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歸程的眸中，湧動著無邊的疼痛的血色。

  別說慕歸程，聽了祁盛璟的話，立在一旁的秦危，眸中都盛滿了不敢置信的驚痛。

  他想要挖出沈小姐的腎，卻不給她打麻藥，那得有多疼啊！

  普通人尚且承受不了，沈小姐已經病重，她還不真得疼死！

  秦危直接不敢看自家老大的眼睛。

  慕歸程的身體，急遽地顫抖著，他的身體，緊緊地貼到了牆上，才沒讓自己倒在底上。

  他比誰都清楚，沈傾有多怕疼。

  他的傾傾，那麽那麽怕疼，可是祁盛璟這隻魔鬼，卻連麻藥都不給她打，就讓人將鋒利的手術刀，刺到了她身上。

  她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病重得站都站不起來，甚至，雙手都已經動不了。

  那個時候，她一定特別特別想逃離祁盛璟這隻魔鬼給她帶來的疼痛。

  可她根本就動不了，她無路可逃，被按在手術台上，承受著這種生不如死的折磨，她當時，得有多怕，多絕望！

  更絕望的是，那個時候，她連自殺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她的整具身體，都被冷汗浸濕……

  慕歸程都不敢想象，她當時，得有多疼。

  “祁盛璟，你怎麽不去死！你特麽真該死！”

  慕歸程凶狠地將祁盛璟按在牆上，他現在，是真的想殺了他。

  秦危見勢不妙，他慌忙上前阻攔，再加上慕歸程心口疼得太厲害，他此時的力氣，沒有平時那般大，秦危才勉強攔下了他。

  “我該死，我罪該萬死！”

  祁盛璟的眼角，有晶瑩剔透的淚光浮現，“我願意以死謝罪，我隻求，她能夠好好地活下去……”

  說著，祁盛璟的聲音中，已經不由得染上了明顯的哽咽。

  他現在，真的是做夢都想要沈傾好好地活下去，可，他上下求索，他求神問佛，他都留不住她……

  “祁盛璟，你的確該死！可是就算是你死了，沈傾受過的疼，誰都償還不了！誰都償還不了！”

  祁盛璟償還不了，他慕歸程，也償還不了。

  他加諸在她身上的傷害，他對她的誤解，他對她的不信任，他永遠都償還不了。

  大哥的死，與沈傾無關，秦芷變成植物人，也與她無關。

  可因為這些仇恨，他一次次肆無忌憚地傷害她，這算是什麽啊！

  如果，五年前，沈傾真的做了錯事，她還有理由傷害秦芷，她問心無愧，她何必去傷害秦芷，讓自己的處境雪上加霜！

  而且，事實證明，五年前的罪魁禍首是沈雪瑤，秦芷被推下樓梯，還真有可能，是秦芷聽到了真相，沈雪瑤為了掩飾她的罪惡，想要殺人滅口！

  真相，沈傾已經無數次說過，可他從來不曾信過。

  但凡，他能夠早一些相信她的話，他好好愛護她。

  哪怕她後來依舊會得這該死的病，他一早就給她醫治，他給她請最好的醫生，他給她換骨髓，她也不至於，走到這般絕望的地步。

  走投無路。

  “慕二少，你不能進去！夫人說了，你和祁少，誰都不能進去！”

  保鏢見慕歸程不管不顧地就往病房裏麵闖，他們連忙繼續攔他。

  但慕歸程太固執，他們好幾個人聯手，都攔不住他。

  最終，硬是被他給推開病房的大門，紅著眼圈衝了進去。

  見病房的大門打開了，祁盛璟連忙也想跟著一起衝進去，隻是，他還沒有進去，他的手機鈴聲，就催命一般響了起來。

  是他的高級特助謝恒打來的電話。

  祁盛璟讓謝恒去遍尋名醫，他以為他那邊有進展了，連忙接起了電話。

  誰知，謝恒打電話為的不是名醫的事，而是五年前的事。

  手機中謝恒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意，“老大，五年前的那場車禍的真相，有人在網上曝光了。”

  “不知道是誰，將確鑿的證據傳到了網上，現在，網上已經炸開了鍋。”

  “老大，不是沈小姐因為偷人、醉駕撞死了二小姐，而是沈雪瑤讓人在慕大少的車上做了手腳，慕大少的車，在下坡的時候失控，二小姐恰巧被蘇染蘇小姐騙到了那處最陡的坡，她才會被撞死。”

  “至於沈小姐醉駕、偷人，是車禍後，有人趁她昏迷不醒，往她嘴裏灌了烈性酒，還扯了她的衣服，製造出了她和慕大少不清不楚的假象。”

  “老大，我們，好像真的錯怪沈小姐了……”

  後麵，謝恒又說了些什麽，祁盛璟都沒有聽到。

  現在，他腦子裏麵，反反複複的都是一句話，他錯怪了他的傾傾。

  在恢複記憶後，他便相信，五年前的車禍，沈傾定然不是罪魁禍首。

  可他潛意識裏麵對她的信任，遠遠不及，這板上釘釘的真相，更讓他覺得震撼。

  她沒有偷人，她沒有醉駕，甚至，她也是受害者。

  那晚，她在慕淮南的車上，他的車，忽然失控，她定然，也遭受了極度的恐慌。

  其實，那場車禍，她傷得也不輕。

  而疼痛與恐慌過後，她得到的，不是光明與救贖，而是被他推進了更見不得光的地獄。

  為什麽，五年前，他就不願意信她的話，為什麽，他就是不願意去查呢？！

  為什麽，她給了他新生，他卻，不願意給她半分的生機？！

  他在意祁雲汐，因為她是他的親妹妹，他們血脈相連。

  可其實，他內心深處，更在意的，是在他最孤單最脆弱的時候，和他相依為命的傾傾。

  若他沒有失憶，哪怕他的傾傾，真的傷害到了祁雲汐，他依舊舍不得傷害她，可這人生，就像是一個讓人怎麽都笑不出來的笑話。

  她無辜，他卻把她害得最慘！

  對，還有蘇染。

  一次次設計、哄騙她傷害沈傾的蘇染！更是害死了祁雲汐的罪魁禍首的蘇染！

  他不會，這麽輕易放過她！

  祁盛璟戀戀不舍地遠遠地望了一眼依舊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沈傾，他轉身，攜帶著一整座地獄，就往蘇染所在的那家醫院趕去。

  慕歸程一進病房，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沈傾。

  病床上，鋪著潔白的床單，她蓋著的，是一塵不染的純白色被罩，可是她的小臉，比這病房裏麵的白，還要慘白。

  她的臉，看上去那麽小那麽小，他都不敢過去，觸碰她。

  他怕，他一不小心碰到她，她便碎了。

  哽咽了許久，慕歸程終究還是衝到了她的床前，“傾傾，對不起，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