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前往武昌侯府捉拿人犯
作者:李奉先字孔明      更新:2021-10-27 08:54      字數:5791
  一個時辰後!

  李壽帶著李安越過在衙門前當值的一眾守衛,直奔錦衣衛大堂行去。

  堂中坐著兩人,李安分別向兩位上官行了禮,便退到了一旁。

  輪到李壽行禮時,方嶽借故詢問二人辦差的事情,將行禮之事給岔了過去,待李壽向方嶽匯報完監視唐駿的事情之後,便與李安一同被方嶽給請了出去。

  錦衣衛大堂。

  一名寬鼻闊口的壯漢坐在左側上首的位置,右手饒有節奏的敲擊著身旁的茶幾。

  壯漢姓賀名齊,與方嶽一樣,身居指揮僉事之職。

  方嶽與之相對而坐,自顧自的低頭喝著茶水。

  沉默良久之後。

  賀齊率先開口,道:“武昌侯寵妾張氏的弟弟在內城當街縱馬,將一名幼童踩踏而死,茲事體大,當慎重待之。”

  方嶽將茶盞放在一邊,皺眉問道:“死者的身份怕是不一般吧?”

  “嗯!”賀齊點了點頭,嗟歎道:“被踩死的幼童乃是戶部左侍郎蔡騰的孫子。”

  “此事錦衣衛不便插手,還是如實上報吧!”方嶽無奈的搖搖頭,道:“如何處置,皆由聖心決斷,我等隻需聽命便是。”

  “晚啦!”賀齊一臉懊惱的長歎一聲,道:“江大人已傳下話來,命我等遣人前往武昌侯府拿人。”

  賀齊口中的江大人,名叫江湖海,身居錦衣衛指揮同知之職,是錦衣衛衙門裏的三把手,之所以排行第三,是因為另一位指揮同知的輩分太高,高到連錦衣衛指揮使陸鼎都要對其禮讓三分。

  “什麽?”方嶽蹭的站了起來,道:“江大人為何會做出如此草率的決定?”

  賀齊冷笑一聲,道:“江大人什麽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可是指名道姓的讓李家小子前往武昌侯府拿人呢。”

  “小肚雞腸!恬不知恥!”方嶽勃然大怒,道:“上一輩的恩怨,與小輩何幹?”

  “哼!”賀齊冷哼一聲,麵露鄙夷之色,道:“官大一級壓死人!我等還是聽命行事吧,在咱們錦衣衛當差,若是連這點考研都邁不過去,也合該他李家絕後了。”

  李忠在世時,與江湖海一同入錦衣衛當差,而後一同立功升遷,直到李忠身死之前,二人的職務從來都是相同的,但李忠卻凡事總能壓著江湖海一頭。

  錦衣衛向來捧高踩低,江湖海技不如人,便要處處受人白眼,平白受了許多冷嘲熱諷。

  李忠在世時,江湖海尚不敢拿他怎麽樣,然而待李忠死後,他立時便現了原形,令人大跌眼鏡的是,江湖海不隻技不如人,他的人品與李忠更是相差了十萬八千裏,這個人什麽都好,唯獨有個天大的毛病,那就是小肚雞腸,睚眥必報。

  方嶽發過一通脾氣之後,一臉無奈的命人將李安給傳了進來。

  待李安行過禮後,方嶽來到案前,親手寫了一封緝捕令,遞給李安,道:“武昌侯妾室的弟弟當街縱馬,傷人致死,人犯現如今就躲在武昌侯府裏,你帶些人,去將人犯給帶回來。”

  李安聞言,心頭一凜,顫抖著雙手,接過方嶽遞來的手令,一句話沒說,便行禮退了出去。

  麵對李安的無禮行為,賀齊老臉一紅,道:“這小子的性子倒是與他爹一模一樣。”

  方嶽抬手扶額,道:“我等死後怕是再無顏麵去見僉事大人嘍。”

  李安之所以會在上官麵前做出這般無禮的表現,是因為他在聽到方嶽的命令之後,已然沒了開口說話的興致。

  武昌侯出身於武勳世家,又是當朝趙貴妃一母同胞的弟弟,此人武道天賦頗高,四十歲的年紀,武道境界便已達六品巔峰境,這在武勳世家來說,已是殊為難得,其人脾氣火爆,睚眥必報,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似武昌侯這樣的人,旁人見了,俱是唯恐避之不及,如今李安第一天入職,便被派了這樣一份苦差事,這擺明著是要他去送死啊。

