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山洞論道 期望成才
作者:巽虎      更新:2021-10-19 01:18      字數:3903
  終南山上,但見山洞口,徐老道坐在一張搖椅上,看著雨勢漸漸地小去,他拿著酒葫蘆美美的喝了一大口,那張蒼黃的臉膛變得紅潤飽滿。

  “好一場急時雨呀,金鯉要躍龍門了。”徐老道意味深長的說著,神情似乎為這場雨感到高興,他知道依那人的品性絕不會冷血無情,坐事不理,那孩子應該感謝這一場雨,這場雨將改變他的命運。

  水滴從洞壁上滴答滴答的滴著,徐老道垂下眼簾,躺在搖椅上吟誦著道德經: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盈,音聲相和,前後相隨,恒也。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為而弗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注·此段出自老子《道德經》,“天下都知道美之所以為美,醜的觀念也就出來了;都知道善之所以為善,惡的觀念也就產生了。“有”和“無”互相對立而產生,困難和容易互相矛盾而促成,長和短互相比較而形成,高和下互相對照才有分別,音和聲由於對立才顯和諧動聽,前和後彼此排列才有順序,這是永遠如此的。因此有道的人用“無為”的法則才對待世事,用“不言”的方式施行教化;讓萬物興起而不加倡導,生養萬物而不據為己有;撫育萬物而不自持己能,立下了功勳而不自我誇耀,正因為不居功,所以功績就不會失去。]

  人類從生命一開始,到最後走向墳墓,從來沒有終止過變化,在此過程中生過病、犯過錯,當然也享受過成功的樂趣,體驗過失敗的沮喪,也因而知道了什麽叫對錯,什麽叫榮辱。可在這布滿荊棘和矛盾的人生道路上,無論是享受幸福和喜悅,還是體驗迷惘和無奈,最終的結局都是一樣的,既然這樣。那又何必給自己製造那麽多的苦惱?所以,麵對榮辱、得失、成敗、哀樂、愛情,為何不能泰然處之?其實,矛盾的產生是因為人們的頭腦中有了知識的概念。矛盾導致兩個方麵的結果。一是好的結果,二是壞的結果。可人們總是喜歡接受好的結果而難以接受壞的結果,缺少應有的從容和淡定、因而滋生痛苦迷惘,或是悲痛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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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雨下的措不及防,晴的也快!

  一輪明月升起,月輝傾灑山峰,天上繁星閃爍,星輝燦爛。

  從山腳下看見一個身影,一瘸一拐的緩緩走來,來人正是司馬長攖,但見他抱著昏迷過去的小飛羽走到洞口。

  看到那熟睡中的老人,正鼾聲如雷,他嘴角微揚,從老人旁邊走過,徐老道微微睜眼看著司馬長攖將小飛羽放在睡榻上,暗中偷笑,卻看到司馬長攖的眼神已經注視到他的身上,他急忙打一個呼嚕,依舊裝得一副熟睡樣子。

  司馬長攖在山洞裏點開蠟燭,走到石桌前坐下,從棋盒中抓起一個黑子,往那棋盤上落下,語氣極其刻薄的說道:

  “前輩睡得倒挺香,將這小鬼送來折騰長攖來了。哈,六月這鬼天氣說變就變,想徐老前輩也是武林中威名赫赫的一號人物,竟是如此般的老賴,你也就別在那裏裝睡了,沒有人能走進你的身前十步,而不被你發現的,更何況我還是一個瘸子,前輩不如陪長攖過來下一棋吧。”

  聽到那男子的一番話,徐老道即便想在裝睡也裝不下去了,哈哈大笑一聲,拿起酒葫蘆美美的喝了一大口,伸手一揮將那酒葫蘆扔了過去,司馬長攖似乎連看都沒有看,以聽聲辯位,伸手一抓就將那酒葫蘆接到手中,抬頭喝了一口,卻見那老人身形一晃,已經坐到了他的對麵,正一臉笑容的看著他,似乎為今天的所作所為有點羞愧。

