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虞當然不懂了！不過這一個瓶子就能讓慕厄鉑對她和厲姝的態度來了個大挪移，她就算不懂那也得懂不是！

  “這些年在外麵見識過不少好東西，能判斷個大致年代，不過伯父也別太生氣，厲小姐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語氣謙和有禮，姿態端莊大氣，又對著神色漸漸轉變的慕厄鉑繼續說道“我知道好些瓷器出土的時候就是這樣的一堆碎片，正巧我認識一位文物修複專家，手藝不錯，您要放心，不如就把這堆碎片子交給我，過些時日，我一定還您一個完整的瓶子！”

  其實慕厄鉑對她的成見大多都是來自於三年前那樁醜聞，但對於這個人，他其實了解的並不深，而這一鬧，他果然用一臉驚愕的表情看她“你倒是和從前大不一樣了，是我小瞧了你！”

  顧虞淡淡莞爾一笑，也是對著慕夫人“人總是要長大的嘛，我從前隻以為收斂鋒芒，寬以待人，人就會以善回我，可顯然並不是，對嗎，慕夫人？”

  她這次喊的是慕夫人，而不是伯母，再看她周身張揚高傲的氣質，刺的慕夫人渾身一麻，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

  慕厄鉑並沒有發現這些細微之處，轉頭吩咐玫姐拿箱子把碎片收拾好，遞給了顧虞。

  慕一錚這時已經換了一身衣服，頭發半幹掛在腦袋上，他從二樓上下來，朝著顧虞招招手“過來”

  顧虞乖乖地抱著箱子走到他身邊，他順手從側邊攬住她腰際，撩起鬢邊散下來的長發，眼裏不無得意“既然這樣，我就先帶她回去了”

  眾人也沒有多留，等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像忽然想起什麽，折回頭對著慕厄鉑狡黠一笑“哦對了，家裏戶口本被我拿走了，等我用完再給您送回來！”

  慕厄鉑這一晚真是被氣的夠嗆，合著這這小子這次回來就是為了順走戶口本？

  ……

  離開老宅，驅車開往別墅的路上，顧虞一直抱著手裏的箱子琢磨事情，直到車子開了很遠，慕一錚才開口打破這沉思“厲姝跋扈歸跋扈，可父親的東西，她沒膽量去碰，你對她做了什麽？”

  打從她回南州開始，她就表現的不再像從前那樣軟弱善良，他覺得眼前這個人，現在強硬的就像一隻刺蝟，傷她一分，自損一千。

  側頭拿著一雙無辜的眼睛朝慕一錚眨了眨，顧虞一臉誠摯地解釋道“真的不是我摔的，我沒有陷害她，你不信我？”

  “你現在連我都算計，我還能信你的一麵之詞？”

  顧虞做賊心虛，M集團合約的事就是算計了他，總不會是宋媽說漏嘴被他察覺了？正想著怎麽應對呢，他又開口了“據我所知，國內陶瓷修複大師就這麽幾位，能把父親這隻瓷瓶修複完整的，怕更是屈指可數，你說說，你認識的專家是哪位？”

  她哪認識什麽專家啊！這一路上就是在琢磨著怎麽巴結慕一錚解決這事呢，還沒等她開口呢，慕一錚就冷哼一聲，視線一直停留在路況上也不看她“不過你算錯了一步，這事我也幫不了你，你以為，這麽容易搞定的事情，會輪得到你來嗎？”

  顧虞似乎聽見耳邊有算盤子摔碎的聲音，這麽說來，手裏那一箱子的碎片，難不成要自己拿膠水粘回去？

  這牛皮都已經吹下了，想想回頭要是搬著個渾身貼滿膠帶的破瓶子回去，就慕厄鉑那眼神，隻怕都能把自己殺死了！

  不行不行，她拿起手機解鎖“那還不是為了討好你父親才攬的這瓷器活麽？總得要有法子，既然你靠不住，我問問司臣那邊有沒有門路”

