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隨李壽去見見世麵
作者:李奉先字孔明      更新:2021-10-27 08:54      字數:5505
  聽了李安拍的馬屁,李壽心中竟生出某種難以言說的不真實感,他一臉玩味的瞥了瞥全程袖手旁觀的李安,冷冷的出言警告道:“念你年輕識淺,此番不與你計較,若敢再犯,定嚴懲不貸!”說著,隨手將武昌候主動上交的五千兩銀票丟給站在李安身旁的吳天德。

  吳天德與李壽之間隔著一個李安,而李壽卻刻意越過李安,將銀票丟給了吳天德,其意不言自明。

  麵對李壽的不滿,李安無奈歎息一聲,躬身行禮道:“卑職平生從未見過這般場麵,露了怯,多謝大人不罰之恩。”

  前世生活在和諧社會裏,李安何曾見過這等場麵,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這在李安從前生活的世界裏,幾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正因為此,他才在事發時做出了想要逃跑的舉動,上述舉動,不過是一名初來乍到的小白的本能反應罷了。

  李壽見李安認錯態度良好,便不再與他計較,他渾不在意的擺了擺手,道:“回衙門裏交差吧。”

  “是!”

  李安與吳天德對視一眼,後者一臉苦笑的拍了拍李安的肩膀,以示安慰。

  回到衙門之後,李安與吳天德在李壽的帶領下,直奔由北鎮撫司署理的詔獄行去。

  三人並肩來到詔獄大門外,李安卻無論如何都不願再往裏走,上午隨吳天德見識了監牢裏的恐怖情景之後,李安再不願踏進詔獄半步。

  詔獄監牢太過陰森恐怖,置身其中猶如身處幽冥地獄一般。

  單是聽到犯人猶如鬼哭狼嚎般的哀嚎聲,就已經令李安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再看到犯人受刑的場麵之後,李安當即被驚得寒毛直豎,險些將膽汁給吐了出來。

  方嶽已在詔獄門前等候多時,見李安準備上前行禮,他卻率先開了口,示意李安免禮,旋即一臉笑意的拍了拍李安的肩膀,道:“好小子,年紀輕輕便學會了借勢,有前途。”

  李安一臉尷尬的笑了笑,旋即越過方嶽,看向在方嶽身後負手而立的男人。

  “卑職見過同知大人。”李安主動上前行禮。

  江湖海生得大腹便便,與李安心目中的錦衣衛形象嚴重不符,看著不像錦衣衛,反倒像個土財主。

  江湖海上前一步,湊近李安,淡淡的開口,道:“你雖為李忠之子,卻不類父,不及多矣。”

  入職第一天便江湖海擺了一道,如今又聽他當眾這般嘲諷自己,令李安本就不爽的心情更加惡劣了三分,但他深知形勢比人強的道理,於是強忍下心中的不快,沉聲問道:“大人何出此言?”

  江湖海湊近李安,附耳說道:“你爹每每行事,何曾借過他人之勢?又何須借他人之勢?”

  說罷,他直視著李安的雙眼,一臉不屑的冷哼一聲,旋即又換了一副麵孔,當眾說道:“李安差事辦的不錯,未來可期,故人之子,理當多加照拂才是。”

  “大人深明大義,卑職欽佩不已。”方嶽當即表態道:“卑職定當謹記大人教誨,悉心栽培故人之子。”

  其實江湖海的言外之意是:自此以後,我與李忠的恩怨,一筆勾銷,我江湖海是真小人,但不做偽君子,我為難你李安一次,但絕不會為難你第二次,你盡管放心便是。

  李安十分準確的接收到了江湖海傳來的信息,於是躬身行禮道:“謝大人。”

  “嗯。”江湖海點點頭,先一步離開了詔獄。

  李安與江湖海當著眾人的麵演了一出冰釋前嫌的戲碼,作為吃瓜群眾的李壽表示,還是宮外好啊,除了辦案之外,還有戲看。

  李安與江湖海的戲碼演完了,終於輪到李壽登場了。

  李壽將人犯與銀票一同交給方嶽,交了差事,卻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方嶽一臉疑惑的看著李壽,問道:“還有事?”

  李壽撇撇嘴,旋即伸出右手,道:“我等拚了性命,辦了這麽大的案子,難道沒有嘉獎嗎?”