  徐老道抓起一顆白子就往棋盤上邊角落下,說道:“老夫今天做的也許有點不對,但這小子絕對是個好苗子,如此一塊美玉,也隻有你司馬長攖才能雕刻的了他。”

  司馬長攖聽著老人一番鬼話,不緊不慢的落子,麵無表情的說道:“這小鬼前輩是從哪裏找來的?他似乎受過很嚴重的傷,這場雨雖然改變了他今後的命運,但卻讓他的傷勢更嚴重了,甚至今後還會落下病根。”

  徐老道看去臥榻上陷入昏迷的小男孩,他那雙蒼老的眸子變得深邃,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說道:“反正也是撿來的,寧可對他殘忍,也不能對他過分寵溺,寧可在背後護著他,也不要當著他的麵做一些愛他的事,隻有這樣才能激發他心中的野性,才能讓他成為一個可造之才。”

  司馬長攖神色古怪的望著眼前聲音落下喝酒的老人,他想不出來這種話是從這個麵慈心善的老人嘴裏說出來的,他知道老人沒有錯,這個方法他也頗為認同,但是這樣培養出來的人,一般性格是殘缺的,他們大多都很孤僻,好似一把殺人的利器,無情無感,這麽做未免對那個孩子太殘忍了。

  他搖了搖頭不敢再多想,說道:“前輩想讓他變成世間至強之人,日後出入江湖,不被任何人所利用,這沒有錯。可是前輩有沒有想過,這樣培養他,未免有些不盡人道了,一個自小沒有被人愛的人,他將來也不會去愛他人。”

  “人若無道心統禦,術越高,行越偏,到頭來不僅難成大器,隻怕想保自身,也是很難。世上多少人沉迷於此,禍及自身,殃及他人。前輩若是對他太過嚴苛,隻會勢極必反,讓他變成一個無情無感之人,此非君子,而是利器。”

  徐老道抹去胡子上的酒水,他知道男子學識淵博,要是講道理他是講不過對方的,卻不以為然的說道:“男人想成事就要離開女人,而女人往往是男人的軟肋,隻有讓他變成一柄冷酷無情的利器,讓他走不進女人的心,才能讓那些對他有所企圖的人接近不了他。”

  “這方天地的生存法則,他要明白,弱肉強食,適者生存,他若是不努力變強,以後就會死在他人的手中,與其讓他出去死,不如讓他此刻在學習生存的技能下而死,這樣他或許還值得人敬佩,與野獸撕殺的人,今後也就有了對抗敵人的基本能力,如果他學習了你我的本事,試問此方天地,還有誰是他的對手。”

  司馬長攖聽到老人這番詭辯,目光顯得呆滯,麵容隱隱泛著痛苦之色,老人的話是說給他聽的,他就是因為深深的愛著一個女子,墜入情網,無法自拔,才會毀了大好前程,但是他不後悔,如果還有選擇的話,他還會選擇愛那個女子。

  司馬長攖站起身來,對著身前老人起手行過一禮,說道:“前輩良苦用心,司馬長攖自當能理解,但常言道,人無完人。修道之本,在於去除心障,觀天下就如觀這遠山,不能單靠眼睛,要用直覺,要用心,一個失去心的人,還何談立足天下?長攖想用自己的方法來教他,小鬼蘇醒之後,就讓他來找我吧。”

  徐老道看著那轉身一瘸一拐離去的男子,還是不改以往骨子裏的那股傲氣,他微微一笑,心下暗道:“風流才子,自古倒是有情癡。”老人笑容緩緩舒展,拿起酒葫蘆喝起了酒,隻聽到從床榻邊傳來的驚呼聲:“不,老爺爺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

  不用想是那孩子又做惡夢了,老人起身走到那孩子身前,隻見那孩子亂揮著雙手,一張稚嫩的臉顯得猙獰,老人拉緊男孩的小手,感受著那小手在他手中有力的掙脫。

  徐老道搖頭一歎,知道從那死人堆撿出來的人,一生都將活在一場噩夢裏,隻將那隻小手放進了被子裏麵,摸了一下小男孩的額頭,一張紅色的臉膛刷的一變:“啊?怎麽這麽燙?”

