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夜宴風波（下）

  果然是貴妃點名叫她來的，隻是，這裏麵怎麽還有三皇子的事兒？

  聽到楚貴妃點名，沉榆也想不了那麽多，便跪下道：

  “臣女一家，已深沐皇恩，若陛下願意賞賜臣女，便賜臣女婚嫁自由吧。”就算萬一今生回到前世的命運軌跡，她也有拒絕的底牌。

  雖作此想法，麵上卻突然露出小兒女情態，口中嘟囔著抱怨道：

  “省得祖母和娘親，成天想著給我找婆家。”

  本來以為是，沈家人提前準備好的說辭，聽了沉榆此話，皇帝樂得大笑，還故意幸災樂禍看了沈尚書一眼，高聲允了。

  聽著周圍人的笑聲，沈尚書按了按額角的青筋，也是哭笑不得，倒是辛氏和沈老夫人一人瞪了沉榆一眼。

  沉榆隻做未見，謝恩後便退了下去。那些老爺夫人們，笑得開心，可各家兒女心中，卻對這個賞賜羨慕不已。

  沉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大大呼出一口氣，徹底放鬆下來，今晚她這裏的戲算是唱完了吧？

  沉榆百無聊賴的靠在案幾上，等著晚宴的結束，不知是不是剛才製香太費神，困得頭一點一點的。

  白檀看不下去，叫醒沉榆三次後，忍不住道：

  “姑娘不若出去散散步，解解乏？”

  沉榆想了想，點頭，起身，扶著白檀出了暖殿，順著殿外的遊廊緩步而行。清冽的冷風吹來，激得沉榆腦子一下清醒過來。

  左右看了看，沒有了如織穿梭的宮人，感覺整個皇宮顯得無比靜謐，且草木幽深。直到看到一顆需要幾十人合抱的大樹，沉榆才反應過來，她這是走到了木靈母樹跟前了。

  傳說中，木靈母樹是天木國的發源地，她的根係貫穿了整個天木國，隻要木靈母樹在，天木國就永遠不會滅亡。

  想了想，沉榆雙手合十，虔誠地拜了拜，現在想起來這個傳說，竟莫名覺得並不一定就是傳說。拜完正想轉身離開的沉榆，鼻子動了動，眼中疑惑閃過，卻站定不再轉身。

  “沉榆小姐看起來，不是很歡迎我的樣子。”一個語帶笑意的柔和聲音從背後傳來。

  “三殿下恕罪，大概是臣女拜母樹太過入神，並未注意到三殿下的到來。”沉榆心中吐槽，臉上從容大方的回道。

  “嗬，沉榆小腳果然還在怪罪，城外連累之罪啊。”三皇子也不揭穿沉榆的謊話，自顧找著話題。看沉榆一臉警惕不答話，又道：

  “我是看你出了暖殿，故意跟來，想跟你道個歉的。”

  雖然三皇子風華絕代，但沉榆還是皺了皺眉毛，顯得有些不耐。

  “我是指，我母妃特意叫你進宮這件事。是我不小心提了自己遇刺連累了你們，母妃才起意特地召了你來。”看出她的不耐，三皇子解釋道。

  “三殿下不必抱歉，娘娘也是好意。”是不是好意不知道，現在卻有充滿惡意的人跟來了呢，可不能怪她啊。

  沉榆歪著腦袋打量了一下三皇子，粲然一笑道：

  “說起來，臣女還得感謝三殿下，不然貴妃娘娘哪裏記得臣女。”說罷，從袖袋中摸出一個錦盒，遞過去道：

  “為感謝三殿下讓臣女得了個好賞，臣女就拿這個當謝禮吧。”

  三皇子本就長得朗月清風一般，接過沉榆遞來的錦盒，微微一笑，頓時如冰消雪融，大地回春。看得沉榆這個重生一世的人，都忍不住一呆。

  見她這般，三皇子笑得越發開心，更是忍不住伸手在沉榆發頂揉了揉，道：

  “那風就卻之不恭啦。”

  這是拿她當小孩子呢，沉榆窘得滿臉通紅，粗粗行了個禮轉身便走，卻不想自己背後正是那顆巨大的木靈母樹。

  “嘭——”

  沉榆腦子停轉了一瞬，隻覺眼前發黑，眼冒金星，好容易才緩過來，卻聽身後傳來忍耐不住的輕笑聲。

  太丟人了，心中哀嚎，沉榆也顧不上記仇了，帶著白檀，揉著額頭匆匆跑開了。

  望著連背影都透出幾分窘迫得沉榆，三皇子臉上的笑意半天才壓下去。隨即，向著一旁漆黑不見人的小道，側頭道：

  “偷聽別人談話，恐不是君子之風吧。”

  一個身影漸漸顯現出來，仔細一看，不是沈雲端又是誰？

  “三殿下恕罪，臣女是無心的。”說完露出自己溫婉的麵容，雙眼更是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原來是雲端小姐，可是有事？”三皇子笑得客套而疏離。

  “沉榆妹妹這樣的可人兒，誰見了能不喜歡呢？”沈雲端眼中閃過受傷，突然莫名其妙的說出一句話。

  三皇子這才定神，細細打量沈雲端一眼，道：

  “男女授受不親，雲端小姐還是注意自己的身份吧。”

  目送三皇子轉身離去，沈雲端想著剛剛殿下看到她靠近，微不可見的蹙眉和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垂下頭，也緩緩離開。

  木靈母樹旁邊重回靜謐，仿佛無人來過，卻見角落一叢樹枝後麵，抖抖索索走出一個快要凍僵的人，氣憤的往地上唾了兩口，牙齒打架的道：

  “沈雲端，沈沉．榆，一窩子的狐狐狸精，沒一個好東西。”

  說罷，跺了跺腳，搓著手走開，空餘雪地上幾串淩亂的腳印。

  一陣風來，吹落木靈母樹枝丫上的雪花，掩蓋掉了唯一的足跡，隻剩枝葉在空中搖曳，仿佛笑這人心的複雜。

  眾人回到沈府，家中下人卻是好一陣忙碌。都在暗自嘀咕，新年夜宴不是在暖殿中麽，怎麽一回來兩個染上了風寒，一個頭給撞了個大包。

  沉榆心中的窘迫與尷尬，隨著頭上漸漸消散的包，也逐漸平複。

  心情平複下來的沉榆，總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腦袋總會時不時的抽疼一下，讓她懷疑是不是夜宴那晚撞壞了。請了好幾撥郎中來看過，又都說沒有大礙。

  這天，沉榆剛試著做出來一個新的香方，白檀就腳下生風的跑進來，口中壓抑不住的興奮道：

  “姑娘，姑娘，不好了！”

  “你姑娘我好著呢，瞎叫什麽？”沉榆翻了個白眼，平時看起來不是挺穩重的嘛。

  “姑娘好著，有一個人不好了呀”白檀對著手指，故意賣關子，拿眼角偷瞄自己姑娘。

  “你是說沈雲端嗎？”沉榆一臉平靜的道。

  “姑娘你知道啊？”白檀頓時泄了氣，自己好像又白忙活了。

  可誰讓姑娘身邊的大丫鬟，現在就自己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