  李安無精打采的來到大門前,瞥了一眼正在門前值守的吳天德,又隨手將掛在腰間的錦衣衛腰牌拿在手裏,慢慢的摩挲了起來。

  在大門前徘徊良久,忽見前方一人,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向自己行來。

  李安微微一怔,回頭看向身後那道異常寬敞的錦衣衛大門,心思急轉,道:“此人出入錦衣衛如入無人之境,身份來曆必然不同凡響,或可救我一命。”

  待李壽行至近前,李安平生第一次仔仔細細的將他打量了一番,卻見李壽與自己年齡相仿,猶如刀削斧砍般的麵容,給人一種英氣逼人的感覺,他的臉上始終帶著一股刻在骨子裏的桀驁不馴,給人一種天老大我老二的感覺。

  李壽身上那股刻在骨子裏的桀驁不馴,給李安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李壽與李安一樣,穿著一身嶄新的武備常服,腰間懸掛一柄繡春刀,手上牽著一根韁繩,韁繩的另一頭是一匹價值不菲的寶馬良駒。

  兔頭,肩高八尺有餘,四肢粗壯有力,這等戰馬,隻要不瞎,便都能看出它的不凡來。

  李安來到吳天德的身邊,試探著開口問道:“可知此人真實身份?”

  “隻知他叫李虎,其他一概不知。”吳天德默默地搖搖頭,道:“此人身份頗為神秘,每次入衙,皆由正門而入,入衙後直奔大堂,由僉事大人親自接待,其餘人等皆在堂外守候。”

  “與僉事大人單獨見麵?”李安好奇道。

  “是!”吳天德點頭,道:“許是朝廷布置在隱秘處的密探吧。”

  “十五六歲的朝廷密探?”李安眉間緊鎖,心道:“怎麽可能。”

  “此人必定來曆不凡!”李安暗自下定決心,決定賭一把,將李壽拖下水,屆時或可多一份助力與保障!

  李安快步走下台階,三步並作兩步的來到李壽的麵前,他主動從李壽手中接過韁繩,道:“大人意欲何往?”

  李壽正欲翻身下馬,卻見李安主動上前與自己打招呼,這在以前幾乎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李壽本欲打道回宮,打算臨行前與李安知會一聲,如今見李安主動上前搭話,於是坐直身子,好奇道:“有事?”

  李安再次躬身行禮,道:“卑職奉命前往武昌侯府捉拿欽犯,不知大人可願同往?”

  不等李壽開口答話,便聽李安繼續說道:“僉事大人命卑職在此等候大人,不知大人...”

  “善!大善!”不等李安將話說完,便聽李壽一臉興奮的搶話道:“咱們路上邊走邊說。”

  “是!”

  李安與吳天德交換了一個眼神,擺明著是在征求他的意見。

  對李安來說,多一個人便多了一份助力與保障。

  吳天德心下了然,稍加思索後,便點頭應了下來。

  李安衝吳天德豎了一個大拇指,讚道:“好男兒,當如是!”說罷,從馬廄牽了兩匹快馬,分與吳天德一匹,自己騎乘一匹,二人與李壽一道向武昌侯府行去。

  一路上,李安將案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說與了李壽與吳天德。

  望著一臉興奮的李壽,李安忽然變得忐忑起來,總覺得李壽似乎有些興奮得過了頭。

  反觀吳天德始終保持著皺眉沉思的狀態,倒是顯得更加穩重一些。

  一路行來,吳天德始終都在權衡利弊,他在賭,賭李虎的身份,賭自己的未來。

  在吳天德看來,己方的勝算應該更大一些,因為他心中藏著一個隻有自己才知道的秘密,就在不久前,他在衙門裏當值時,撞見一臉怒容的李虎,從錦衣衛大堂內摔門而出,吳天德不經意的從門縫向大堂看去,卻見站在大堂裏的人,正是錦衣衛指揮使陸鼎。

  放眼當今天下,敢在錦衣衛指揮使麵前摔門而出的,絕對不超過三人。

  當朝皇上是一個,當朝太子是第二個,第三個是誰,吳天德卻是如何都想不出來了。

  聯想到李虎的年紀,再看看李虎那張桀驁不馴的臉,天老大我老二的行事作風,這不是太子又會是誰呢?

  自那次見麵之後,李虎就再也沒有在錦衣衛出現過,直到今天,李虎的到來,令吳天德興奮了許久,正苦於沒有上前與之搭話的機會,便見李安向自己拋來了橄欖枝。

  吳天德望著李安的背影,暗暗發誓:“今日之恩,定當湧泉相報。”

  前方響起幾聲戰馬的嘶鳴,將吳天德帶回到了現實之中。

  吳天德循聲望去,見李安二人已然勒馬,於是不等胯下戰馬停穩便翻身下馬,奪步上前,搶下李安二人手中的韁繩,為二位上官牽馬墜蹬。

  李安微笑致意,道:“多謝!”

