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是無奈之下的宣泄，而這次不同，這次是發自肺腑的表白，表的透透的。

  顧虞動了動唇，想開口問一問他，當年流掉那個孩子後，他有沒有後悔過，這三年醒時或夢中，有沒有懺悔過。

  如果他說有，那她就足夠有理由原諒他了。

  可話沒出口，試衣間的門卻突然從外麵被推開，兩個人齊刷刷扭頭看了過去。

  隻見女店員一臉尷尬地看著這一片狼藉，遲疑了幾秒才朝著他們擺擺手“穿好了啊……我還以為穿不上呢……沒事沒事，你們繼續啊”

  剛剛那麽大的動靜，兩個人現在都是衣衫不整的，關鍵是做壞事的姿勢還擺在這，顧虞的嘴唇都被他親的通紅，肩膀上還留著幾個紅印子，最尷尬的應該是她才對，這青天白日的，未免也太有傷風化了！

  推了推慕一錚，顧虞紅著臉挪到門邊將早就掉到手腕的外衫套回去，理了理頭發，啐道“流氓……行徑！”

  慕一錚偷著笑，胡亂的理好身上的袍子，提醒她道“你是我老婆”

  ——夫妻間情到深處，調個情，理所應當嘛，可不就怪這個店員亂入，壞了他好事。

  出了試衣間，店員利索的包好慕一錚換下來的西裝，一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見顧虞身上穿的訶子裙有點兒眼熟，她道“您身上這套是‘盛棠’吧，預售的時候我也搶了，不過限量發售我沒搶著”

  像這種服飾，隻要是正版商家出的，圈裏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是誰家的什麽款，更何況是出自火遍圈內的“錦衣華服”大賽的作品。

  店員繼續說道“這套好看是真的好看，不過後來這個設計者在後麵的比賽出了岔子，鬧的還挺大，害的投資方直接就把比賽給撤了，前幾天網上炒的沸沸揚揚，我開始還以為這個人是真品行不端，比賽抄襲的，可是你看”

  邊說，她邊拿出手機將屏幕點亮遞給顧虞，上麵是一條頭條新聞。

  “那條出岔子的裙子居然是被人陷害的，還有那個鬧緋聞的男人還發了篇長文出來澄清，說什麽，以前什麽什麽都是誣陷，欸，反正就是誤會一場，有才情的都遭人嫉妒眼紅，惹身臊也很正常嘛，但女孩我是挺喜歡的，回頭那套曲裾深衣發售了，我可一定得搶到！”

  顧虞沒大聽清後邊店員嘰嘰喳喳地再說啥，她滿腦子都在想著頭條上，霍起的那篇長文。

  蔣薇薇出麵承認比賽的裙子是她掉的包，霍起承認，三年前的那樁醜聞是他蓄謀已久的陷害，目的，是要顧虞聲名掃地，在南州沒有容身之處，而她，自始至終都是幹幹淨淨的一個人，沒有背叛，沒有下賤。

  背了三年的臭名聲，就這麽被洗清了？她顧虞，居然是朵純潔的白蓮花？

  抬頭看了眼旁邊正在刷卡付錢的男人，見他對店員道“地址別挪，裙子發售的時候，肯定會有你的份”

  因為她說的那句“這女孩我挺喜歡”

  丟下這句話，慕一錚牽起顧虞的手，兩個人這下是真的郎才女貌地出了店鋪，走回昭園去。

  “怎麽了？”

  順利進了園子，顧虞的臉色卻是比剛剛更加冷硬“霍起那種人怎麽可能會主動澄清當年的真相，你是不是用了什麽不正當手段？”

  顧虞其實是有點緊張的，名聲什麽的她現在已經不大在意了，她就怕慕一錚為了她做出什麽沒底線的事情來，卻見他不在意地一邊觀賞周遭風景，一邊回答“放心，不違法不亂紀，也不殺人放火威逼利誘，就是，循循善誘，分析利弊，應該不算不正當手段吧？”

  顧虞還是有些了解他的手段的，他的循循善誘，搞不好就是拿著槍口指著人家，分析利弊也有可能是在分析霍家的存亡，不過既然霍起還能發長文，那就說明人還活的好好的，顧虞道“霍起攤上你，真是倒了幾輩子的黴”

  頓了頓“別鬧出人命”

  語氣是關切的，她的話慕一錚自然是奉為圭臬，點點頭“我有數”

  反正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都能安排的妥當，顧虞也插不上手，索性放寬了心，真正地開始融進這個文化節。

  昭園和他們住的那間古樓是一個時期，也是同一個淵源，同一個工程師設計的，整個園林處處透著明朝風格，偌大的演武場上灰塵四起，馬蹄聲陣陣，前麵居然是有人在賽馬！

  人潮擁擠，顧虞這下什麽煩惱都沒了，朝著人群熱鬧的演武場裏奔去。

  寬敞的沙場上，一群恣意的少年駕在馬上引弓射箭，烈日灼灼，灰塵騰起，這些人居然不隻是在賽馬，還要比射箭！

  “第二局還差一個名額嘞，還有要參加的嗎？第一名可以獲得本店新品，蘭花緙絲團扇一柄哦，送閨蜜送女友送老婆，大氣上檔次，還不心動嗎！”