  徐老道竟發覺小飛羽發起了高燒,顯然是因為這場大雨所引起的,他心中有所愧疚,不過好在他經驗豐富,急忙在洞內架火燒水,隻一會兒燒開一壺熱水,給小飛羽頭上敷上熱毛巾。

  搬來洞口的搖椅,坐在床前,輕輕的按壓小飛羽手上的合穀穴,自言自語道:“小家夥,老夫可對你寄予厚望呀,當今天下大亂,民生疾苦,我希望你能像晉代的祖逖一樣,是個胸懷坦蕩、具有遠大抱負的人。”

  “祖逖,小時候是個不愛讀書的淘氣鬼。進入青年,他才意識到自己知識貧乏,深感身無學識,無以報效家國,於是就發奮讀起書來,他廣泛閱讀古籍,發奮圖強,此後學問大有長進。”

  “後來,祖逖和幼時的好友劉琨擔任司州主簿。他與劉琨感情深厚,不僅常常同床而臥,同被而眠,而且還有著共同的遠大理想:建功立業,複興晉國,成為國家的棟梁之才。”

  看著那噩夢中的小家夥有所好轉,繼續講道:

  “又一次,半夜裏祖逖在睡夢中聽到公雞的鳴叫聲,他一腳把劉琨踢醒,對他說:別人都認為半夜聽見雞叫不吉利,我偏不這樣想,咱們幹脆以後聽見雞叫就起床練劍如何?”

  “劉琨欣然同意。於是他們每天雞叫後就起床練劍,劍光飛舞,劍聲鏗鏘。春去冬來,寒來暑往,從不間斷。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長期的刻苦學習和訓練,他們終於成為能文能武的全才,既能寫得一手好文章,又能帶兵打勝仗。祖逖被封為鎮西將軍,實現了他報效國家的願望;劉琨做了都督,兼管並、冀、幽三州的軍事,也充分發揮了他的文才武略,老夫也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夠像他們一樣,成為一個對國家有用的人才。”

  徐老道一雙慈祥的眼眸,望著那已經安然睡去的小男孩,紅潤的臉膛有著不易察覺的悲痛,想他老人家一生都有濟懷天下之心,可歎戎馬江湖一生,到頭來這天下卻越來越亂。

  月色為大地織就一層銀紗,回憶的哀傷渲染一縷縷思念之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天漸漸破曉,大地朦朦朧朧,山間雲霧飄飄,在重重疊疊的峰巒的最東端,終於,東邊天際露出魚肚白。

  一襲白袍的徐老道靜靜的立在山洞外,望著從東邊升起的太陽,巍峨雄壯的山巒,連綿起伏,錯落有致。

  天空掠過幾隻鳥兒,山間上遍布如茵的青草,草尖上挑著滾滾的露珠,晶瑩剔透,顆顆閃爍著迷人的光輝,耀人眼目。彎彎曲曲的小徑旁,樹木林立,青草如茵。露珠在枝葉和草尖上微微的顫動著,閃耀著奪目的光芒。樹木鬱鬱蔥蔥,枝葉繁密茂盛,老人忍不住歎道:“舉頭紅日近,回首白雲低。”

  他拿起酒葫蘆美美的喝了一大口,卻見一個衣衫破舊的男孩,好似沒睡醒一般睡眼朦朧,從山洞裏走出來,小男孩身子異常單薄,一頭亂蓬蓬的頭發,一張稚嫩的臉頰,雙眼清澈。

  徐老道投目望去小男孩笑道:“呦,小鬼頭醒了,你司馬伯父在……不對,應該說是先生,已經在等著我們了,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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