  語氣不無怨懟，手機才剛解鎖，慕一錚果然騰出一隻手摁住她打電話的動作“你贏了！”

  做生意顧虞做不過他，但算人心，她還是更勝一籌的，搬出霍司臣，這個忙慕一錚就是幫也得幫，不幫也得幫了。

  從手機點開一張名片遞過去“這是南州博物館的館長，你找他帶你去見滕老先生，這個瓶子隻有他才能修複，不過老爺子性格古怪，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私藏家，你要自己提著這堆碎片去，估計沒見著他人就會被轟出來，還確定要去嗎？”

  顧虞接過手機，一點都不遲疑“去！”

  她又不是沒被人轟出門過，慕一錚她都能搞定，老先生還能是個難題？

  二話不說，她立刻在電話裏和博物館館長預約了見麵時間。

  當天晚上，她一夜無眠，說實在的，雖然是一舉數得，但她還是有點後悔花了這麽大代價回擊厲姝，要知道萬一搞不定這個老大師，她可能這輩子都沒臉進慕家大門了！

  想是這麽想，第二天還是頂著個老大的黑眼圈，去見了館長。

  館長倒是個十分親和的中年男人，畢竟是文化人，顧虞難免生出幾分景仰之情，又聽他說了許多館藏文物的前世今生，正回味著呢，車子就開到了滕老家門口。

  顧虞有一種奔赴前線的感覺，臨下車之際，李館長囑托了她幾句老爺子的忌諱，又說了幾樣喜好，確定著裝得體，禮數周全，這才領著她上了樓梯。

  房子是那種老舊小區，黑黃的牆麵上長著黴點，地麵還是水泥的，樓道窄小隻能容下一個人，顧虞不禁唏噓，老專家怎麽也住這種和她之前在長寧街一樣的房子？

  館長一眼看出了她的疑惑，走在前麵不忘回身解釋道“這行當呀，沒你想的這樣值錢，不比生意人呐，一單生意隨隨便便就能住個豪宅，再說老先生做了一輩子手藝，也是住慣了這地方，後來條件好了，他倒不願意搬走了”

  顧虞點點頭，表示了解，這樣看來，老爺子倒還是性情中人。

  不一會兒兩個人就走到了滕老家的樓層，館長在前麵敲了門，裏麵出來個中年婦女，麵容親和地請他們進去。

  兩人坐上沙發，女人泡了兩杯綠茶上來，館長問老爺子安，女人笑答道“老爺子精神頭正好著呢！前幾天總台的節目發來邀請函請他過去做嘉賓，你說這都一把年紀的人了，去就去唄，還非跟那邊要求服飾要自己準備，這不，這兩天正琢磨著穿什麽上鏡，拿捏不好又跟自己鬧脾氣呢，兩位多擔待點”

  館長笑著說了句沒事，女人走到一間臥室門口很規矩地敲了兩聲門板，然後小聲說道“爸，有客人來了”

  裏麵迅速傳來回音“老規矩，私藏家摔碎的東西我不補，有錢把東西收回去，怎麽沒本事看住？不補不補！”

  情況還真是跟慕一錚說的一樣，女人接到回答也不再多說了，轉頭坐在沙發上就和兩個人聊起天來“實在對不住，老爺子脾氣大，李館長這也是知道的，就說這節目的事，人家總台的大節目，還能不給他準備套衣服什麽的嗎？家裏人好勸歹勸都沒用，非得說要穿傳統服飾才能對得住這趟節目，那人家看中的是老爺子這份匠心工藝，和衣服能有多大關係，您說是不是？”

  顧虞本來都覺得希望直接扼殺在搖籃，就像慕一錚預言那樣沒見著麵就要被轟出家門了，一聽這話頭，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趁著女人說話的空隙，她恰到時宜地插了句嘴“滕爺爺他，大概也是有自己思量的，想必是大節目看的人多，滕爺爺想趁著這機會，讓更多人見識到民族的傳統服飾吧，畢竟當下年輕人，很少有人去了解民族服飾最原始的魅力，就更別談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