  演武場的老板坐在高高的椅子上邊觀望賽場，邊朝著人群裏吆喝。

  場上年輕的參賽者已經射完最後一箭，這一局結束，外圍預備的第二局選手也就要魚貫而入了。

  可是老板數了又數那些蓄勢待發的第二局參賽者，仍是少了一個名額，人湊不齊就比不了賽，比不了賽他錢就賺不下口袋。

  眼見那邊場地就要收拾幹淨，裁判朝這邊使了個眼神，意思是“你上”

  吆喝他會，騎馬射箭他可是個瞎，著急之下，他滴溜溜的眼睛朝著人群裏轉了一圈，慕一錚這時正好跟著顧虞擠了過來，好巧不巧，他的視線就落定在了慕一錚的身上。

  慕一錚長期健身，肌肉結實，渾身是肉眼可見的健碩，再加上這身曳撒袍更將人襯的氣質軒昂，站在人群中赫然獨立，真的很難不被人發掘出來。

  老板高興地跳下長椅，直接把一麵團扇和馬鞭一起塞到他手裏“大哥我見你骨骼精奇，是個好料子，場上正好還差一個人，試試？”

  賽馬這事可不是鬧著玩的，慕一錚從小嬌生慣養，這麽個含著金湯勺出生的貴少爺，萬一磕著碰著了，顧虞可負不起這個責任！

  擺擺手，顧虞笑道“他不會，這細皮嫩肉的，哪看出來是快料子了？”

  被自己的女人這麽質疑，慕一錚還要不要麵子了？二話不說，他一把接過馬鞭，側頭對顧虞道“你上次怎麽說霍司臣的？君子六藝無一不精，顧虞，騎馬射箭，也是在六藝裏麵吧？”

  然後扭頭看向一旁的老板“扇子替我留好，送老婆的東西，不能含糊”

  老板高興極了，這時候夥計已經牽了馬過來，慕一錚揚了揚馬鞭，眾目睽睽之下，他像耍流氓似的低頭在顧虞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後得意地挑眉一笑“霍司臣的馬，騎的可沒有我帥！”

  顧虞“……”

  這人沒臉沒皮的境界可是已經出神入化了的，顧虞雖然擔心，但還是沒攔著，見他拉著韁繩，踏著馬鐙，動作嫻熟利索，一躍跳上了馬背。

  就這個上馬的姿勢，老板立馬就看出來這是逮了個行家出來了，見一人一馬緩緩進了沙場，他笑嘻嘻對一旁皺著眉頭的顧虞道“男朋友？”

  顧虞沒動作，視線一直牽掛著太陽底下的慕一錚“不是”頓了頓“老公”

  中年老板笑的更深了“怪不得，瞧你，眼珠子都要掉出去了”

  “……”

  顧虞沒再跟這人瞎聊，場上的比箭已經開始了，慕一錚一身銀白色袍子迎風飄揚，短發疏鬆幹淨，劉海斜斜地掛在鬢邊，肆意地在風中晃動，不同於平日裏的刻板嚴謹，這時的他，說不出的溫柔親近。

  他的馬技十分嫻熟，十幾匹馬蹄中，他輕而易舉地就遙遙領先了，萬眾矚目之下，他又從箭囊裏取出箭矢，搭上弓弦，隻聽“嗖”地一聲，瞬息之間箭鏃已經深深地紮進百米之外的箭靶上。

  紅心。

  顧虞從沒有見過他射擊練槍，自然也不知道他除了賽馬以外，竟然會有這麽高超的箭術。

  箭尾還在箭靶上搖晃，顧虞也還沒有從驚愕中回過神來，整個馬場外圍已經異口同聲的響起一聲“哇！”，場外所有男男女女居然毫無例外全都驚呼出聲，瞬間整個馬場的周遭已經像是被轟炸了一樣，很有聲動山河的氣勢，震的顧虞心口亂顫。

  場中一共有十個箭靶，比賽規則是誰射中的最多最準，誰就是這一場的冠軍，然而場上那些人顯然沒有想到自己的對手會這麽厲害。

  射中第一個紅心，慕一錚立刻夾緊馬腹，駕馬肆意馳騁一圈後，他支起第二支箭，如法炮製，毫無懸念的紅心。

  第三箭第四箭……

  那男人在陽光籠罩下的飛塵中，好似神祇入塵。

  帥。

  顧虞心想，你他媽長得好看也就算了，怎麽騎個馬射個箭，還能跟個花孔雀開屏似的……帥成這樣，招惹那麽多桃花眼……

  沒天理哇！

  射到第八箭紅心的時候，場外的呼聲已經是震天了，年輕小姑娘扛不住亂顫的芳心，已經站在外圍大叫起來“啊啊啊！帥死人啦！”

  嗯，沒毛病，這也是顧虞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