  “啊?”方嶽一臉黑線,心道:“錦衣衛出門辦案,發財全憑個人本事,何來嘉獎一說啊?”

  “這是明搶啊。”方嶽心如死灰,強撐著笑臉,硬著頭皮道:“有...有嘉獎。”說著,將尚未捂熱乎的五千兩銀票一分為二,分出兩千五百兩,遞給李壽。

  “還沒捂熱乎,就少了兩千五百兩!真真羞煞我也!”方嶽欲哭無淚。

  自打上任指揮僉事以來,方嶽還從未有過如今日這般憋屈過,剛剛挨了二十大板,這會兒又送出去兩千五百兩銀票,這日子是沒法過了。

  李壽接過銀票,眨眨眼,喜道:“發財了。”

  方嶽現在隻想盡快將李壽這尊瘟神給送走,於是強撐著病體,一瘸一拐的將喜形於色的李壽一行送出了詔獄,叮囑道:“天色不早了,你等各自散了吧。”

  吳天德聞言,連忙陪著笑臉,道:“今夜卑職當值...”

  “不需要。”方嶽不等吳天德把話說完,便出言打斷道:“自今日起,你三人無需值夜。”

  方嶽這話是說給李壽聽的,堂堂太子,夜間自然要老老實實的待在東宮裏,豈可隨意外出。

  即便借方嶽十個膽子,他也不敢給李壽布置值夜的任務,否則,可就不隻是屁股開花那麽簡單了。

  三人行禮告退,出了詔獄,李壽抬頭看了看天色,道:“酉時初刻,時間尚早啊。”

  李壽將兩千五百兩銀票分作三份,自己留了一千兩,分與吳天德八百兩,鼓勵道:“多勞多得!”說著,將剩餘的七百兩分與李安,他故意板起臉,對李安沉聲說道:“再接再厲!”

  “卑職實在沒幫上什麽忙,這份賞銀就不拿了罷!”李安主動推辭道。

  李壽搖搖頭,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見者有份兒,休要故作清高。”

  見李安還欲再說,吳天德連忙攔了一句,道:“上官賜,不可辭。”

  李安一臉尷尬的接過銀票,汗顏道:“卑職謝過大人。”

  “這就對了嘛。”李壽一臉滿意的點點頭,道:“你是初來乍到,遇事難免慌了手腳,我省得,多見些世麵就好了。”

  “大人所言極是。”吳天德從旁附和道。

  李壽露出一抹壞笑,道:“今兒高興,便帶你們去見見世麵。”

  吳天德聞言,十分委婉的說道:“天兒不早了,要不改日吧。”

  李壽深深地看了吳天德一眼,暗道:“此人每每與我說話時,都帶著三分小心與逢迎,莫不是已經猜出了我的身份?”

  李壽刻意將吳天德晾在一邊,側頭看向李安,道:“你怎麽說?”

  “天色不早了,我娘還等著我回家吃飯呢!”李安撓撓頭,不卑不亢的回道。

  李壽默默地點了點頭,心道:“他應該還不知道我的身份。”

  李壽衝李安挑了挑眉,笑道:“聽說百花樓新來了一位花魁,名叫來鶯兒,聽聞此女甚是美麗動人,你不想去見識一番?”

  “時間尚早,卑職還不怎麽餓!”李安聞言,立時來了興趣,道:“這個可以有!”

  李壽一怔,繼而放聲大笑了起來,道:“小安子,你的性子倒是很對我的脾氣。”

  李安聞言,頓覺下身一涼,旋即一臉訕笑著糾正了一句,道:“叫卑職小安就好。”

  李壽一臉了然的點點頭,旋即側頭看向吳天德,陰陽怪氣的道:“便叫你無德如何?”

  “我了個大擦!”吳天德聞言,頓覺心中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卻還是一臉無語的點點頭,陪著笑臉,道:“甚好,甚好。”

  “哼!”李壽在心裏冷哼一聲,心道:“果然已經猜出了我的身份。”

  麵對李壽的試探之舉,吳天德當場便露了怯,他一味曲意逢迎攀高枝兒的舉動,令李壽對其產生了一絲絲的反感。

  在大周的一畝三分地上,拍李壽馬屁的人實在太多,多到李壽自己都數不過來,這群人加起來足以從承天門排到京郊,甚至比這還要多。

  俗話說物以稀為貴,人亦如此。

  吳天德在給李壽拍馬屁的人群中,實在不怎麽起眼,因此根本排不上號!