  李壽則是笑嗬嗬的調侃了吳天德一句:“小子很有眼色,有前途。”

  李壽言語間無不透露著興奮之情,根本掩不住。

  李安側頭看向一臉興奮的李壽,心道:“武昌侯府不啻於修羅地獄一般的存在,尋常差人想入府拿人,根本就是九死一生,而你卻興奮個什麽勁兒啊。”

  良久之後!

  武昌侯府大門前。

  吳天德牽著三匹馬,前方十步外的木樁前拴馬。

  李安見吳天德並未走遠,於是準備上前叫門,不想身旁的李壽竟然在不與自己商量的情況下,率先向武昌侯府發難。

  李壽先是做了一個大大的深呼吸,然後卯足全身的力氣,衝著武昌侯府內放聲大吼,道:“武昌侯,天殺的惡賊,驕縱慣了的混賬,還不速速出來受死!”

  李安聞言,第一反應便是轉身逃跑。

  “天啊,他是瘋的!我竟妄圖找一個瘋子來幫忙。”李安欲哭無淚,快步來到吳天德身邊,從他的手裏搶下一匹戰馬,雙手按著馬鞍,已經做好了上馬逃跑的準備。

  李壽一臉不解的看向李安,道:“你欲縱馬破門?”

  “這腦回路真夠清奇的!”李安無語到了極點,心道:“這高門大院的,縱然給我匹天馬,我都飛不過去,我還破個屁的門啊。”

  目睹了全部過程的吳天德不禁在心裏吐槽了一句:“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正當此時,卻見武昌侯府中門大開。

  一群家丁模樣打扮的人,紛紛提著燒火棍便衝了出來。

  李壽見狀,不禁興奮大叫,道:“來得正好,今日定要與狗仗人勢傷人性命的惡奴戰個痛快。”

  李安始終保持著雙手扶鞍的動作,扭頭看向李壽所在的方向,有心規勸,卻已來不及。

  吳天德已經猜出了李安的想法,為了報答李安的舉薦之情,於是出言提醒道:“頭晌才與你說了錦衣衛的作訓條例,怎的這會兒就忘了?”

  “我...”李安一張臉漲得通紅,赧顏道:“我是白身。”

  “無妨!”吳天德聞言,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道:“侯府家丁俱是酒囊飯袋之徒,不足為慮,你在此稍待片刻,這等潑皮破落戶,不需一盞茶的功夫,便可徹底解決。”

  望著膀大腰圓的侯府家丁,李安不禁咽了咽口水,道:“我在這裏為你等掠陣。”

  “甚好!”吳天德說著,拔刀出鞘,快步向李壽靠攏了過去。

  望著攔在身前的一眾侯府家丁,吳天德一臉不屑的撇撇嘴,問道:“還請大人示下,是否需要留活口?”

  “不可無故傷人性命!”李壽刻意囑咐了一句。

  “明白。”

  吳天德言罷,當即與李壽一起,與從武昌侯府大門內衝出來的一眾家丁戰在了一起。

  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武昌侯即便不是當朝宰相,但人家好歹也是超品侯爵,府上的管事、門房、家丁也都是見過些世麵的,當眾人聽說有人在侯府門前鬧事時,府內的門房小廝與家丁們在管事的約束下也還算比較克製,尤其在看到李壽等人的穿著打扮以及掛在腰間的繡春刀時,他們已經做好了認慫的心裏準備,不想李壽壓根就不給人家開口說話的機會,當他看見對方氣勢洶洶的衝出府門,向自己迎麵走來時,他二話不說便率先動了手。

  雙方甫一交手,李壽與吳天德便完全掌握了戰場的主動,二人俱是九品築基境,前者築基中期,後者築基初期,九品與白身交手,一打十基本沒什麽問題。

  武昌侯,累世公侯之家,底蘊十足,單單給侯府看大門的管事加小廝就有二十餘人,除去在門房當差的,還有在府裏伺候的小廝,管事,家生子等等,加起來足有數百人之多。

  侯府門前!

  三名身穿短打,生得人高馬大一臉橫肉的男人,有心上前助戰,結果卻被管家給攔了下來。

  其中一名壯漢見狀,一臉不解的問道:“區區九品築基境,三合內便可將其斬殺當場,管家何故阻攔我等?”

