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的跟真的似的！

  慕歸程厭惡地瞥了沈傾一眼，這個女人，這麽喜歡裝，不去演戲，簡直就是浪費人才！

  慕歸程依舊有些不想讓沈傾下車，但，見她一次次吆喝著她要去跳崖，他若不讓她下車，仿佛他多在意她一般，他不想讓這個不要臉的女人覺得他在意她。

  慕歸程猛踩刹車，他麵無表情地對著沈傾開口，“好啊，沈傾，你去跳崖！”

  “你若不能粉身碎骨，我定將你生的那個野種，挫骨揚灰！”

  “好的。”沈傾半垂下眼瞼，低低開口。

  說這話的時候，她很努力地想要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一些的。

  但是想到，她的小九，這麽盼著她去死，她說話的時候，聲音還是克製不住哽咽。

  她得了血癌晚期，朝不保夕，死，是必然的，隻是這話從別人的口中說出來，著實有些傷人。

  而且，他口口聲聲說著，要將小川挫骨揚灰，這話，聽在她耳中，讓她心裏也不好受。

  還好的？

  裝起來一套一套的。

  慕歸程眉頭蹙得越發厲害，他再不想多看這個虛偽而又惡心的女人一眼，他猛踩油門，勞斯萊斯幻影，又風馳電掣一般衝出。

  沈傾腿疼到發軟，她下車十分的艱難。

  隻是不想在慕歸程麵前太狼狽，她才努力保持著站立的姿勢。

  勞斯萊斯幻影在她麵前揚起大片塵土後，她再也無法努力保持站立的姿勢，她雙腿猛然一顫，她就狼狽地跌倒在了地上。

  沈傾的視線，依舊一瞬不瞬地盯著慕歸程開車離開的方向。

  “小九，再見。”

  “再也不見……”

  你想，要我從萬丈懸崖跳落，粉身碎骨，也恭喜你，你終究會得償所願。

  我隻願，你能遵守承諾，給我的小川，一線生機。

  立馬從地上爬起來，對現在的沈傾來說，十分的不現實。

  她半垂著眼瞼，安靜地坐在地上，想要緩和下自己身上的疼痛，也積蓄些力氣，好去到山頂，給慕歸程一場滿意的粉身碎骨。

  可能是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這一次，沈傾並沒有在地上坐太久，她就感覺到，自己的雙腿，似乎是沒那麽疼了。

  她抓了把路邊的樹枝，竟是借著樹枝從地上站了起來。

  雖然她現在能夠勉強站立，但，爬到山頂，對她而言，依舊難如登天。

  這座山上，有修建好的水泥道，開車是可以上去的。

  沈傾想要從打車軟件上找個網約車，但這裏太偏了，她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司機接單。

  沈傾正想給司機包個大紅包，看看會不會有人接單，她就看到了一輛黑色的跑車，疾速往她這邊重來。

  她知道，這是祁盛璟的車。

  跑車裏麵的祁盛璟，眸中覆蓋著一層濃重的陰翳。

  他也不知道自己明明已經離開了，為什麽還要折回來。

  可能，是想看看，沈傾那個肮髒的女人，有沒有賴在他這邊，髒了他別墅麵前的路吧！

  果真，沈傾還沒有離開。

  不知道為什麽，見她沒有離開，他的心中，竟然升騰起一抹，陌生的，連他自己，都有些摸不清究竟是什麽意味的歡喜。

  祁盛璟猛地拉開車門，下車。

  他眸光森寒地盯著沈傾的小臉，“怎麽，沈傾，你就這麽想死？”

  祁盛璟這話說得太過莫名其妙，沈傾聽得有些懵。

  不過，想到剛才他在別墅中說過的什麽，下次她再出現在他麵前礙他的眼，那日，便是她的忌日，沈傾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覺得，她現在，是來找死的。

  他這想法，倒也沒差，她今天，本來就是要死的。

  “是啊，我想死。”

  沈傾淡淡開口，“祁少，能不能麻煩你件事？”

  她做夢！

  他祁盛璟，才不會答應她任何事！

  但，鬼使神差的，當他對上沈傾那雙明明已經沒有任何生機，卻又帶著淺淡笑意的眸，他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地打了個彎。

  “什麽事？”

  “祁少，能不能……能不能麻煩你開車送我去山頂？”

  她剛才，在打車軟件上，添加了紅包了，依舊沒有司機願意接單。

  她不想麻煩祁盛璟，但現在，她也實在是想不出，還能找誰，送她去山頂了。

  她也知道，祁盛璟對她恨之入骨，他不會輕易答應她的請求，不過，她想，若是送她去死，他應該會十分樂意的。

  生怕祁盛璟會拒絕她，沈傾又連忙開口，“祁少，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我死，等你送我去山頂後，你就能得償所願了。”

  “怎麽，你要去山頂自殺？！”

  祁盛璟唇角的笑意，一瞬間殘忍如惡魔，還帶著明顯的譏誚，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沈傾，你又想耍什麽花招？！”

  花招啊……

  現在的她，還能耍什麽花招呢！

  她不過就是，想要拚盡全力，為她最愛的寶貝，尋一線活下去的希望罷了。

  雖是對祁盛璟的話挺無語的，但沈傾還是如實開口，“祁少，我沒想耍花招，我隻是，該走了。”

  祁盛璟自然能聽懂，沈傾口中的“走”，是死的意思。

  他自然不相信，沈傾這種女人，會真的選擇去死。

  畢竟，在她坐牢的那四年，他幾乎將能想到的折磨，都加諸到了她身上，她都從來沒想過要去死。

  現在，她已經得到自由，她還傍上了傅七。

  他不信，馬上就要飛上枝頭的她，會舍得去死！

  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又想玩什麽肮髒的把戲！

  “好，我送你去山頂！”

  “祁少，謝謝你。”

  沈傾衝著祁盛璟燦爛一笑，對上她眸中不加掩飾的歡喜，他不由微微一怔。

  這些年，他看到過沈傾太多太多的表情。

  痛苦的，絕望的，無助的，哀傷的，假笑的……

  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發自內心的笑。

  她的小臉，特別特別白，病態的，慘淡的那種白。

  但她這麽燦爛一笑，她的整張臉，仿佛，染上了萬丈光芒。

  尤其是她左眼角的那顆殷紅的尾痣，仿佛，有了靈魂，成了精，那顆尾痣，隨著她的唇角揚起，美得驚心動魄。

  襯得她，仿若禍國殃民的妖精。

  沈傾臉上的燦笑，久久沒有散開，上了祁盛璟的車之後，她又輕輕對他呢喃了一句，“謝謝……”

  盛璟哥哥，謝謝你，送我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