  若是站在吳天德的角度來看這件事情,其實倒也可以理解,在明知道對方是太子的情況下,又有誰能夠做到心如止水呢?

  雖然對吳天德猜出自己身份一事有一絲的不痛快,卻也絲毫不影響自己對來鶯兒的好奇與興趣,於是,李壽將煩心事暫且丟到了一邊,帶著李安與吳天德直奔百花樓行去。

  內城,胭脂胡同!

  走進胭脂胡同,遠遠便看見一座富麗堂皇的高大建築,這裏便是聞名遐邇的百花樓了。

  李安三人刻意將繡春刀藏在了長袍裏,又經過一番簡單的喬裝打扮之後,徑直向百花樓走去!

  站在高達四丈,通體刷著紅色漆麵的百花樓前,李安不禁發出一聲感歎:“此樓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哪!”

  正當李安在百花樓前大發感慨之際,負責在樓前迎來送往的老鴇早已將三人打量了一個遍,她一臉精明的點點頭,暗道:“觀其穿著打扮,絕非尋常子弟。”

  想到這裏,老鴇當即打定主意,今日定要痛宰三人一番!

  “不留下一千幾百兩的銀票,今日休想踏出我這百花樓大門一步。”老鴇雙眼泛著金光,如是想到。

  “哎呦,這是哪家的公子?快請到樓裏來,可莫要怠慢了三位公子。”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李安三人同時抬頭,循聲望去,見說話之人是一名年約三十五歲左右,身著一套豔紅色袖袍,風韻尤純的美婦人。

  李壽一臉嘚瑟的瞥了瞥身旁的李安與吳天德,分別衝二人挑挑眉,道:“百花樓果然名不虛傳,老鴇都這麽漂亮,那來鶯兒豈不美若天仙了?”

  吳天德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附和道:“果然不虛此行。”

  李安一臉尷尬的笑了笑,沒搭話,但他的行為已然說明了一切,對於笑臉相迎的老鴇,他連看都沒看,這等胭脂俗粉,後世見的多了。

  李安的舉動反倒令老鴇感到十分的意外,老鴇心道:“好小子,眼界還挺高。”

  老鴇在李安麵前吃了癟,於是當即轉移目標,來到李壽的身旁,攬著李壽的臂彎,將他往樓裏請,邊走邊獻殷勤道:“公子今日算是來對了地方,在咱們大周的一畝三分地上,就沒有比百花樓更加銷魂的地方。”

  “嗬...”李壽不以為然的撇撇嘴,道:“好大的口氣!”

  二人說話的功夫,李安一行已被老鴇請進了百花樓。

  置身於大堂之中,李安對花團錦簇這句成語又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

  燈紅酒綠的氛圍,花枝招展的女人,鶯鶯燕燕的歡聲笑語,聽得人心裏直癢癢。

  “今兒算是蓋了帽了,這也忒好了。”吳天德由衷的讚了一句。

  李安表現得出奇淡定,相比於後世的娛樂場所來說,百花樓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

  “一個個裹得那麽嚴實,有什麽看頭?”李安暗暗吐槽道。

  李壽環顧四周,不免變得意興闌珊起來,道:“這等胭脂俗粉就不看了吧,還是請來大家出來一敘吧。”

  “奴家觀公子麵相不凡,絕非凡夫俗子可比,此番既是為了鶯兒而來,奴家便依了公子,公子請隨我來吧。”老鴇雙眸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狡黠之色,遂引著李安一行徑直向三樓行去。

  一行人上了三樓,李安這才一臉滿意的點點頭。

  若說一樓是大廳,那麽二樓便是包間,而三樓則被分割出了幾間豪華客房。

  李安的表情被老鴇盡收眼底,老鴇見他處事不驚的行事作風,不禁一臉讚許地點點頭,心道:“這小子倒也是個見過世麵的!”