  “尋常之人殺了也就殺了,可錦衣衛卻不行,錦衣衛貴為天子心腹親軍,豈可隨意斬殺?諸位且聽我一言,莫要輕舉妄動,以免給侯爺遭來禍事。”管家罕有耐心的勸道。

  站在侯府門前的三個人俱是武昌侯府的看家護院,雖然算不上武林高手,但也有著八品靈竅境的實力,看家護院綽綽有餘。

  侯府外的戰況愈演愈烈,而侯府內的下人們卻好似夏季裏斬之不盡的蝗蟲般,仍在源源不斷的向府外支援而來。

  李安見勢不妙,於是當即大吼一聲,準備抽刀參戰:“二位撐住,我來助你!”

  李安剛剛握住刀柄,正欲抽刀出鞘之際,便見一道身影從侯府內飛掠而來。

  來人縱身掠至李壽身前,僅是輕輕地揮了揮衣袖,便擋下了李壽勢大力沉的一刀。

  “好手段!”李壽興奮的嗷嗷大叫,道:“再來!”

  來人麵露苦澀,並指夾住李壽迎麵劈來的一刀,湊近身子,以近乎於哀求的語氣說道:“殿下,還請罷手,臣實非殿下一合之敵,請乞殿下念臣一片赤膽忠心,饒臣一家性命。”

  “無恥老賊,還不給我住口!”李壽刻意壓低聲音,威脅道:“膽敢將我身份泄露出去,我定滅了你全家。”

  “就是借臣一百個膽子,臣也不敢違逆殿下之命啊!”武昌侯連聲說道。

  “無恥老賊,驕狂太甚,家中惡賊竟敢在內城當街縱馬,傷人致死,可見平日裏是何等的囂張跋扈!”李壽不依不饒道。

  “臣家中奴仆眾多,難免疏於管教,還請殿下多多通融,臣願交出枉法之人,如數賠償受害者家屬,還請殿下念及臣家汗馬功勞,饒臣一家性命!”

  在古代,小妾生的兒子,比之奴仆也不見得會強到哪裏去。

  似武昌侯這等暴脾氣的人,拍起馬屁來,竟這般了得,這倒是令李壽感到十分的意外。

  李壽也知見好就收的道理,於是裝模作樣的思索一番,道:“念在趙氏一脈往日的功勳,今日便放你一馬,拿出五千兩銀子,由我等代為轉交到受害者家屬手中,有錦衣衛從中作保,也可為你省去不少的麻煩。”

  “有殿下為臣做主,臣自是不勝歡喜。”武昌侯說著,忽然麵露難色,支支吾吾的道:“臣身為超品侯爵,若這般輕易便被錦衣衛將人從府中帶走,未免失了顏麵,臣請殿下為臣做主,想出一個萬全之法,既保全了臣的顏麵,又能讓殿下將人帶走,若能得此兩全之法,臣定感激不盡。”

  “好說!小事一樁!”李壽不以為意的擺擺手,道:“我當什麽事兒呢。”

  說著,李壽將武昌侯拉到一旁的角落裏,從懷中取出一份嶄新的聖旨,命人從武昌侯府門房處取來筆墨,提筆便寫,寫罷,又從褡褳裏取出一枚嬰兒拳頭般大小的玉璽,二話不說便蓋了上去。

  武昌侯被驚得冷汗直冒,連連擺手道:“殿下自去將人帶走,這聖旨就免了吧,臣細細想來,臣這點顏麵倒也算不得什麽。”

  假傳聖旨可還行。

  若自己接了這道聖旨,立時小命不保啊。

  這小子出門還不忘揣著一份嶄新的聖旨,一看便知是慣犯。

  兩權相較取其輕,與身家性命相比,麵子又算得了什麽呢。

  李壽側頭望向李安所在的方向,見他一改前態,從雙手扶鞍,準備上馬逃命的姿勢,變成了一臉怒容,右手抽刀的動作。

  李壽不禁啞然失笑道:“原以為他是個貪生怕死之徒,如今看來,倒也還有三分血性。”

  吳天德適時接話道:“李安雖是白身,卻也勇氣可嘉,若大人肯悉心栽培一番,或可成為一大助力!”

  “白身?”李壽勾了勾嘴角,道:“半個月以後,他就不是白身嘍。”

  吳天德一怔,繼而側身看向李安,一臉釋懷的笑了,道:“如此甚好。”

  待李壽將早已被嚇得瑟瑟發抖的人犯帶到近前時,李安這才回過神來,伸手捏了捏有些僵硬的脖子,衝李壽豎了一個大拇指,讚道:“大人出馬,一個頂倆,下官佩服,佩服。”