，扭頭一看，發現沈禦已經將自己剛才坐著的椅子挪到宋瑾身邊了。

  ……那是屋內唯二的椅子。

  涼娘沉默片刻，將沒說出口的話徹底咽進肚子裏，抱著眼不見心不煩的想法，接著往外麵走。

  宋瑾確實有點累，瞧見椅子，就直接挪到小沅附近，然後坐了下來：“我再給你把個脈，看看現在身體怎麽樣。”

  這才過去兩三天，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調養一番，路上花費一些時間，回來後又急著幫涼娘處理事情，怕是連休息的時間都被擠沒了。

  小沅看了眼沈禦，對上他那雙眼睛，心中有些錯愕，遲疑許久，才將袖子往上擼，把胳膊露出來，遞給宋瑾：“有勞。”

  湊近看，皮膚還真好，細膩如白瓷，一點毛孔都看不到。

  但也因為皮膚太白，襯的眼底青黑更加明顯，不知情的人看見，估計要懷疑她這黑眼圈是自己畫上去的。

  “你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既然想和安浩林好好玩幾天，在這之前，至少把身體養好吧？”

  宋瑾看她聽到安浩林這個名字，麵上才有絲毫波動，心知這人對自己的身體情況甚至是死活都不在意，支撐她活下去的，便是那位她還沒見過的安浩林。

  搖搖頭，心想這世上的癡情人還是太多。

  抬頭看向沈禦，宋瑾直白的詢問：“攬山閣內有能頂替小沅的人嗎？她需要好好休息，不宜操勞。”

  “有能力處理這些事情的人倒是有不少，但不是遠在千裏之外，便是不確定是否能信任，暫時沒找到合適的人，才讓她先幹著。”

  沈禦此舉當然有懲戒的意味，但小沅此時是弱者，哪怕她真的錯了，他罰的也不狠，這事仍舊不能直接點明。

  畢竟世人慣愛偏幫弱者，沈禦擔心宋瑾也會有這樣的毛病。

  這算不上錯，反倒是迎難而上，君子之風。

  宋瑾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沈禦，拽著他的袖子讓他低頭。

  等沈禦彎腰湊到她臉龐，宋瑾便在他耳邊小聲說：“等事情做完再罰，這時候不利於大局，畢竟也不打算將人廢了，該有的情麵還是得給的。”

  宋瑾很愛講義氣，他們剛認識的時候，她若是遇見被欺負的人，總是會出麵為他們打抱不平，直到後來，大概是被寒了心，這樣的的事情做的便少了。

  隻是偶爾還是會不忍心。

  沒想到……他能從她口中聽出這番話，實在是難得。

  這一番話，難免讓人多想。

  沈禦神色幾番變化，最終歸於平靜，沒有任何舉動。

  他不敢賭，怕一步走錯，會釀成悲劇。

  耳畔的熱氣還未消散，沈禦便想了許多事情，他臉上的笑略微複雜，對宋瑾說：“好，我再篩選一番，希望能找到可以展示替代的人。”

  小沅盯著宋瑾仍舊搭在她手腕上的那隻手，神情有些恍惚。

  等沈禦這話說完，過了片刻才回應：“給你們添麻煩了，我覺得我的身體還好，不用別人來幫忙。”

  宋瑾挑眉，捏了下她的手指，一道紅印子落在她的手上，她冷哼一聲：“你且看看，批了多久？這手都要提不起筆了。”

  “你若累垮了身子，往後哭都來不及，我讓你歇著，你便歇著，我是醫者，這一次你得聽我的。”

  先前給小沅診脈的時候，這人的身體就有點被累垮了，結果這段時間更加操勞，沒出現油枯燈盡之相，已經算是她底子不錯了。

  宋瑾控製著自己的力氣，這道紅印子很快就褪去，隻是小沅手上的酸疼卻愈發明顯，已經到了她無法忽視的程度。

  地宮本就不見日月，燭火長明，沒置鍾，又沒有宋瑾那般本事，哪裏能發覺過了多少時間？

  小沅盯著自己的手，心想大概有一兩日沒合過眼了。

  她抿嘴，視線換換移動，落到了沈禦的臉上。

  他戴著麵具，露出來的嘴唇沒有任何弧度，著實難猜他如今的想法。

  氣氛趨於靜寂，宋瑾也跟著看向沈禦，盯著他有一大攤白色粉麵痕跡的肩膀，心想這在玄色衣衫上，實在是太明顯了。

  大概是太熟悉，宋瑾感受不到沈禦那令人膽寒的氣勢。

  不過卸去麵上的偽裝，小沅臉上的表情稱得上豐富，畢竟是跟杜太師學過幾手的人，看了一會兒，宋瑾便猜出來她的想法。

  握住沈禦的手，臉上帶著虛假的親昵笑意：“這事我做的了主，你聽我的便是。”

  搖了搖沈禦的手，宋瑾詢問他：“你說是吧？”

  小沅看見沈禦嘴角上揚，露出一個與他的個性幾乎背道而馳是的燦爛笑容。

  隻聽他一開口，便說：“不止是這件事，一應事務，你都做得了主。”

  小沅盯著兩人，忍不住晃了晃腦袋，心想自己就算累昏過去，也沒必要做這種荒唐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