  之所以加了一個“也”字,是因為另一個人也給老鴇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這個人就是李壽。

  李壽天生富貴,氣度與眼界皆非常人可比,單看人家那張寫滿了桀驁不馴的臉,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老鴇在服務行業迎來送往了二十年,隻一搭眼,就看出了李壽的與眾不同來。

  至於另一位吳天德嘛,那可就真沒什麽好說的了,活脫脫一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土鱉範兒,很是叫人看不上。

  連青樓裏的老鴇子都不願多看他一眼,也是夠悲催的。

  待李安與李壽站定之後,老鴇再次換上一副笑臉,伸手指了指木梯右邊,類似於大廳的地方,道:“想見鶯兒,得去那兒競價,價高者得。”

  “價高者得?”李安順著老鴇手指的方向看去,見那裏已經站了不少人,於是皺眉問道:“春宵一刻?”

  老鴇笑意盈盈的擺擺手,道:“鶯兒賣藝不賣身。”

  “切!”李安嗤之以鼻,立時就沒了興趣。

  合著老子花大價錢贏了標,就為了與來鶯兒在一張桌子上吃吃飯、喝喝酒、再聽聽曲兒?

  這不坑人嗎?

  當誰是冤大頭哪?

  “價值幾何?”李壽隨口問道。

  據說來鶯兒有傾國傾城之貌,李壽對她的相貌很感興趣,至於贏了標之後,是吃飯還是睡覺,對他來說,反倒沒那麽重要。

  花錢滿足自己的好奇心,這筆錢花的就一點也不冤。

  老鴇抿嘴一笑,在李壽麵前比了一個八的手勢。

  “八百兩?”李安脫口而出道。

  老鴇翻了一個白眼,道:“八千兩。”

  “嗬...城會玩。”李安感到十分的無語。

  李壽從懷中取出一千兩銀票,遞給老鴇,道:“這是賞你的茶水錢。”

  老鴇作勢欲搶,卻不料李壽側身一躲,令老鴇撲了個空。

  老鴇故作嗔怒,道:“公子可是舍不得這一千兩銀子?若是舍不得就算了。”

  “一千兩銀子,換一個問題的答案,如何?”李壽沉聲說道。

  老鴇意味深長的瞥了李壽一眼,道:“大人不妨說說看。”

  李壽用餘光瞥了老鴇一眼,道:“出八千兩競價之人,是官還是商?姓甚名誰?”

  “公子可是問了兩個問題,罷了,今兒高興,我便發發散心,就當買一贈一了。”說罷,老鴇一把搶過李壽手中的銀票,道:“天色也不早了,估摸也沒人敢與許公子競價了,就這麽著吧,我也要去後麵伺候鶯兒沐浴更衣了。”

  “哪位許公子?”李壽沉聲問道。

  “幽州都督之子,許英麒。”

  老鴇一臉不耐煩的回了一句,說罷,便要轉身離開。

  老鴇向來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主兒,見李壽三人拿不出錢來,便立刻換了一副冷漠的嘴臉。

  見錢眼開的老鴇許是被那八千兩銀子蒙蔽了雙眼,此刻早已將自己先前說過的話給全然忘到了腦後,須知,在她初見李壽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做出了最為準確的判斷。

  “這小子必定是貴不可言的主兒。

  尋常人家的孩子,怎會生得這般好?又豈會培養出這般一等一的氣度來?”

  由此看來,健忘是病,得治。

  老鴇剛走出兩步,便聽身後傳來一個不緊不慢的聲音:“且慢。”

  老鴇回頭望去,映入眼簾的是李壽那張不怒自威的臉。

  老鴇見李壽忽然變了一副麵孔,心道:“桀驁不馴,不怒自威,這副表情,理應是久居上位之人才有的氣度。”

  老鴇深知自己做了錯事,於是準備上前補救一番。

  李壽向來都是喜形於色之人,盡管旁人時常在身邊耳提麵命,提醒他身居上位者,理應保持神秘,不能讓他人輕易猜出自己內心的想法,可他總是左耳朵聽右耳朵冒,依舊我行我素。

  李壽自打降生以來,還從未體會過被人輕視的感覺,如今體會到了,他也真的生氣了。

  “我爹跟我說話時,都要禮讓我三分,何況是你?”李壽越想越生氣,此刻他恨極了從事服務行業的女人。

  老鴇連忙換上一副笑臉,正欲上前賠罪,卻不料李壽竟率先發難,他向吳天德使了一個眼色,道:“將腰牌亮出來,給她看看。”

  吳天德等的就是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