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鐵盒子很快停了下來，警察們辦了交接手續，很快就有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湧上來，混亂之中，手臂上一陣刺痛傳來，很快，她又睡過去了。

  她臨睡前想著，原來穿白大褂的，就是那個世界的大夫啊。

  他們好像不叫大夫了，叫醫生？

  這一夢無眠。

  也不知道他們對她做了什麽，她意識好幾次想要醒來，掙紮著起身，可眼皮沉沉，又睡過去了好幾次。

  醒來的時候已是黃昏。

  趙繆幽幽轉醒，看著外麵的霞光，斜斜的落在玉石地板上，幾支樹影斑駁，風吹樹搖，一片安靜。

  她想要坐起來，才發現自己動不了，雙手雙腳都被捆著。她隻能以現在這個姿勢躺在床上，好在她自覺除了腦子有些發昏而已，其他倒是無恙。

  趙繆盯著天花板，眼神有些許迷茫和呆滯。

  她的腦子放空了好久，隨後緩緩回過神。

  趙繆從來都是殺伐果決，該殺的人，手起刀落，一眨眼的時間都不要猶豫。該斷的人或物，絕不拖泥帶水。無論處在怎樣的情況，快速評估，做出決斷，是一個常年遊走在不見天日環境中的人的基本素養。

  無論她是趙繆還是苗露，無論這裏是什麽樣的地方，既來之則安之，人，隻要還在喘氣，那總得好好活著。

  那現在第一件事，就是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她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但是先前那個大夫問的那些話，明顯是在打探她的精神狀況。他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了之後，隨後她就被送到這裏，想來這裏應該是關押精神患者的地方。

  趙繆不免自嘲，說不定這裏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地方。

  剛說完，門外一陣腳步聲響起，有人推門而進，“苗露，晚飯時間到了。”

  進來一個年輕的女人，她同那些大夫一樣，穿白色的大褂，隻是戴了一頂奇怪的折疊方形的帽子。

  趙繆現在看到什麽，都不會再覺得驚奇。

  她首先要做的，便是假裝自己是個正常人。

  哎，等等，她本來就是正常人吧？

  此時此刻，趙繆自己對自己的精神狀態也不自信了。

  那女人手裏端著一個鐵製的飯盒，先是遠遠的看她一眼，似在評估風險，有些不敢靠近。不多時，又來了個年輕力壯的男子，似是匆匆趕過來的，粗聲粗氣道：“怎麽樣，她沒發病吧？”

  護士趙臘月嘀咕了一句，“不知道，看樣子挺冷靜的。”

  “還是小心點，這女的有嚴重暴力傾向，是傷了人才被強製扭送過來的。你來醫院時間短，估計還沒見過這麽凶殘的吧？前年咱們院裏有個護士，一不小心被一個患者生生咬斷了半隻耳朵。嘖嘖，那個血流得啊……”

  那男人神色誇張，似有意嚇那姑娘。好讓那姑娘害怕，從而自己掙得幾分男人顏麵。

  誰知那姑娘卻道：“不用怕，謹慎點就行了。再說她現在被綁著呢。”

  那男子麵色窘迫，“我不是怕——”

  “苗露，你要吃晚飯嗎？”那姑娘隔著幾米距離問她，倒是親切，“你要吃的話，我給你端過來。”

  趙繆看著她，又看一眼她身後的男人，很顯然這男的視線閃躲，似不想跟趙繆四目相接。

  趙繆開口問道：“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也許是她語氣太過冷靜，聽著反而多了幾分老者詢問晚輩的意味。

  那男的連忙道：“別跟她多費口舌。跟精神患者親近的醫生護士，多半沒什麽好下場，萬一她失控，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你。”

  “我叫趙臘月，臘月出生的，所以爸媽給我取了這個名。”趙臘月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她靠窗牆上的名牌，又問，“你叫什麽？”

  趙繆知她故意和自己搭話，便道：“苗露。”

  趙臘月扭頭看了身後的男護，挑眉道：“看，她不是好好的嗎？”

  趙臘月將餐盤端了過來，拖了椅子坐下，“按照規定，在沒有進一步診斷之前，你的束縛帶現在還不能解，這幾天都由我照顧你。你要是有什麽需要的，都可以跟我講，在條件允許範圍內，我盡量滿足。”

  這話說得是高高在上，但聽著卻不覺得刺耳。

  趙繆領了這份情，頷首道：“多謝。”

  趙臘月開始覺得這苗露也沒有院長說得那麽嚇人，也許是真因為她從業時間不長，還不清楚個中厲害，但從這一兩天的接觸來看，苗露性格安靜，大多數時候就在房間裏看電視，有時候是新聞節目，有時候是電視劇，有時候是相親節目。

  她似乎很喜歡看電視。

  那天趙臘月看她在床上很是無聊的樣子，便幫她打開了電視機，趙繆這一看就是好幾天幾夜。後來演變成無論是吃飯、睡覺、還是洗漱，都要聽著電視機的聲音。

  趙臘月便問她：“電視有那麽好看嗎？”

  趙繆說：“好看，比我見過的任何東西都好看。”

  “這話說得你好像以前沒見過電視一樣。”

  趙臘月說完自己又一愣，苗露現在表現得太像一個正常人了，因此她總是忘記苗露還是一個患者。

  也許在她臆想的世界裏，她還真沒見過電視。

  以前上學的時候，也不是沒聽老師講過這樣的病例。有些重度分裂患者，往往分不清現實和幻境，從而對自己身份產生懷疑，進一步傷害自己報複社會。

  可無論趙臘月怎麽看，都無法和那個暴力傷人的精神病患者和眼前這個斯斯文文的苗露聯係起來。

  趙繆很快進行了第二輪的病情測試，測試沒過多久，她就能在醫院裏某層樓自由活動了。

  她很快便摸清了這一層樓的守衛和逃跑路線。

  這棟大樓設計得很簡單，隻是有一道門，進出需要大夫胸前掛著的那個牌才能打開。

  大門不遠處是個有個小格子房，裏麵有個穿製服的老大爺，好像是負責守衛的。

  不過這大爺也沒什麽用，趙繆暗中觀察過好幾次，基本這大爺每次不是在看電視，就是在招貓逗狗，又或者低著頭玩手機。

  趙繆真想知道那手機有什麽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